晏莉娟 ,刘 怡 ,刘延申
(1.华中师范大学 国家数字化学习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9;2.华中师范大学 湖北省教育信息化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420079)
微信(WeChat)是腾讯公司于2011年推出的一款为智能终端提供即时通讯服务的免费应用程序。[1]微信不仅开启了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而且给教育工作带来了新机遇和新挑战。2012年开始,陆续有学者对微信在教育方面的应用进行探索研究,晋步等[2]利用微信公众平台构建移动学习环境,帮助大学生解决社会实践活动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韩淑珍等[3]在TPACK理念的引导下,实现了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复合式学习的O2O微课,通过技术与教学的相互融合,打造双主体课堂。吴军其等[4]以“PPT掌上通”为例,基于微信公众平台设计了移动微学习活动。研究者对基于微信的学习环境、教学模式构建以及具体课程应用等方面进行了诸多研究,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其进行全面综述研究。Neil Selwyn等学者曾提出“在实践中检查某一工具的实际使用总是比想象他们的潜在用途更鼓舞人心”。[5]文章将对近年来在教学中使用微信所做的实证研究进行全面的综述研究,以便深入了解微信在教学中的应用现状和未来的发展趋势。
对文献的收集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找出发表在期刊上的与微信相关的文献,不包括书、会议论文以及硕博士论文。在中国知网(CNKI)期刊中以“微信”为关键词,来源类别为CSSCI搜索主题,检索出556篇文献,这些文献作为本文的研究背景资料。
第二阶段,通过阅读文献主题,在这556篇文献中找出与教学相关的实证研究文献20篇。选择文献的标准是:
(1)必须是在教育背景下,描述教师或学生如何使用微信,或者微信如何影响教学,涉及图书馆、新媒体研究的文献被排除。
(2)必须将微信作为主要的技术使用,与其他技术工具,如QQ、博客、维基百科作为主要技术应用的文献被排除在外。
(3)研究中必须包括具体的教学实验数据及经验结果,提出个人意见和对教学模式进行理论辩论的文章及综述文章被排除在外。
(4)同一研究团队在同一研究方向上发表的多篇文章中,随机选取一篇。
反复阅读所选文献,并在文献中提取相关信息:
(1)基本资料,如作者、出版年份、期刊名称、实验对象教育背景、实验应用学科、样本数量、研究的持续时间等。
(2)提取文献中与微信的具体应用方式、教学效果的评价、研究结果相关的文本,使用Python的jieba分词包对筛选出的文本进行分词,并通过编程进行关键词的提取和词频统计,以图表、词云等方式呈现。
这20篇文献的研究概况如表1所示。从2013年开始,微信在教学中的应用研究逐步开始发展。从统计分析结果来看,利用微信进行教学的环境正在日益拓宽和多样化。
在应用学科类别方面,以文科(35%)和理科(35%)为主,在文科中的应用基本集中在语言学习方面。在理科中的应用则以操作性强、实践性强的课程为多数。然而,随着教师越来越熟悉微信的教育功能,开始在哲学、艺术学、工学等其他学科领域进行探索研究。
从实验对象的教育背景来看,19/20(95%)的实验对象为大学生,微信在高等教育中的应用研究占大多数。这表明高等教育一直走在微信与教育整合的前沿。
从研究方法来看,18/20(90%)的研究为描述性研究,这些描述性研究的数据来源主要是问卷调查、访谈。学习者对微信的感知可以决定他们的学习态度和后期是否持续使用。因此在早期研究中,研究人员普遍认为调查学习者对微信的满意程度是值得的。2015年以后进行实验设计和数据分析来评价有效性的研究逐步增多。
从研究持续时间来看,大多为一个学期,持续时间较短。短期研究更容易遭受新奇效应的影响。新媒体的新奇效应可能是一个令人迷惑的变数,因为参与者倾向于增加对新技术的关注。[6]新奇效应可以解释短期内学习者使用微信学习的热情高涨,长远来看,当微信不再是一种新颖的教学辅助工具,它还能否真的被学生当成一种学习工具来使用,这需要进一步的实证研究。
文献中微信在教学中的具体使用方式有以下六个类别——记录、交流、合作、管理、反思和评价。这六个类别在文献中出现的频次如表2所示。微信在教学中主要是用来交流和评价。
(1)记录
