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语言学视野中的日语程度副词研究——中世时代的使用特点及语法功能

赵 　 宏

(大连外国语大学 日本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44 )

一、引　言

众所周知，语言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发生变化。京極興一[1]曾比较『日本国語大辞典』[2](收录了6000个副词)和『現代雑誌九十種の用語用字』[3](收录了1000个副词)中的副词数量之后，做了这样的叙述：“从这两个数字来看，从古代到现代有相当数量的副词消失或产生，也就是说发生了强烈的盛衰。”其实作为副词下位语的程度副词也是如此。在历史变化过程中，出现了消长盛衰现象。例如，据松井栄一[4]的调查，1945年左右，「全然いかす」「全然すばらしい」的「全然」作为表示程度极高的副词很流行，但后来也被「すごく」「すっごく」所代替。再如，我们在现代年轻人会话当中经常可以听到「超むかつく」和「めっちゃかっこいい」这样的说法，其中的「超」「めっちゃ」等经常作为表示程度极高的程度副词而被使用。基于以上的语言事实，本文认为有必要对程度副词进行历时研究。作为这项大型历时研究的一环，赵宏[5]曾从中古时代主要文献的会话文中抽出表示“程度高”的一类程度副词，对它们在当时的使用特点和语法功能进行了考察。结果表明，在使用特点上，「いと」「いみじく(う)」「いたく(う)」「あまり」是中古时代文献的会话文中最具代表性的程度副词，并推测它们是当时人们口语中经常使用的程度副词；和语的「いと」「いみじく(う)」和汉文训读语的「おほきに」「きはめて」「はなはだ」在使用上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语法功能上，「いと」「きはめて」「あまり」易与形容词、「いみじく(う)」「いたく(う)」易与动词共现。作为这个历时研究的延伸，本文欲通过一些重点语料，对日本中世时代的会话文中表示“程度高”的程度副词(以下如果不做特殊说明的话，程度副词是指“程度高”的副词)的使用特点和语法功能进行调查分析，对中世时代的程度副词做一个断代的较为全面的描写，为人们提供客观的语言事实，为日语程度副词的历时研究提供一个可资参考的基本框架。

本文主要针对中世文献资料中的“会话文”进行研究。主要原因是，与“叙述文”相比，口语中的语言随时代变化比较显著，它能强烈地反映出时代的语言使用状况。这里所说的“会话文”主要是指文献资料中用符号「」表示的「会話文」，而“叙述文”主要指文献资料中的「地の文」。另外，作为本文研究范围的中世时代是指从镰仓幕府成立(1192年)开始到江户幕府建立(1603年)为止，大约400年的这段时期。这个时代主要包括镰仓时代(1192～1333年)和室町时代(1338～1573年)。

目前，国内外关于现代程度副词的研究，无论是在广度还是在深度方面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专家学者们对其语法意义、共现顺序、内部分类以及汉日对比等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分析和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迄今为止，在管见的范围内，只有中川祐治和田和真紀子对中世时代程度副词实态进行了研究。

中川祐治[6]对「いと」「いたく」「いみじく」等10个程度副词在中世时代的存在方式进行了体系的研究，提出了「第一類」至「第四類」程度副词体系的模型。中川的研究成果给本文的研究带来很大的启示，但是程度副词的研究数量相对比较少，对比较典型的表示“程度高”的程度副词「きはめて」「ずいぶん」「はなはだ」等都没有涉及，并且从中川的调查中也无法了解当时程度副词在会话文中的使用情况。

田和真紀子[7]主要研究了作为古代语和近代语过渡期的中世时代后期到近世初期之间表示“程度高”的副词的诸相。把程度副词分为“发现性程度副词”和“评价性程度副词”。“发现性程度副词”主要包括「いと」「いたく」等；“评价性程度副词”主要包括「あまり(に)」「ずいぶん(と)」等。确认了在这个时期“发现性程度副词”几乎不被使用，“评价性程度副词”分为“主观范围超越”和“主观范围内最高”两种类型。「あまり(に)」属于“主观范围超越”型；「ずいぶん(と)」属于“主观范围内最高”型。田和的研究是目前对程度副词的最新研究，其研究成果值得借鉴和学习，但是关于中世时代的研究，田和把中世时代前期的语言与中古时代的语言等归为古代语范围内，我们从其研究成果中不能了解一个中世时代程度副词的共时态情况。另外，其研究只对“发现性程度副词”和“评价性程度副词”的部分表示“程度高”的副词进行研究，还不够全面和系统。

