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静
每次路过沪杭高速的休息站,一定会雷打不动地拎三样东西回来:文虎酱鸭、金华酥饼和萧山萝卜干。虽然晓得这萝卜干加了糖精水、甜蜜素,还有各种防腐剂,但还是要买。习惯这种事情,有时候没什么道理好讲。就像张爱玲欢喜上胡兰成,说得清楚原因伐?说得清楚的话,就没那么多风花雪月、捶胸顿足了。
酱鸭当菜不灵,素饼当点心也不哪能,但做茶食都不错。一路颠簸,回家后窝在沙发上,泡壶茶,啃啃鸭脚爪,吃吃饼,然后酥皮悉悉索索地掉一桌子然后酥皮窸窸窣窣地掉一桌子,还是蛮开心的。吃饱喝足,就好去弄那袋特特为为(沪语:特地)拎回来的萝卜干了。萝卜干洗干净,然后切丁油里炒了过粥最好了。至于丁的大小,就是那种国标尺寸,想想茭白炒毛豆里的茭白,八宝辣酱里的笋丁,就那么大,比划着来就行。一般来说,你可以把一条卖相端庄的萝卜干先对切,然后切五刀,就基本差不多了。炒萝卜干,要多放点油,混些猪油进去更好。这种本就素素的小菜,再跟观音菩萨洒仙露似的滴两滴,根本没法吃。大油大火,油锅热了后,倒进去翻炒两下,然后调到中火,加一点老抽、一点生抽、一点糖拌拌匀,炒到水分蒸掉,收得干干身一些就好。炒萝卜干的时候我欢喜放一点点辣椒,就那种干干的小小的红辣椒。春天的时候买些新鲜的回来放在竹筐里,吹吹干就好吃一年了。上海人家不会像东北大院那样把辣椒、蒜头串成串挂在屋檐下,石库门房子也实在没地方,天井里还要放竹椅子,还要种文竹,再说也确实吃不多,所以就用不着那些规模了。
小时候每年秋末妈妈都会腌一点萝卜干。萝卜切成条用白棉绳串起来,然后挂在晾衣竿上,天气好的时候白天挂出去,晚上收进来,反反复复要弄上大半个月。后来有阵子文艺女青年流行叠千纸鹤,每每看到电视里那一串串的折纸,就让我想到妈妈晾的萝卜干,一样会围着绳子跳舞。家里做的萝卜干会拌五香粉进去,干干的,开坛后妈妈照例是东家一碗,西家一份,然后装上一钢精筋饭盒给爸爸带到单位去分给同事。那时候男人的身上、碗里,就是女人的竞技场,山青水绿的,就说明家主婆灵光。
如今腌萝卜干的手艺我还没学会,只好先用这袋装的炒炒过过粥。舀一勺放在白粥上,油花慢慢晕开来,像水粉画一样,然后挑去辣椒,就好一勺勺放心吃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学的,天气一冷就决心開始和姆妈学弄萝卜干,学会了到时候再讲给大家听,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