记录是指学生在日常学习环境中利用摄像头、录音机等移动设备捕捉学习案例或者实验场景,通过微信展示他们的学习成果或想法并与他人分享。这种分享能唤起学习同伴间情感上的共鸣,在潜移默化中传递知识、观念。这种活动实际上是将学习者的课堂学习延伸到现实生活的世界。例如:工作坊成员在活动中拍摄照片、小视频等,通过微信公众平台发送。[7]这种展示使学习者不再是资源的被动接受者,而成为知识的主动建构者,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活动开展过程中有价值的资源和信息。在“阿拉伯语”课程学习中,学生被要求观察身边的穆斯林建筑,用手机拍照记录下建筑的外观和位置信息并分享到微信群中。[8]在“土木工程施工”的实证研究中,要求学生在施工现场实践学习时,对施工流程的重点和难点进行拍照和摄影,并将图片和视频发送到微信群或者微信公众平台上。[9]
表1 文献的研究概况
(2)交流
微信是一个交流的平台,学生可以使用微信主动与教师或同学及时交流。在交流中又包含三种活动——师生交流、生生交流以及与课程外同伴的交流。例如:徐梅丹等[10]将“AutoCAD制图”作为混合式学习实践案例时,教师和学生之间可进行1对1的个性化辅导,学生可以在微信公众订阅号中直接输入想询问的内容,教师在五天之内可与学生展开对话。严大虎等[11]的适时教学研究中,学生可在任务发布后,按兴趣加入不同的学习小组,成立交流群。微信还可以突破教学的人员限制,将外界资源带入到学习中。例如王卓玉[12]在研究利用微信平台进行汉语教学时,20名外国留学生被要求在微信平台上与中国学生即时通信,通过10周的交流活动,外国留学生很享受在微信中与汉语作为母语的人交流的感觉,留学生表示不用害怕丢脸,能更加放松地交流,认为将微信作为汉语学习平台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案。
表2 具体使用方式出现的频次
(3)合作
合作是指微信能为学生提供一个共同解决问题的平台。翁克山[13]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将翻译段落及任务要求发到小组微信群中,要求小组成员协作对译文语言及内容上的缺陷进行改进。田嵩等[8]人有针对性地让学生建立微信群,以问题解决或者协作创新类的学习活动为切入点展开合作。
(4)管理
教师可以使用微信组织教学活动,如发送事件提醒、班级通告等。这个应用虽然本质上仍然是消息推送,但管理中消息推送的目的是提醒,而不是共享。例如,在朱学伟等[9]的研究中,课后作业若未在指定时间内完成,系统将提醒信息自动推送到学生的微信上,以督促其完成作业。
(5)反思
反思是指学生反思自己的学习状况,是自我评价的一部分,在微信中,学生可以用一种更为简洁的方式来完成这个过程。袁磊等[14]在《摄影基本技术》的教学实践中,允许学生在课后提升阶段的小组讨论中,在微信上对自己的作品进行简短的阐述与自评,鼓励学生大胆表达自己的看法与观点。蒋志辉等[15]将微信公众号“雨课堂”作为学生汇报评价的平台,学生对汇报成果进行评论,学习者在阅读及评价过程中不断反思自我。
(6)评价
评价分为主观评价和客观评价。主观评价可以通过微信的评论、点赞等功能实现。评价的主体不再只是教师,学生也积极主动参与到评价中来。客观评价包含对测试成绩、微信后台数据等的分析。例如,山峰等[16]人将“数据结构公众平台”中学习者的转发和互动频率作为形成性评价的依据,通过微信问卷检测学习者的学习效果。田嵩等[8]在对阿语移动学习研究中,将群发消息的送达率和消息的回复率作为学生对消息关注程度的指标。柴阳丽[17]在大学生英语听说教学实践中,“英语流利说”公众平台利用实时语音评分技术对学生发送的仿说录音予以打分,学生即时获得口语练习情况评价。
“实验组学习成绩高于对照组”、“学生开口说英语的积极性和热情好于以前”、“学生设计作品在创新性、与文化的紧密结合性以及贴近生活等方面都有提升”……从文献中对研究结果总结性语言来看,微信对教学效果的影响普遍都是积极的。文献研究中的教学效果的实验数据主要来源于四个方面——调查问卷、测试成绩、微信数据和学生反馈。文献中实验数据的来源大都不止一种,大多数研究都是以两种方式相结合,实验数据来源的出现频次如表3所示。
表3 实验数据来源出现的频次
(1)调查问卷
通过调查问卷来收集教学效果反馈是最直接的方式,多为实验结束时,向学生发起问卷调查,了解学生对微信应用于教学的满意度。调查问卷的设计项目包括学习者的自我效能感调查、对微信平台的功能使用情况调查、对教学模式的满意度调查等。
(2)测试成绩
将等级考试通过率,或者实践教学前后测试成绩比对来检验教学效果,虽然方式传统,但是非常直观。特别是在微信应用于语言类学习的研究中,这种前测后测成绩的比对能很好地反映学习者口语交际能力的提升。
(3)微信数据
利用微信后台数据进行统计分析。例如,统计信息资源的浏览次数与被转发次数,统计学习者的信息阅读习惯,可以调整微信平台推送信息的模式;分析学习者的学习行为,可以准确定位协作小组成员;分析师生、生生交互信息,可以帮助教师聚焦教学过程中的重难点。
(4)学生反馈
学生是学习活动的主体,对微信应用于教学的效果最具有发言权。对学生进行访谈,能了解教学效果评价的总体状况。这种反馈方式需要投入较多的实践,访谈问题的选择和访谈人员的谈话方式会直接影响访谈效果。