综上所述，以上的研究对解析中世时代程度副词的全貌还远远不够。日语程度副词的研究还存在着很大的拓宽空间，在立足语料、注重实证的基础上对中世时代程度副词的特点进行考察分析以及进行事实描写是非常有必要的，也具有一定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二、 研究对象与使用的语料

程度副词是表示事物的性质、状态或某些动作行为所达到的某种程度的副词，一般被分为5类[8]。即表示“程度高”的(如「すこぶる」「たいそう」)、表示“程度低”的(如「ちょっと」「わずかに」)、表示“中间、比较”的(如「ずっと」「ひときわ」)、表示“量”的(如「おおよそ」「ほぼ」)、表示“否定句式”的(如「さして」「まったく」)。本文首先把其中种类最丰富、使用最复杂的表示“程度高”的一类程度副词作为研究对象。这一类程度副词包括诸如「あまり」「いやに」「うんと」「えらく」「おおいに」「おそろしく」「かなり」「きわめて」「ごく」「ごくごく」「しごく」「ずいぶん」「すごく」「すこぶる」「ぜんぜん」「そうとう」「たいそう」「たいへん」「とても」「なかなか」「ばかに」「はなはだ」「ひじょうに」「ひどく」「べらぼうに」「めっぽう」「よほど」等，它的多样性甚至可以看做是日语的一个特点。

中世时代文献资料从数量上看是非常庞大的，而且种类也繁多。有和歌、说话、物语、日记、随笔，还有以新形态出现的唱导、法语、记录、史书、往来物、歌谣、谣曲、狂言等。在室町时代，有五山的学僧、博士家以及神道家关于佛典和汉籍的讲释进行笔录的抄物资料，还有来日的基督教宣教师做的吉利支丹资料。另外，还有『鶴林玉露』『日本館訳語』等中国资料以及『伊呂波』『倭語類解』等朝鲜资料。关于中世时代文献资料的特征，蜂谷清人[9]认为中世时代前期的特征之一是含有当时口语的资料有所增加。后来，随着室町时代的动乱，以下反上风潮的盛行，平民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他们对文字文化的参与等日益显著，对于口语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所以到了中世时代后期，口语这个要素变得更加明显。

本文主要是研究会话文中的程度副词，所以并不是中世时代所有的文献资料都适合作为本文的语料。本文将含有会话文的物语作为主要的语料，但是镰仓时代的物语和室町时代的物语成立的年代有着很大的差别，所以只依赖物语资料的话，无法详细地把握中世时代会话文中程度副词的使用情况，因此，本文还把含有会话文的说话集、日记、随笔以及被认为能够明显反映当时人们口语情况的御伽草子、狂言、吉利支丹口语资料等作为补充资料进行考察。在选择语料时，注意选取能代表这个时代的主要的文献资料，并且注意尽可能的选取填补年代间断的文献资料，做到语料选取上的详实。通过这些文献资料不仅可以把握中世时代语言的实态，同时还可以了解之前文献当中没有出现的阶层的用语。因为在中世时代，各阶层的语言相继出现，不仅有贵族语言，还有武士语言、僧侣语言、町人语言以及平民语言等。具体语料如下：

