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河流

2018-07-28 07:22左文萍
青年文学家 2018年18期
关键词:女性河流

左文萍

摘 要:生态批评将“世界”的概念拓展到了“整个生态圈”,将文学研究的触角伸向了自然界。中国现当代女性作家也用自己的笔触,关注河流健康、生命价值,探索河流叙事的生态文化学价值。

关键词:河流;女性;生态文化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8-0-02

生态批评或称“生态美学”发源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至今成为一门引人注目的科学。生态批评将“世界”的概念拓展到了“整个生态圈”,将文学研究的触角伸向了人类社会之外的、长期以来一直为人忽略的自然界。保持生態平衡,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更是近些年来的一个热门话题。谌容的《梦中的河》就表达了这样的主题,具有生态美学的价值。

《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对生态女性主义的发展现状及前景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在女性主义的众多乌托邦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国度。在那里,妇女们休戚与共,并与周遭的自然世界和平共处;在那里,没有人与人之间或者人与动物之间的等级制度,人们相濡以沫,关爱自然,大地与森林保持着它们原有的神秘、力量与完整性,技术、军事与经济的力量不统治整个世界,或者它们本身就被妇女所掌控”[1]。由此可见,在许多文化中,人们根据自己的想象和认识,都认为女性更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更加贴近自然。

“然而,我们却生活在一个越来越远离女性主义乌托邦的世界。在这里,技术对一切的主宰正在消灭自然界以及那些技术够不上‘理性的文化,森林正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与之相伴的生物多样性以及人类文化的灰飞烟灭。”[1]历来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都认为男性是“理智、力量”的代名词,而女性只在情感、工艺、对美的感受能力方面具有一些优势。而工业社会的飞速发展,对自然的占有、掠夺、破坏都在加剧,主导社会的男性难辞其咎。生态女性主义告诉人们,女性应该在生态建设方面占据重要地位,因为女性是亲吻着大地的,女性能维护社会的和谐,营造充满爱心的氛围。

纵观中国当代女性作家的以河流为背景或者为题目的作品,真正实写河流的描写却是比较少的。十九世纪的欧洲文坛,对大自然的描写是充满感情的,大自然直接参与人们的生活,是与人类社会完美融合的一部分。《简爱》中的对欧洲乡村风景的描写令人神往,仲夏的英格兰、明净的天空、星月的升起、大地、山峰,一切都美不胜收。《德伯家的苔丝》中,亦是有大量的优美自然风光的描写,大自然的旖旎与小说的韵味融合在一起,这样的和谐,使之成为赏心悦目的生态读本。

在我国古代,文人墨客们留下的纵情山水的文字也是大量的,山川河流都是文人们寄托心情和抒发感怀的载体,是心灵放牧的好去处。《诗经》、《庄子》等古典文学之中,寄情自然、纵情山水以及对于河流的智性思辨,都是十分精彩的。而到了现当代作品中,河流变得枯竭了起来,对河流的描写,越来越“瘦”了,变得干涩。有的作品题目虽然有河,但是其描写却极少,陷入了无从去写的尴尬。女性作家写河,多半是从回忆中搜索,从记忆中寻觅,而眼前的河流,越来越少。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谌容《梦中的河》,原名《死河》,河流在人类的社会中变成了被损害的事物,被无止境地掠夺、污染,最后成为了没有生命的死河。河流与人类社会,变得难以和谐相处,于是作家们在现实中看不到美丽的河流,只能去记忆中或者想象中去挖掘那些幻影,难免枯涩。

具有生态学价值的小说还有《额尔古纳河右岸》。书中有着对原始文化和生活的眷恋,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探寻等等,然而最令笔者触动的是小说对那种诗意、自然的生存方式的礼赞,对大自然和生命的尊重和敬畏。额尔古纳河,郁郁葱葱的森林,奇异的蘑菇和花朵,青绿的苔藓铺满河岸,美丽的驯鹿俯身啜饮清冽的泉水,清脆的鹿铃,夕阳,纯净的雨和雪,善良坚韧虔诚的鄂温克人,这一切都构成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动人图景。而到了小说的后部,随着人们对森林资源的攫取,鄂温克人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了额尔古纳河的右岸,去过上了“文明”的生活。额尔古纳河很美,见证了一个弱小的但曾经辉煌过的民族的历史,但是随着现代文明的侵染,额尔古纳河也染上了一层忧伤的色彩,可以称之为“河殇”。在《黄昏》一章,鄂温克人们纷纷被劝下山,过起了“文明”的生活。前来做工作的书记说,“驯鹿游走时会破坏植被,使生态失去平衡”。可是叙述者,九十多岁的鄂温克老妇人心里想的是:“我们和我们的驯鹿,从来都是亲吻着森林的。我们与数以万计的伐木人比起来,就是轻轻掠过水面的几只蜻蜓。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只蜻蜓掠过的缘故呢?”[4]鄂温克族人是森林的精灵,他们爱惜生存的环境,他们的索取有限有度,在森林自身的再生能力之内,参与着自然界的循环、更新,是与森林和额尔古纳河和谐共处的人们。反而,“文明”才是生态环境的敌人,这是一个带有讽刺意味的发人深省的话题。