虽然所有的研究都表明,学生对微信的态度是积极的,但从反馈来源来看实证研究中还是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问卷调查这类自我报告的数据带有很浓厚的主观色彩,研究对象通常倾向于报告能够正面反映他们的能力或信仰的东西,或者他们认为能够使研究结果看起来不错的东西。[18]而且人们可能无法准确地回忆起自己的记忆,因此它的可靠性很弱,[19]调查结果并不能完全体现学习者的真实意愿。
其次,只有少量的比较性研究,将实验对象分为对照组和实验组,对应用微信前后成绩测试,并进行比对。大多数研究将基于微信的学习作为课堂外的非正式学习,作为正式学习的一种补充,没有提供参照对象,微信的使用为学生提供了额外的互动交流机会,但积极的教学效果有多少归因于微信应用本身还有待商榷。
另外,多数研究的持续时间较短,通常没有超过一个学期。短期研究更容易遭受新奇效应的影响。新奇效应可以解释短期内学习者使用微信学习的热情高涨,长远来看,当微信不再是一种新颖的教学辅助工具,它能否真的被学生当成一种学习工具来使用还需要进一步关注。
对建议、总结及展望的文本进行统计分析,总共获得1642个关键词,生成的词云如图1所示。关键词出现的频次累计5928次,提取前30个高频关键词,累计频次百分比为33.4%,符合分析标准。提取出的关键词如表4所示。这30个高频词汇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文献中微信应用于教学的研究热点。
图1 词云
从表中可以看出,排在前10位的高频关键词基本上都属于教学过程中的基本要素,涉及教学主体、教学内容、教学方式、辅助媒体。词频最高的是“学习”(334次),其次是“学生”(174 次),“教师”(96)排第七位。这表明在微信应用于教学中研究的落脚点在学生,无论是 “公众”、“平台”,“移动”、“教学”、“资源”还是 “教师”,只有围绕“学生”、“学习”这个主题,才能最终推动教学改革。
排在10位到20位的高频关键词大多是对教学实施过程的动态描述。“进行”、“实践”、“开展”、“应用”,这些关键词的频繁出现表明研究者都已经认可微信的教育价值,目前我国对微信教育价值的研究已经从理论研究转向教学应用的实践研究。
排在20位到30位的高频关键词基本上都是教学设计中的研究热点。利用微信作为学生之间协作或交流的平台,对学生的学习是非常有益的。微信能够支持学习者之间持续的对话,学生可以随时随地得到同伴的支持,在交流中相互鼓励并给以必要的情感支持,在此基础上积极地利用反馈,可能产生更深的思考。这种持续的交流是基于微信进行“自主”学习、“探究”学习、“协作”学习的有力保障。近年来,在研究移动学习与翻转课堂有效整合的案例中,微信一直是很多研究者首选的技术平台,翻转课堂这种教学模式仍然会是今后微信应用于教学研究中的热点。
表4 前三十位高频词词频统计
根据以上综述研究,预测了未来微信在教学中应用的几个趋势:
目前基于微信的混合式学习、移动学习还是以单纯的传播信息和资源分享为主,但许多平台上的信息资源难以得到学生经常性持续性的关注,已有研究者通过对图文转化率、转发和交互频率来跟踪学习者学习行为的变化情况,并以此为依据对课程资源再设计,调整信息资源的推送时间。随着微信在教学中应用的逐渐增多,微信后台中的教育数据也会急剧增多。坐拥如此海量的教育大数据,分析哪些有价值的数据、利用哪种数据挖掘技术来进行处理、分析结果又如何用来指导教学、加强微信中教育数据的挖掘,对提升教学效果具有极其重要的影响。
微信公众平台和微信朋友圈中对文字内容都有字数限制,微信语音也有长度限制。从目前来看,这些限制是否对学生的思维和互动有影响,尚无定论。但不少研究者提出,微信展示的碎片化学习信息不利于学生记录和总结,解决目前碎片化学习的这个短板,微信急需个人知识管理的介入,以便解决学习者思维碎片化、认知片面等问题。在未来教育中如何将碎片化学习信息整合、利用微信进行个人知识管理将是微信在教学中应用的又一趋势。
目前的实证研究中,教学效果的评估数据来源多样,线上的线下的、主观的客观的,这无形当中增加了教师教学改革的成本。学科不同成绩评定的方式不同,即使是同一门学科授课教师对成绩评定的要求也不同,利用微信小程序的设计开发,可以将不同的教学评估方式进行系统的整合。良好完善的评估系统能有效提高教学效率。
目前的研究都局限于一门课程、一个教师或者一个教学团队。如果能提供更广泛的学习社区,如不同高校同一门课程的教师协调使用微信,创建一个更大的虚拟学习社区,那么对学生来说,将能接收更多的相关知识,接触更广泛的学习同伴。更大的虚拟学习社区将为学生提供更丰富的教育体验。而且微信中的反馈可以在传统课堂教学中进行进一步的讨论,这将有助于鼓励更多的学生、教师参与到微信教学中来。
文章总结分析了过去五年中微信在教学中应用的实证研究,虽然在文献搜索标准上并不完善,但这些文献仍在一定程度上描述了微信是如何在教学中被实际应用的,它对教学效果的影响是积极的,在此基础上指出了研究热点和未来微信在教学中应用的几个趋势,希望这些分析能帮助教师和研究者了解微信的教育价值,并促进其进一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