(1)物语：镰仓时代的物语和室町时代的物语

镰仓时代的物语：『とりかへばや物語』『松浦宮物語』『保元物語』『平治物語』『平家物語』『住吉物語』。

室町时代的物语：『太平記』『増鏡』『曽我物語』『義経記』。

(2)说话集：『宇治拾遺物語』『十訓抄』『沙石集』。

(3)日记、随笔：『弁内侍日記』『十六夜日記』『徒然草』。

(4)御伽草子：『文正草子』『御曹子島渡』『猿源氏草紙』『ものくさ太郎』『橋立の本地』『和泉式部』『一寸法師』『浦島の太郎』『酒伝童子絵』『磯崎』『熊野本地絵巻』『中将姫本地』『長宝寺よみがへりの草紙』。

(5)狂言：『末広がり』『松楪』『大黒連歌』『栗隈神明『靭猿』『蚊相撲』『二人大名』『墨塗』『富士松』『鶏猫』『千鳥』『素袍落』『蝿綯』『木六駄』『附子』『呼聲』『鶏聟』『二人袴』『貰聟』『右近左近』『吹取』『朝比奈』『神鳴』『節分』『柿山伏』『蟹山伏』『通円』『宗論』『魚説経』『金津』『鞠座頭』『月見座頭』『酢薑』『鳴子遣子』『芥川』『金藤左衛門』『蜘盗人』『菓争』『狸腹鼓』『濯ぎ川』。

(6)吉利支丹口语资料：『天草版平家物語』『天草版伊曾保物語』。

以上作品分别出自『日本古典文学全集』(小学館)、『新編日本古典文学全集』(小学館)、『日本古典文学大系』(岩波書店)等。此外，吉利支丹口语资料使用了『バビヤン抄キリシタン版平家物語』(吉川弘文館)、『文禄二年耶蘇会板伊曾保物語』(京都大学文学部国語学国文学研究室編)。用例的书写也按照原文样式呈现。

三、中世时代会话文中程度副词的使用特点

在中世时代，程度副词以怎样的程度来使用？哪种程度副词作为日常用语被大家普遍使用？程度副词的使用是否有身份、性别等差异，和语与汉文训读语的使用分布具有怎样的特征等，本文针对这些问题进行调查和研究，按照物语(镰仓时代、室町时代)、说话集、日记随笔、御伽草子、狂言、吉利支丹口语资料顺序进行考察。

在表1里，“镰仓时代的物语”是指镰仓时代的物语；“室町时代的物语”指的是室町时代的物语。本文在收集程度副词时，像现代日语「あまりに」「ずいぶんに」一样带有「に」的词汇出现的时候，将其与「あまり」「ずいぶん」分开，另作独立的一项。此外，「いみじく」与其音便「いみじう」、「いたく」与其音便「いたう」，「おほきに」与其音便「おおいに」、「いたりて」与其音便「いたって」等，因在意义上没有本质的区别，分别统一为「いみじく(う)」、「いたく(う)」、「おほき(い)に」、「いたり(っ)て」。表1格中的数值，上面是指使用数，下面是指使用率，是指占总使用数的百分比。

由表1可以看出，从中世时代的文献资料当中共检出以下16种程度副词，分别为「いと」「あまりに」「おほき(い)に」「あまり」「いみじく(う)」「いたく(う)」「ずいぶん」「きはめて」「よに」「はなはだ」「すこぶる」「いたり(っ)て」「いといと」「ていたく」「しごく」「ずいぶんに」。首先按照使用位次来分析这些程度副词的使用状况。

1.主要使用的程度副词

「いと」「あまりに」「おほき(い)に」「あまり」的使用用例较多，使用率也较高。尤其是「いと」和「あまりに」的用例在除狂言资料之外所有的类型作品当中都有出现。

(1)「いと」

「いと」分布在15部作品当中，共有173例，其中有148例集中于镰仓时代的『とりかへばや物語』『松浦宮物語』『保元物語』『住吉物語』『宇治拾遺物語』『十訓抄』『十六夜日記』『弁内侍日記』『徒然草』等9部作品中。「いと」在镰仓时代的物语、说话集、日记随笔当中，使用率都居于第1位，可以说「いと」是镰仓时代主要的程度副词。但是，进入室町时代，「いと」在物语『太平記』『増鏡』中出现，共检索出的18例用例中的15例都集中在『増鏡』，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増鏡』是以老尼回想过去的形式形成的，所以在文章上受『源氏物語』的影响比较大，因此，「いと」的使用也就较为频繁。在御伽草子和吉利支丹口语资料中只有少量的用例，在狂言资料当中几乎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可见随着时代的推移，它渐渐地退出了历史舞台。「いと」在中古时代一直非常隆盛[5]，到室町时代出现了衰退现象。

