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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忆曾经孤身一人在这座城市生活的那些夜晚,感觉恍然如梦。那时我刚刚来南昌,妻子小女儿都在家乡。为排遣孤独,我的许多个夜晚都在酒吧度过。
我经常去的酒吧是沿江路的多伦多酒吧,苏浦路的红馆酒吧,孺子路的玛格利特酒吧,象山路工人文化宫里面的东方魅力酒吧。海关对面的花样年华酒吧也偶尔去过,只是离住地太远,去得相对要少一些。
熟悉南昌酒吧的朋友一看这些名字就知道,我喜欢去的多是一些快吧。我多么喜欢快吧里的节奏,那种灯光音响激烈、人们在DJ的鼓动下一起尖叫的感觉。
我喜欢快吧里的电贝司、电子琴和爵士鼓合奏发出的混合声音。震耳欲聋的鼓声,让许多朋友都受不了,却是我最喜欢的声音,每听到这种鼓声,我血管里的血就会突突地奔跑起来,我心脏就好像找到了它失散多年的兄弟,恨不得相拥而泣。
我还喜欢那些在酒吧里摇动身体的女孩。她们是这些夜晚开放的最艳丽的花朵,宛如草原上怒放的有毒的罂粟。她们穿着低胸或者露脐的另类服饰,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摆胯,用描了蔻丹的手指抽烟,吐出长长的白色烟尘。她们的尖叫让这些夜晚有了烟花呼啸的节日效果。我不记得她们是否对孤单的我构成过某种程度的诱惑,但我承认,我像爱着白天在中山路、胜利路遇见的那些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淑女一样爱着她们。
有一些夜晚,我是在花样年华酒吧中,与穿着低胸晚礼服的陪酒女郎一起摇骰子喝酒度过。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摇骰子,动作娴熟而凶狠,有着赌徒和酒徒混合的成分。
多伦多酒吧曾经是个很有异国情调的地方,因为那里有过一个据说是来自亚洲和非洲的女子乐队。我和朋友们喜欢坐在乐队演唱台对面的位置上,这样可以和那些黑皮肤的女歌手进行一些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她们演唱的都是些经典的外国民歌,越是到了高音部分,怀旧的意味就越是浓烈。
在那些酒吧里,我和同样孤独的陌生人在一起打发那些孤独的夜晚。一瓶啤酒、一包香烟,就可以让自己待到午夜时分。从酒吧里走出的时刻,站在相比白天已经非常寂静的街道上,感觉身体无比虚弱,同时也无比轻松。我知道,剩下的时光就好对付多了,入眠变成了容易的事。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现在,我很少去那些酒吧了,倒是常和朋友坐在茶馆、咖啡馆里喝茶聊天。那里音乐轻柔,灯光温和,我渐渐喜欢上了这样安静、甜美的环境。经过几年的时光,我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与前几年不可同日而语,我感到自己有些老了。有时候想起那些在酒吧度过的夜晚,心里竟然生出不真实之感。偶尔不慎走到那些酒吧门前,听着里面传出的激烈音乐声,依然心动,却已经没有进去的勇气了。
前一段时间,和几个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在KTV包房唱歌,用骰子来赌酒。曾经在酒吧经常玩的东西,现在变得全无印象,勉强玩了几次,输的全是我。几杯酒下肚,再玩下去就一点尊严也没有了,我就只好唱歌。而对这些远比我年轻的人来说,我唱的都是老歌。只是因为我模仿了酒吧歌手的演唱风格,我的歌声多少赢得了他们的一些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