如果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生态学价值在于,作者用忧伤怀旧的笔调,描述了过去鄂温克族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场景,委婉表达了对今天人们对环境破坏的批判,那么谌容的《梦中的河》,则更加尖锐,把河流污染作为生态破坏的一个重要问题,直接摆到了读者面前。

近些年来随着生态美学的发展,人们开始关注河流健康、生命价值,提倡人与河流之间的和谐共处。如美国女生物学家雷切尔·卡逊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给人类敲响了警钟,提出:“在人对环境的所有袭击中,最令人震惊的是空气、土地、河流以及大海受到了危险的、甚至致命物质的污染。这种污染在很大程度上是难以恢复的。”[2]纵观中国文坛,古代文人们纵情山水抒发情怀,而到了现当代的中国,作家们对河流以及其他自然景色的描写越来越逊色,是因为作家们面对的自然景观在现代建设的侵入之下慢慢褪色,无法给作家们一个美好的参照,再后来,谌容的《梦中的河》,也称作《死河》,干脆宣告了河流的死亡。河流是生命的源泉,它的死亡也就预示着人类的灾难,这个过程是触目惊心的,应当引起我们的深切关注。

《梦中的河》中,借环保工作者林雁冬的经历,通过一位美好女性关切的眼睛,讲述了一个城市越来越突出的环境污染问题,表达了对有关部门对环境保护问题不够重视的焦虑。在当时,环保工作属于比较超前的工作,而片面追求经济的发展、吸引外来投资建厂却成了工作重心,因为这眼前看得见的经济利益更加诱人,至于环境污染,也可以走“先发展、后治理”的路子。在这种错误思想的引导下,环保工作举步维艰。林雁冬热爱自己的工作,对环保工作倾注了满腔的热情,却少有人能理解,更多人认为女孩子要早些嫁个好人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环保工作者的孤独,也是他们的悲哀。林雁冬和金局长虽然空有一腔热情,却也得不到重视和资助,环保工作仍然是一句空话。环境保护的前景,就如同林雁冬与已婚的金局长之间朦胧的情感,看不到未来。

外婆年轻时候的那条清河,清澈见底、满是小鱼的河流,到了林雁冬这一代,已经成了“死河”。环保局长金滔痛心疾首地说:“我们早就把清河称为死河了。老实说,清河已经从地球中消失了,它再也没有清水了。清河水黑了,臭了,死了。它再也不能养育两岸的土地和人民,它正在吞噬着这里的沃土,而且有一天还会吞噬这里的人民。”[3]经济的发展、各种化工工厂的兴建,污染了清河的水质,还造成了靠山县村民的饮水中毒。曾经滋养人民的清河,变成了危害人们生命健康的凶手,这种现实是触目惊心的。过去的清河是一片清澈,而现在,变成了“它每年接纳工业废水一亿多吨,酚、氰、汞、砷、氨、氮,各种有害物质大大超过标准,阵发性死鱼事件经常发生。……只要不是瞎子,就可以看见一股股黑色的、黄色的、褐色的、红色的污水,肆意地侵入清河的怀抱,看见水面泛起五光十色的油污……”。[3]

《梦中的河》中的那个小城,其实是中国若干城市的缩影,生态环境污染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遍性的问题,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河流本是地球的血脉,是人类生命的源泉。河流的死亡预告着人类的灾难,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现实,也是我们面临着的却常为人忽视的灭顶之灾。

参考文献:

[1][澳] 薇尔·普鲁姆德著.马天杰.李丽丽译.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M], 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2]雷切尔.卡逊. 吕瑞兰.李长生译.寂静的春天[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3]谌容.梦中的河[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6.

[4]遲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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