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威胁论”与中国文化传播力的建构
——以日本媒体的中国报道为例

2018-07-13 01:08吴光恒
东岳论丛 2018年4期
关键词:日本

吴光恒

(江汉大学 人文学院,湖北 武汉,430056)

21世纪以来,中国的和平崛起使自身成为世界瞩目的大国,且不断地走向大国化。中国形象之建构,乃是步入全球化时代的中国最为紧迫的课题之一。这一课题的关键性,也正如媒体报道的“国家公关时代”这一表述所体现出来的,必须要站在一个“世界战略”的立场来看待它,并予以高度重视。日本面对世界的特殊身份是以作为东亚国家的典范所呈现的,但如果“中国崛起”,东亚典范国家的身份就可能被中国取代。不仅如此,若是考虑到日本媒体报道下的中国形象报道之背后存在着极为深刻的西方现代性话语霸权的话,那么中国的崛起亦将对这一长期存在的、固定化的“堡垒”带来巨大的冲击。

围绕日本媒体的中国报道,迄今为止不少学者进行了整体性的概述与理论性的研究。刘林利曾就新世纪之初即2002-2003年期间的日本媒体报道进行了这样一个概述:政治领域的“新旧政权的善恶两元论”,外交领域的“牵制·警戒论”,军事领域的“威胁论”,经济领域的“特需论”与“风险论”,历史问题的“个人情节论”与“反日教育论”,反日事件的“国内问题转嫁论*林利:《日本大众媒体中的中国形象》,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前言》第2-4页。。与此同时,通观日本一部分主流媒体报道在2015-2016年的中国形象报道文章中,我们可以发现一系列特定的历史事件左右了日本人的中国形象的思维与想象,同时,我们发现日本的一部分主流媒体选择性的报道现象非常严重*吴光恒:《日本主流媒体选择性报道下的中国形象》,《湖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5期。。

事实上,步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日本媒体一改过去将中国加以肢解的多元化、多样性的解读方式,开始全面地一致性地——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将中国视为了一个巨大的“威胁”,形成了几乎一边倒的“中国威胁论”。这样的“中国威胁论”究竟是如何被日本媒体加以解读,中国形象究竟是如何被加以改造,这样的形象之背后究竟潜藏了什么样的日本独特思维或者理论框架,围绕这样的一系列问题,本文将以2010年以来日本主流媒体的中国报道为对象来展开论述与阐释。

一、政治论的陷阱:世界秩序的威胁

中国的崛起,乃是21世纪整个世界的一大事件,也必将给世界的政治、经济、军事的国际秩序带来深刻而重大的影响。围绕“中国将走向何处”这一问题,日本可以说是基本上站在现代政治的立场、即西方话语霸权下的现代政治视野之下来看待中国,也就是采取了一种霸权化的、他者化的方式来认识中国。这样一个认识方式,决定了日本必将中国视为“世界的威胁”,从而落入到了一个非此即彼、二元对立的“陷阱”之中。

就政治的立场而言,横亘在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最大问题,是作为“领土争端”而存在的“钓鱼岛问题”。众所周知,这一问题的导火索,就是日本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借出访美国之机,于2012年4月16日在华盛顿抛出“购岛”计划,打出了所谓誓言“保卫日本领土”的口号。时至今日,这一问题经历了野田宣布“国有化”,购买钓鱼岛与南、北小岛(2012-09-11),台湾与日本签署《渔业协定》(2013-04-10),中国“雷达照射”与中日“军事”对峙,外交争执与法理论争,中国宣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2013-11-23),安倍参拜靖国神社(2013-12-25),中国的“大使外交”与纪录片《钓鱼岛真相》(2014-03-23)的公映等各个阶段,这一问题被不断演绎、一再升级。在这一过程中,日本不断制造事端、蓄意挑衅,挑战国际秩序,冲击中国底线,自一开始的资源开发、领土争端的问题,逐渐将之上升为民族情感、历史认识的问题,进而提升到东亚秩序、国际战略、国际海洋法等一系列多重视角下的问题,且呈现出对抗永无止境、战事一触即发之态势。

