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 清 敏, 杨 晴 晴, 李 健.2
(1.天津理工大学 循环经济与企业可持续发展中心,天津 300384;2.天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部,天津 300072)
要素指社会过程中投入的有形或无形的资源,要素配置根本目标在于实现生产要素最优化分配,而前提在于要素具有流动性。生产论认为,生产要素的投入存在最佳比例,当偏离最佳比例时,会产生效率损失,因此,要素流动通过改善要素结构来影响资源配置效率。市场机制作用下,要素流动遵循“寻优原则”,即要素从生产率低的部门向生产率较高的部门移动,从而改变了生产要素的结构。
国内外很多文献表明,不增加新的要素,仅仅依据边际效率原则改变原有的要素结构,可以明显地提高产出及要素生产率[1-3]。赛奎因在索罗新古典增长模型的基础上,将生产率增长分解为技术进步和要素配置效率,产生了要素重置效应、结构红利假说[4-5]等新理论。索尔特分析了英国制造业,结果表明英国制造业的要素流动对生产率的增长有促进作用[5]。丁焕峰等研究要素流动对生产率的影响时,将生产率分解为产业部门内部增长效应和要素流动效应两部分[6]。袁志刚等在分析劳动力错配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时,认为劳动力错配是我国农业和非农业生产率损失的重要原因[7],也就是说重新分配劳动力可以提高生产率。盖庆恩等在分析要素市场扭曲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时,认为要素市场扭曲会通过影响在位企业的资源配置效率直接降低全要素生产率[8]。对于要素流动的作用,邹漩认为要素流动直接作用在于消除了地区间的流动障碍,进而促进区域经济的增长[9]。田艳平和刘长秀发现劳动力流动促进生产率的增长,但影响不显著,而资本则长期存在“结构负利”现象[10]。
城市群是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主要形态之一,城市之间以及城市群之间关系的实质主要集中在生产要素流动的过程中,空间上人口的流动带来了城市化,资本的流动逐渐形成了产业集群,当两者同时发生同向流动时,则会带来城市的发展和城市群的形成,然而我国城市群在形成发展过程中普遍存在投入产出效率低等问题[11]。资源配置效率和要素流动程度与政府引导和市场运作密切相关,政府管制可能会降低资源配置效率,因此,研究城市群中要素流动状态及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为政府从要素流动角度制定差别化的区域发展政策提供科学的参考。本文对“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三大城市群要素流动效率及差异性进行比较分析,旨在探讨中国城市群资源配置效率及联动状况,为区域协同发展提供理论支撑。
要素在区域之间流动,改变了原有的结构,要素以新的比例并结合区域非流动要素进行生产,提高或降低资源配置效率。关于效率的评价多运用DEA模型,因此,为了评价要素的流动是否促进生产,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建立两阶段DEA模型,如图1,将要素流动对资源配置的影响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要素流动阶段,要素的流动改变了资源配比;第二阶段要素以一定的比例结合当地非流动要素进行生产。要素结构既是第一阶段要素流动的结果,同时又是后一阶段的投入。
图1 两阶段DEA模型
在图1中,I1表示第一阶段的输入变量,O1表示第一阶段输出变量,同时也是第二阶段的输入变量;I2表示第二阶段的输入变量,O2表示第二阶段的输出变量。在规模报酬一定的前提下,利用C2R模型评价每阶段决策变量的效率。
(1)劳动力要素流动指数
在我国,人口流动基本能够反映劳动力的流动,本文采用各城市人口占全国比重的变化率衡量劳动力的流动,用LFi,t表示,则:
(1)
其中,Pi,t为t年城市i的人口;Pt为t年全国人口总量。LFi,t>0时,表示劳动力流入该城市;LFi,t<0时,表示劳动力流出该城市,其绝对值越大说明劳动力的流动程度越高;LFi,t=0时,表示该城市的劳动力即不流入也不流出。