(2)「あまりに」

随着军记物语的出现，「あまりに」在会话文中也开始被广泛使用起来。在『とりかへばや物語』『保元物語』『平家物語』『住吉物語』『太平記』『曽我物語』『義経記』『宇治拾遺物語』『沙石集』『弁内侍日記』『徒然草』『文正草子』『御曹子島渡』『和泉式部』『浦島の太郎』『酒伝童子絵』『長宝寺よみがへりの草紙』『天草版平家物語』 『天草版伊曾保物語』 等19部作品中都有

表1　各类型作品中程度副词的使用情况

用例。使用率在镰仓时代的物语、说话集、日记随笔中位于第2位，在室町时代的物语、御伽草子中位于第1位，在吉利支丹口语资料中位于第3位。而且在各类型(狂言除外)的作品当中使用率都在10%以上。可见「あまりに」在中世时代一直都被广泛使用，因此，「あまりに」可以被认为是中世时代的主要的程度副词。本文对「あまりに」的使用者情况即语相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它在少将、巫女、皇帝、老僧、母亲、判官、船夫等各种各样的人物的语言当中都有出现，「あまりに」在使用上没有出现年龄、身份、性别等差异。这也证明了「あまりに」是当时主要的程度副词，以下是其用例，括号里后面是说话者。

·あまりに情けなきやうに(『住吉物語』·上巻·少将)

·あまりに和光同塵が久しくなりて(『沙石集』·巻第一ノ四·巫女)

·あまりに尊く覚ゆるは。(『徒然草』·第一四四段·栂尾的明恵上人)

·これは余りにあつくて呑まれず(『太平記』·巻第十二·神泉苑来由の事·帝)

·あまりに御痛はしく候ふ。(『太平記』·巻第十三·眉間尺釬鏌剣の事·老僧)

·あまりにひそめき候ふあひだ(『曽我物語』·巻第七·五郎)

·あまりに悲しく覚ゆるなり。(『曽我物語』·巻第十·母)

·この山は余りに難所にて(『義経記』·巻第七·判官)

(3)「おほき(い)に」

『太平記』中首次出现了「おほきに」的イ音便「おほいに」。

「おほき(い)に」在镰仓时代的物语和说话集当中的使用率都非常低，而且在日记·随笔类作品当中也没有检出用例。

然而到了中世时代后期，在『太平記』和『天草版平家物語』中却得到了广泛的使用。从室町时代的物语中检出的27个用例当中，有25例都是出自于『太平記』。『太平記』是汉文色彩较浓的和汉混杂文体书写的篇幅最大的军记物语，所以汉文训读语「おほき(い)に」比较常见也不足为奇。在吉利支丹口语资料中检出的32 例中，31例集中在『天草版平家物語』，之所以「おほき(い)に」在『天草版平家物語』和『天草版伊曾保物語』有这么大的差别，除了前者的全文要比后者长是一个原因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前者是以喜一検校(说话人)与右馬之允的对话形式书写的。可见「おほき(い)に」在后期是作为主要的程度副词来被使用的。

(4)「あまり」

「あまり」与「おほき(い)に」具有同样的使用倾向。虽然在镰仓时代作品中的使用率非常低，但进入中世时代后开始在狂言、『天草版平家物語』中得到广泛使用。在狂言中只检出「あまり」这1种程度副词。狂言是以素面进行表演的对话剧，题材主要来自于日常生活，具有写实性和平民性的特征。狂言作品的语言可以反映出室町时代的口语状况。佐藤武義[10]曾指出狂言作品以“反映中世时代后期的口语资料而被关注”。在吉利支丹口语资料中，检出的11例中有10例集中在『天草版平家物語』，其理由应该与上述的「おほき(い)に」相似。可见，「あまり」在中世时代后期作为主要的程度副词在会话文中得到使用。本文为了探求「あまりに」与「あまり」在语相上的异同，特地调查了「あまり」的使用者，发现与「あまりに」同样不受年龄、身份、性别限制，被各种各样的人使用，以下是其用例，括号里后面是说话者。