围绕钓鱼岛问题,中国主张两国之间存在着“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的共同认识,日本不仅对此加以否定,而且还改变叙述,将“搁置(棚上げして後世に託す)”有意地误读为“放弃争议”,也就是“不予争议”,并进而解释为“中国事实上承认了日本拥有钓鱼岛领有权”。不仅如此,日本政府还掩耳盗铃地制定了《中学社会学習指導要領解説書》,突出强调了三点:(1)必须让学生理解钓鱼岛是我国固有领土,日本进行着有效控制,不存在领有权的问题;(2)必须让公民接触到我国在国际法上基于正当的依据,将钓鱼岛正式编入领土的历史经纬;(3)必须让公民理解钓鱼岛不存在什么应该解决的领有权的问题*[日]《尖閣諸島には「未解決な領土問題」が存在「政府見解」無視の入試問題が横行》,《Quumu》,2015年10月30日,http://jp.quumu.com/p/KtN.。由此可见,日本政府在宣扬钓鱼岛问题之际,制造了一系列的历史谎言,且通过大众传媒、历史教育等各种各样的方式不断渗透,妄图混淆视听、改正历史。

表1《朝日新闻》、《读卖新闻》钓鱼岛相关报道统计

注:本表根据2012.4—2013.6两大报纸的报道文章篇数整理而成

围绕这一问题的日本媒体报道,应该说大多是与日本政府保持同步,且在一开始就将之定性为“中国威胁论”。为了吸引读者的关注,时不时地标示出“中国侵犯领空——(中国)是想扩大危机?”“中国军机侵犯凌空,赤裸裸的挑衅行为”“中国海洋强国化,地域紧张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扩张国家(中国)的过去与现在”等标题,大肆宣扬“中国威胁论”,制造东亚区域局势紧张。尤其是日本的右翼化媒体《读卖新闻》,将中国政府的反日态度视为了弱化国内矛盾的必要手段,并宣称:“中国社会持续不稳定,故而中国共产党不会降下反日大旗。”*[日]《中国全人代閉幕尖鋭化する習政権の反日攻勢》,《読売新闻》,2014年03月16日,http://shasetsu.seesaa.net/article/391605217.html.在此,日本为“中国威胁论”找到了所谓的根源——中国的目的在于扩张,反对日本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维持政治、维持权力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在此必须指出的一点,就是中国不仅被日本视为了竞争的、威胁性的他者,更是被日本编排为了挑战世界秩序的潜在对手。例如,针对钓鱼岛的归属风波,现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认为:确定日本战后领土依据的文件并不是《波茨坦公告》,而是《旧金山和约》*王晓鹏:《驳日本所谓钓鱼岛“法理依据”》,人民网·国际频道,2015年5月31日,http://world.people.com.cn/n/2013/0531/c1002-21686562.html.。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对于没有参加拟制和签订的“旧金山对日和约”是不予承认的,这是一个非法的、无效的条约。换言之,日本在此承认的并不是所谓“国际正义”,或者一致性的公告,而只是承认美国主导的世界霸权。这样一来,日本就一步步地将中日之间的钓鱼岛问题牵引到了威胁美国世界霸权的层面,也就为刻意编排中国“潜在地”挑战美国世界霸权的“叙事话语”挖好了一个陷阱。

二、经济论的对抗:地域经济的抗争

众所周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简称TPP)谈判,乃是处于美国主导下的、与TTIP(Transatlantic Trade and Investment Partnershi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一道,以巩固其全球经济霸权,主导亚太乃至全球经济贸易新标准的宏观战略*[日]《日米交渉両首脳が合意へ決断せよ》,《日本経済新聞》,2015年04月22日,http://www.sankei.com/column/news/150422/clm1504220002-n1.html.。2013年3月,安倍晋三宣布日本将加入TPP谈判,指出这一谈判“事关日本百年大计,机会不容错失。日本越早加入谈判,越能参与和引领新自贸规则的制定”*[日]《安倍内閣総理大臣記者会見》,《首相官邸》,2013年03月15日,http://www.kantei.go.jp/jp/96_abe/statement/2013/0315kaiken.html.。就此而言,日本加入谈判,一者是为了加强日美同盟,积极回应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一者是为了遏制、制衡中国,与美国一道共同主导亚太经济新秩序。