(2)资本要素流动指数
资本存量能够有效反映各城市的资本投入,运用我国各城市的资本存量占全国比重的变化率测算城市资本的相对流动,则:
(2)
其中,Ki,t为t年城市i的资本存量;Kt为t年全国的资本存量。CFi,t>0时,表示资本流入该城市;CFi,t<0时,表示资本流出该城市,其绝对值越大表示资本流动的程度越高;CFi,t=0时,表示该城市资本既不流入也不流出。
选择永续盘存法[12]测算固定资本存量:
其中,δ表示固定资产的折旧率;It表示t年的固定资产投资额;Pt表示t年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
(3)技术要素流动指数
国际上认为技术转移可以视为基于某种技术水平的一个知识群体的扩散过程,本文采用科研人员的数量占全国比重的变化率表示城市技术转移的程度,用TFi,t表示,则:
(3)
其中,PTi,t表示t年城市i的科研人员的数量;PTt表示t年全国的科研人员的数量。TFi,t>0时,表示技术流入该城市;TFi,t<0时,表示技术流出该城市,其绝对值越大表示技术流动的程度越高;TFi,t=0时,表示技术在该城市不发生转移。
将劳动力、资本和技术同等对待,单一要素的流动指数有正有负,为了防止其值相互抵消,将各单一要素流动指数取绝对值加和,得到总要素流动指数。总要素流动指数仅反映要素流动程度,而不反映流动的方向:
Fi,t=LFi,t+CFi,t+TFi,t
(4)
新古典经济学认为,驱动经济增长的3大要素为劳动力、资本和技术。因此结合已有研究[13],第一阶段中选取劳动力要素流动指数、资本要素流动指数、技术要素流动指数作为投入要素。
要素的流动改变了要素结构,因此,选择要素结构作为第一阶段的产出。要素结构指经济发展所需各种生产要素的比例关系,当研究三大要素时,要素结构升级就是资本、技术相对劳动力越来越丰富,分别用资本、技术与劳动力的比值来表示。本文以年末从业人数表示劳动力要素,科技人员代表技术要素,资本存量表示资本要素。
生产阶段时,资本、技术与劳动力的比值加上劳动力的投入可以表示三大要素的投入。因此,第一阶段产出加上当地行政土地面积以及劳动力要素作为第二阶段的投入,而城市生产总值作为产出变量。
(1)两阶段DEA效率分析
用永续盘存法测算固定资本存量折旧依据廖远甦的研究[14]选择10%,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统一采用全国的数据,以2003年为基期,基期资本存量的计算采用国际上的主流算法,通过基期固定资产投资除以2003~2014年投资增长率的平均数与折旧率二者之和得到。利用公式(1)~(3)计算各城市的三大要素流动指数作为第一阶段投入变量。
运用Deap2.1软件,遵循两阶段DEA效率测算原理,对2009~2014年我国三大城市群要素配置效率进行测算,并进一步将其分解为效率变化和技术变化,得到38个城市的测算结果,如表1、表2所示。
从表1中可以看出,2014年三大城市群38个城市第一阶段要素流动阶段的平均综合效率为0.582,纯技术效率为0.704,规模效率为0.809。对于城市群来说“京津冀”优于“长三角”和“珠三角”,综合效率值分别为0.654,0.596,0.455。第二阶段资源配置效率比第一阶段高,平均综合效率为0.710,纯技术效率为0.933,规模效率为0.758。“珠三角”城市群的所有城市第二阶段纯技术效率值均为1,综合效率小于1是因为规模效率小于1。
第一阶段有8个城市的综合效率值、纯技术效率值和规模效率值为1,要素流动相对有效,分别为北京、保定、张家口、承德、南京、南通、镇江、泰州、嘉兴、肇庆,“珠三角”仅有1个。大部分城市要素流动效率不高,效率值低于0.5的城市占45%,其中东莞的综合效率为0.074,说明要素的流动对要素结构的升级并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要素市场不完善,同时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城市之间要素流动效率差距较大。从规模报酬上看,12个城市处于规模报酬递减状态,单纯的等比例增加各要素的流动程度已经不能得到理想的效果;对于要素流动处于规模报酬递增的城市,还应继续提高要素的流动,促进资源的整合和升级。