·見まほしきもあまりわりなきを(『とりかへばや物語』·巻第二·宰相)

·あまり物を案ずれば、心細くなりて思ひも切られず(『曽我物語』·巻第七·五郎)

·あまりきたなきなり。(『宇治拾遺物語』·巻第二·天皇)

·あまり面白さうにあつたによって、そと見たことぢゃ。(『千鳥』·酒屋)

·そちがあまり我慢に食ふによって、身共も食はねばならぬ。(『附子』·次郎)

·あまり騒いで(『天草版平家物語』·巻三·喜一)

这次所列举的「あまりに」与「あまり」的用例当中，考虑到『曽我物語』中的五郎同时使用「あまりに」与「あまり」，可见这两个词语在语相上没有很大的区别。

2.其他程度副词

「いみじく(う)」的用例基本集中于镰仓时代，而在室町时代却只发现了1例，出自于历史物语『増鏡』。在中古时代比较隆盛的「いみじく(う)」[5]随着时代的推移，它渐渐的从人们的会话中消失。

其他的程度副词由于用例太少，说明在当时的会话文中很少被使用。

此外，在中世时代出现了「いたり(っ)て」「しごく」「ずいぶん」「ずいぶんに」「ていたく」这样的程度副词，本文对「ずいぶん」「ずいぶんに」稍做解释。

中世时代的「ずいぶん」用法如下：

·奴にも随分札吉き鎧を着せて候ひつるものを(『保元物語』·中)

·入道随分悲涙をおさへてこそ罷過ぎ候へ。(『平家物語』·巻第三)

·随分二位殿の気色に相叶ひ奉らんとてこそ、身を砕きては振舞ひしか。(『義経記』·巻四)

上例『保元物語』中的「ずいぶん」表示「ひじょうに」「たいへん」等意义，现代日语是「奴にもひじょうに札の良い鎧をあてがっていたはずなのに、」之意，「ずいぶん」对「吉し」的程度进行强调，这也是本文的研究对象的「ずいぶん」。『平家物語』和『義経記』中的「ずいぶん」则表示「できるだけ」「せいいっぱい」等意义，现代日语分别是「入道は悲しみの涙をできるだけ抑えて暮らしております。」、「せいいっぱい二位殿のお気に入り申しあげようと、俺は身を粉にして振舞ったものだ。」之意。由此看来，在中世时代，具有多种意义的「ずいぶん」共存。

「ずいぶんに」的用例如下：

「ずいぶんに」修饰名词「知音」，表示「日ごろはたいへん親しい友人でございましたのに」之意。其实，「ずいぶんに」在中古时代就有出现，为「身分相応に」之意，出自于中古时代的『源氏物語』，例如：

全文表示「身分相応にまあまあといった程度のも多いと思われますが」之意。

本文将「ずいぶん」和「ずいぶんに」进行区别对待。「ずいぶんに」用例较少，现阶段还不能与「ずいぶん」做比较。

3.和语与汉文训读语的使用分布

「いと」的用例集中在镰仓时代的作品中，在拟古作品当中更为常见，有99例。其中，在『とりかへばや物語』中有81例，在『松浦宮物語』中有4例，在『住吉物語』中有14例。「いみじく(う)」的用例也基本集中于镰仓时代，其中21个用例也均出自于『とりかへばや物語』。而在室町时代却只发现了1例，出自于历史物语『増鏡』。