中国将如何应对?中国将走向何处?一直是日本媒体尤为关注的问题。就此而言,中国的国际战略之中呈现出了两个不可忽视的大事件:一是提出“一带一路”战略;一是倡议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2015年3月28日,《朝日新闻》刊发了标题为《亚洲投资银行,参加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巴西、俄罗斯、澳大利亚也相继加入》*[日]《アジア投資銀行、参加ドミノ ブラジル?ロシアに豪州も》,《朝日新聞デジタル》,2015年3月28日,http://digital.asahi.com/articles/ASH3X5392H3XUHBI01D.html?rm=358#Continuation.的评论文章,并罗列了世界各国相继加入亚投行的形势图(见表2)。

该报道一开始,提到了“中国提倡建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得到了一批新兴国的赞同”。之所以如此,该报道指出,是他们感受到了“亚洲增长的魅力与针对美国主导的国际金融秩序的反感”。也就是说,中国提议建立亚投行,将会直接挑战现今的美国主导的国际金融秩序。这是一篇来自圣保罗、莫斯科、博鳌的综合报道,充分地显示了日本主流媒体采取全球化的视角,针对这一经济活动的世界影响力的重大关注。

表2各国相继加入亚投行的形势图

注:本表来自朝日新聞デジタル,2015年3月28日

不过,该报道接下来附加了一小段文字,并冠以“以不信任美国为背景”的小标题。一方面,该报道指出中国是推动众多成员国积极参加,以便于作为“创始国”可以为自身国家的企业获得有力的融资地位;一方面,该报道指出日本与美国依旧采取慎重的态度:美国担忧亚投行成为中国的“工具”,但是欧洲国家希望参与到不断成长的亚洲经济之中,新兴国家则认为美国国会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改革,“美国才是将迄今为止的金融秩序视为了自己的工具”,故而对于美国抱有了深刻的不信任感。日本则是游离不定,一方面担忧亚投行以亚洲国家为核心,日本经济规模巨大,故而若是参加亚投行,将被要求提供巨大的资金;一方面担忧自身成为了“少数派”,会影响到自身的地域经济地位。

此时,投资组合的收益,方差=1.035 6,即按照此策略进行投资,投资者可以获得20.04%的投资收益,投资比例分散在中国联通、贵州茅台、中国石化、美尔雅、长江投资、生益科技、航发科技和北方导航八个股票上,模型的策略具有良好的收益率和分散能力,新模型具有可行性、有效性,对投资者起到一定的指导作用。

这样的一个报道,事实上亦可称之为日本政府提供建言:日本究竟是要继续追随美国,即便是成为少数派亦在所不惜;还是要跟随欧洲列国或新兴国家,积极参与到亚投行的行列。日本将何去何从?在此,我们亦可以回归到该报道的标题,也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与“不信任美国”,第一个标题仿佛告诉读者,中国的崛起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势不可挡;第二个标题则是提醒世人或者日本政府,日本是否可以信任美国?就此而言,日本始终处在与美国若即若离的地位,将来或许也会处在中国与美国之间,日本就是在这样的“之间”的处境之下寻找着自我的定位。

不管如何,我们还可以认识到,中国在这样的报道之下,也就成为了一个“地域经济”的竞争对手。曾几何时,日本作为亚洲经济的排头雁,带领着亚洲四小龙创造出了亚洲经济腾飞的奇迹。而今,中国取代日本成为了亚洲经济乃至世界经济的引擎,成为了世界第二的经济实体,且带有了无与伦比的世界影响力。日本对于这样一个巨大的、他者化的中国,既带有深切的连带感,希望与中国一道前行;亦带有潜在的危机感,担忧失去自身的地位,遭受中国的蔑视。不仅如此,美国亦是一个潜在的重要考量要素,在如今的一个全球化的时代,美国作为世界的主导者可谓是无处不在,日本既希望依附在美国之下而获得振兴经济的契机,同时也希望可以脱离美国的支配与控制,成就一个独立的日本。一言蔽之,日本就处在这样的双重性矛盾心理之中。