从第二阶段的数据看,有8个城市的资源配置处于相对有效状态,分别是天津、唐山、衡水、无锡、常州、苏州、广州、深圳。有些城市(例如秦皇岛、上海)综合效率小于1,是因为规模效率小于1,因此对于这些城市在资源配置时应着重提高规模效益。
从三大城市群38个城市的平均值来看,第一阶段综合效率呈现波动状态,效率值并没有出现较大的起伏,第二阶段资源配置的综合效率在2009~2014年期间逐渐提高。
从第一阶段数据来看:2009~2014年期间保定、南京要素流动有5年相对有效,其次是北京和扬州。绍兴、深圳、江门的要素流动效率最差,6年期间综合效率值均低于0.5。
根据第一阶段要素流动效率的变化可以将城市分为3类:张家口、衡水、南通、杭州、嘉兴、肇庆6个城市的要素流动效率处于波动上升的趋势;而北京、天津、秦皇岛、南京、广州等16个城市的要素流动效率处于波动状态;效率整体下降的有16个城市,也就是说42%的城市其要素流动效率是下降的。因此提升资源配置时应重点关注要素的流动情况。
对于第二阶段效率配置阶段来说,邯郸、保定、张家口、南京、南通、扬州的效率值是下降的,其余城市均处于波动增长或者波动状态,说明虽然各城市的资源配置效率不理想,但整体正逐步改善。
(2)城市聚类分析
用SPSS软件对2014年两阶段的综合效率进行聚类分析,将三大城市群38个城市分成4类。聚类分析结果如表3:
第一类城市第二阶段综合效率值均大于0.8,明显优于第一阶段,并且唐山、无锡、常州、苏州、深圳第二阶段DEA相对有效。对于第一阶段来说,沧州、无锡、常州综合效率小于1是因为规模效率小于1,即要素流动的投入产出未达到最优状态,因此对于这3个城市提升第一阶段的综合效率应以提升规模效率为主,而上海、深圳是由于纯技术效率小于1导致综合效率小于1,应着重改善要素的流动方式及流动结构。第一阶段处于规模报酬递减的城市有:沧州、上海、无锡、常州,这些城市提高要素流动已经不能带来更大的产出。
第二类城市两阶段的综合效率都较小,对这类城市应从要素流动和资源配置两个方面提高生产率。其中湖州、舟山、珠海、江门第一阶段纯技术效率明显低于规模效率,而第二阶段纯技术效率值为1,规模效率小于1导致综合效率小于1,因此这4个城市第一阶段应注重改善流动方式,第二阶段应注意提高规模效率。石家庄、湖州、绍兴、台州、珠海、江门、中山两个阶段规模报酬递增,表明增加投入可以提高产出比。
第三类城市两阶段的综合效率都较高,这类城市在要素流动和资源配置方面都有较好的表现。北京、镇江第一阶段的综合效率值为1,处于生产前沿面;第二阶段综合效率值小于1,而纯技术效率值为1,因此应重点关注第二阶段的规模效益。天津、衡水、广州第二阶段DEA有效,而第一阶段的综合效率小于1,因此应重点提高要素流动阶段的效率。
第四类城市第一阶段综合效率优于第二阶段。其中保定、张家口、承德、南通、泰州、嘉兴、肇庆第一阶段DEA相对有效,第二阶段的综合效率值偏低。城市的要素流动程度可以满足生产对要素结构的要求,但在资源配置阶段却没有达到很好的效果。从第二阶段的数据来看,这7个城市规模收益递增,且泰州、肇庆第二阶段综合效率小于1是因为规模效率小于1。
(1)要素流动程度分析
利用公式(4)计算城市总要素流动指数,城市群的要素流动指数与各城市计算一致,图2为城市群的要素流动程度的变化趋势。
图2 三大城市群要素流动程度变化趋势
从图2中可以看出,三大城市群要素流动程度的均值由高到低为:“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其值分别为0.198,0.144,0.054。“长三角”与其他两个城市群相比流动壁垒弱,要素流动市场较为完善,生产要素的流动更加自由,“京津冀”要素流动仍然受到较大程度的限制。从时间序列上看,“京津冀”的要素流动呈上升趋势,“长三角”的要素流动程度呈下降趋势,“珠三角”的要素流动程度处于波动状态, 仅“京津冀”城市群的流动程度是提高的,“长三角”、“珠三角”的流动程度分别减小了0.042,0.063。从流动指数均值的极差可以看出(由于篇幅所限未列出表格):“京津冀”城市群流动程度小,但群内要素流动程度相差不大,“长三角”城市群要素流动程度高但流动不均衡,群内要素流动程度存在明显差异,存在要素流动较为活跃的城市,如上海。
(2)要素流动结构分析
分别用劳动力流动指数、资本流动指数、技术流动指数除以要素流动指数得到要素的流动结构, 2009~2014年三大城市群要素流动结构的变化趋势,如图3(a)~(c)所示,这里不考虑要素流动的方向。