表2　和语和汉文训读语的使用分布

『とりかへばや物語』是改编自前代末期成立的同名作品的物语，『松浦宮物語』也是模仿前代的『宇津保物語』『浜松中納言物語』的物语。『住吉物語』也有很多从前代的『落窪物語』中学习的地方。若仔细思考在前代「いと」「いみじく(う)」被经常使用在作品会话文中一事的话[5]，那么则可认为这些拟古物语受前代作品的影响很大，甚至在语言上也进行了很好的模仿。但是，平林文雄[11]在谈到『松浦宮物語』资料价值时说道：“在这个和文文献中，汉语(「漢語」)词汇大量地被使用，是作为知道镰仓时期汉语(「漢語」)使用增大倾向的有力的资料”。从平林的说法来看，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拟古物语当中和语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当时的语言的使用情况。可见，不能单纯的认为「いと」「いみじく(う)」的使用是完全模仿前代，也不能否定它们在当时会话文中被使用的可能性。虽然在中世时代文献的和文资料中有大量的汉语(漢語)出现，但是从表2可以看到「あまりに」「おほき(い)に」「きはめて」「すこぶる」「はなはだ」等汉语训读词语的用例在拟古物语和历史物语当中很少看到，在和汉混合体军记物语当中和语的「いと」「いみじく(う)」也很少被使用，在使用上形成了明显的对立。这也是在考察这个时期的程度副词的使用状况时发现的最显著的特征。

四、中世时代会话文中程度副词的语法功能

在语法功能上，主要考察程度副词的组配功能。即考察被修饰语的共现度情况、被修饰语的内部构造以及被修饰语中的上位语的情况。从中世时代文献资料会话文中检出的16种程度副词中，用例数超过50例以上的是「いと」「あまりに」「おほき(い)に」「あまり」这4种程度副词，本文主要考察和阐明一下这4种程度副词的语法功能。本文主要从修饰语着手，对其语法功能做进一步的考察。其他的12种程度副词，由于用例比较少，本文暂不做讨论。

从表3可以看出，「いと」「あまりに」「あまり」易与形容词共现，「おほき(い)に」易与动词共现。

表3　被修饰语的共现度情况

表4　被修饰语的内部构造

注：○表示可以共现，◎表示在使用上的偏向性，动词的分类依据来源于工藤真由美[12]。

在表4里，「いと」的被修饰语形容词偏向于「マイナス評価」；「あまりに」的被修饰语动词偏向于「外的運動動詞」，被修饰语形容词和形容动词都偏向于「マイナス評価」；「あまり」的被修饰语动词偏向于「外的運動動詞」，被修饰语形容词和形容动词偏向于「マイナス評価」。

下面对被修饰语中的上位语的情况进行分析。在这里“上位语”指在被修饰语中多次与程度副词搭配的词语。

从表5的被修饰语的上位语中可以看出形容词「面白し」「いとほし」「おぼつかなし」最为活跃。换言之，程度副词最易与它们搭配。另外，也可以看出「おほき(い)に」的上位语中的动词偏向于「内的情態動詞」。

表5　被修饰语中的上位语的情况

五、中世时代与中古时代程度副词的比较

从历时的角度来看，从中世时代的文献资料中检出16种程度副词，从中古时代的文献资料中检出13种程度副词[5]。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会话中的程度副词的种类不断增多。在中世时代人们的会话中新出现了「ずいぶん」「いたり(っ)て」「ていたく」「しごく」「ずいぶんに」等程度副词，也出现了「おほきに」的イ音便「おほいに」。另一方面，中古时代人们会话中所使用的「おそろしく」「はなはだしく」在中世时代没有出现，到现代也没有消失，它们具体的发展情况还需要调查近世以后的资料才能判明。

在使用特点上，在中世时代人们口语中最常用的程度副词是「あまりに」。而在中古时代则是「いと」[5]。「あまりに」虽然在中古时代的文献资料中已经出现，但是用例很少，可以断定在当时的人们的口语中不常使用。「いと」在中世的室町时代走向衰落，但是并没有完全消失，例如，在北原白秋的诗歌『邪宗門』里面还会看到其身影：

いと高くいと暗くいと密にいとほのかなる

細らなる赤楊の列、そのもとの底の底をわれはあゆむ。(「尋ねゆくあゆみ」)

森田良行[13]认为「いと」音节短且具有强有力的音声是最适合诗歌的副词。另外，在中古时代人们的会话中也被常用的「いみじく(う)」[5]在中世时代开始衰落，在近世至现代的文献资料中也没有检索到「いみじく(う)」，说明从中世时代之后已经从人们的口语中完全消失了。

在语法功能上，中世时代和中古时代的「いと」和「あまり」都易于与形容词共现，并且这两个时代的「いと」的被修饰语的上位语[5]中都含有形容词「うれし」「よし」「あやし」「かしこし」、形容动词「あはれなり」、副词「よく(う)」。为了进行比较，笔者还对中古时代主要程度副词的被修饰语的内部构造做了调查，发现中世时代和中古时代的「いと」的被修饰语形容词都偏向于「マイナス評価」，「あまり」的被修饰语动词都偏向于「外的運動動詞」。可见，语言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使用特点上的变化，而非在语法功能上的变化。

另外，青木伶子[14]在谈到『徒然草』与『枕草子』的关系时，这样说道：“众所周知，和『枕草子』一起被称为随笔文学双壁的『徒然草』不仅在精神上、内容上、形态上受到前者的影响浓厚，在语言上也是非常接近。例如，即使跨越了300余年，作者的性别也不同，但是属于同一类型的相似度在统计品词分类时得到了很好的证明，从语言用法的相似度上看，『徒然草』与『枕草子』是0.512 ，与『源氏物語』是0.511，但是和其他文献就有很大的差别。”。那么在程度副词的使用方面两者是否相似呢？本文从『徒然草』中检出程度副词「いと」5例、「あまりに」2例、「きはめて」2例，从『枕草子』[5]中检出程度副词「いと」80例、「いみじく(う)」30例、「あまり」5例、「いたく(う)」1例。两者当中都出现了「いと」，而且「いと」比其他程度副词多见，从这一点上暂且可以说两者在语言上是较为相近的。然而，两者的「いと」在使用数量上又存在着较大的差别。『枕草子』在文章长度上虽然要比『徒然草』长，但也并不存在极端的差距。就『徒然草』来说，「いと」并没有得到广泛使用，而且其他程度副词的使用与『枕草子』相比也是较少的。究其原因是『徒然草』以无常观为精神的底流，其中也反映了儒教思想、老庄思想中具有思索性的一面，而以「をかし」为基调的『枕草子』当中，由于清少纳言感性认识的部分较多，有时候又会穿插有感性方面的记述。此外，『徒然草』成立于镰仓时代末期到南北朝的动乱时期，『枕草子』成立的背景主要是描写平安后宫的文化，在文体方面，前者带有一些技巧性，而后者较为自由洒脱。因此，在强调程度时，由于跟感情的吐露具有一定的关系，在程度副词的使用上出现了一些差别。

六、结　语

本文从中世时代的会话文中检出16种程度副词。从使用特点上看，「あまりに」是中世时代当时人们口语中主要的程度副词，「いと」是中世的镰仓时代、「おほき(い)に」「あまり」是中世时代后期作为人们口语中主要的程度副词来使用；「いと」「いみじく(う)」出现了衰退现象；程度副词的和语和汉语训读词语在使用上形成了明显的对立；从语法功能上看，「いと」「あまりに」「あまり」的被修饰语都易与形容词共现，「おほき(い)に」易与动词共现；程度副词最易与「いとほし」「面白し」「おぼつかなし」搭配；「あまりに」与「あまり」在内部构造及上位语上比较相似。本文通过对中世时代程度副词系统的描写和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勾画出中世时代日语程度副词的基本面貌。与中古时代比较，中世时代程度副词呈现出一些变化。本文只是主要调查了程度副词在中世时代的使用特点和语法功能，它们在其他时代的使用情况还需要我们调查研究和分析，以期全面地勾勒出程度副词从古到今演变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