图3(a) 2009~2014“京津冀”要素流动结构变化
图3(b) 2009~2014年“长三角”要素流动结构变化
图3(c) 2009~2014年“珠三角”要素流动结构变化
从图3(a)~(c)可以看出:(1)“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三大城市群2009~2014年要素流动指数对劳动力依赖程度较小,劳动力要素不活跃,且对劳动力的依赖程度变化不明显;(2)三大城市群在5年间要素流动由主要依赖资本和技术流动变为主要依赖技术流动,要素流动结构开始出现单一化;(3)对比5年三大城市群的流动结构,“京津冀”城市群从2011年开始主要依赖技术流动,“长三角”开始于2013年,“珠三角”开始于2012年,说明“京津冀”率先进入要素流动结构单一化。
利用公式(1)~(3)计算劳动力、资本、技术的流动程度,其值大于0时表示流入,小于0时表示流出,这里只关注要素流动的方向,如图4~6,列出三大城市群各城市的2009、2014年要素流动方向,来分析要素流动的特性、变化及三大城市群的差异。
(A)(B) (C)
(D)(E) (F)
图42009、2014年京津冀要素流动方向
从图4(A)、(D)中可以看出,从空间上来看,“京津冀”北部地区一直是劳动力的流出区域,劳动力由北向南流动。北京、天津大型城市一直是劳动力的流入地,大部分城市的劳动力处于流入状态,并且2014年与2009年相比城市的劳动力流动状态变化不大。如图4(B)、(E)中看出,资本的流动由以北京为首的中心向外围流动,京津冀西部城市资本由流入变为流出,2014年资本主要向东北及东部地区倾斜。如图4(C)、(F)可以看出,技术方面由向北京集聚发展为由北京向外扩散,张家口、承德、石家庄、邢台承接了来自北京的技术流出。北京作为全国的首都,在人才、技术的方面有着天然的集聚能力,但当技术要素集聚到一定程度,已经出现技术溢出效应。
图5为“长三角”要素流动方向,从图5(A)、(D)中可以看出,“长三角”城市群劳动力处于流出的城市多于流入的城市。2009年“长三角”劳动力流入的城市有3个,2014年总数没有改变,但城市格局有所变化。“长三角”城市群在资本和技术方面倾向于城市群北部几个城市,除了2009年城市群总体为资本流出外,资本和技术均为流入。资本的流动也同样在全国范围内流动,2009年城市全部处于资本流出,到2014年北部城市泰州、扬州、镇江开始接收资本的流入。在技术方面,技术流入的城市呈现由南向北移动的特点,2009年技术要素由城市群中部南通、无锡、苏州、湖州向城市群周边扩散,到2014年仅城市群北部城市处于技术流入状态。
图6为“珠三角”要素流动方向,从图6(A)、(D)中可以看出,“珠三角”中大部门城市为劳动力流入,吸收了来自全国的劳动力,劳动力流动方向2009~2014年变化不明显,仅肇庆由劳动力流入变为流出。“珠三角”资本和技术的流动方向基本一致。2009年全部流出,向城市群外其他城市输送资本和技术,2014年也基本如此,肇庆、珠海的资本流动方向变为了流入,技术的流动方向也随之改变。总的来说,“珠三角”要素流动更倾向与全国范围内进行交流。
(A)(B) (C)
(D)(E) (F)
图52009、2014年长三角要素流动方向
(A)(B) (C)
(D)(E) (F)
图62009、2014年珠三角要素流动方向
三大城市群的要素流动效率及差异性显著,虽然“京津冀”要素流动程度较低,但要素流动阶段效率最优,中心城市北京对劳动力要素具有明显的集聚效应,资本与技术有溢出效应,在整个城市群中呈现由中心向四周扩散的现象;“长三角”城市群要素流动程度最高,但城市群内要素流动程度差异明显,中心城市上海技术集聚效应显著;“珠三角”大城市广州和深圳仍具有劳动力集聚效应,其要素流动倾向于全国。就要素流动的效率而言,第一阶段综合效率较低,且2009~2014年综合效率值呈现波动状态,并未出现明显改善。生产阶段的综合效率优于流动阶段,并且2009~2014年效率值稳步提升,因此,在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时应注重要素流动,在提高要素流动程度的基础上改变要素流动结构,提高资源配置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