三、军事论的扩张:国家权益的争夺

中国国防科技大学罗家丙博士、刘凤建教授在《境外媒体视野中的中国国庆60周年阅兵》一文之中,提到围绕这一盛典的外媒报道令人“喜忧参半”:一方面外媒认识到并承认中国的崛起,一方面因担忧中国的上升将改变世界,故而大力宣扬中国的“军力扩张”、“装备力量”,再次提起了“中国威胁论”*罗家丙,刘凤建:《境外媒体视野中的中国国庆60周年阅兵》,《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不可否认,中国的崛起令日本深刻担忧丧失自身在东亚的优势地位,故而希望借美国力量制衡中国。不仅如此,随着安倍宣布所谓“夺回强大日本”的梦想,日本针对中国的遏制行为更为激烈、更为直接。这一行为亦反映出了日本政府的一个思维,借助日本右翼媒体《产经新闻》曾报导立命馆大学宫家邦彦教授的言论为例,即“日本对华政策的中长期战略目标,就是通过接触和遏制来让中国成为国际社会负责任的一员。”*[日]宮家邦彦:《対中改善、浮足立なかれ》,《産経新聞》,2013年04月18日,http://www.sankei.com/politics/news/130418/plt1304180032-n1.html.

步入2015年,日本媒体围绕中国的报道尤其是中国军事的报道,基本上采取了一贯的捕风捉影的方式来尝试突出中国威胁,制造事端来论证中国威胁,由此达到借助中国威胁(外部刺激)来改变日本自身(内部反应)的目的,其根本也就是将中国作为工具。尤其是针对中国政府或者台湾的船只,日本媒体皆一致性地采取了回避事实的态度,不是以所谓的“巡防船”“渔业监视船”指称,而是更多的以“海軍艦船”*[日]《中国の海軍艦艇が尖閣付近で「特異な動き」》,《産経新聞》,2015年11月13日,http://www.sankei.com/politics/news/151113/plt1511130002-n1.html.这一表述方式来形容中国船只,有意地制造中国武力威胁的假象。

日本媒体不仅采取了一致性的口径,还刻意地回避政治的歧见,借助执政党或在野党人士的认识来描述中国。针对2015年末的中国统合七大军区的改革,日本主流媒体《读卖新闻》就邀请了日本自民党人士小野寺五典、民主党人士大塚耕平来进行对话与评介。小野寺指出,中国军改可以改变中国“军事扩张”的印象,这不过是中国军队“近代化”的一个必然过程;大塚认为,中国军改追求军事领域的效率化,同时也带有基于国内政治而整肃军队的思想。该报亦发表了驻北京记者竹内诚一郎的报道,指出这一改革的背景就在于围绕南海问题,中国与美国如今处在一种紧张关系之下,需要进行军队改革*[日]小野寺氏と大塚氏:《中国の軍改革など議論》,《読売新聞》,http://www.yomiuri.co.jp/feature/TO000307/20151208-OYT1T50212.html.。

不仅如此,日本媒体还不忘唱衰中国。以主流媒体《产经新闻》驻北京记者矢板明夫的报道为例,该报道的标题为《中国军队裁员30万人,再就业形势无比严峻,习主席宣布近代化改革》。一方面,该报道指出军区改革带有肃清之意,将会导致军心不定;复原人员的再就业、社会保障极为困难,将导致社会不安。这一报道基本上回避了基本事实,中国的军区改革是以建立实战型的军队体制,提高军队机构的合理化,增强军队的战斗力为目标。在中国架构“一带一路”的国际合作战略背景下,中国海军近几年迅速发展,走向深蓝,参于亚丁湾维和,此次复转军人主要是以海军士兵为主,以应对海军熟练人员不足以及日益增多的海洋权益保护问题,是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中华名族伟大复兴梦的坚强保证。

不可否认,日本媒体围绕中国军事的报道之中,大多是以断章取义、瞒天过海的报道方式,无视中国政府的发言,肆意编造谎言,指责“中国制造东亚紧张”,“中国军事演习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夺取钓鱼岛”,中国必将会走向扩张,中国带有“侵略”日本冲绳的野心,带有挑战美国霸权的深刻意图。事实上,日本媒体围绕中国军事的报道,亦存在着一个潜在的意图,也就是宫家邦彦所强调的,来自美国前国务卿佐利克的立场:“国际体系中一名负责的、利益相关的参与者”*[美]佐利克:《中国往何处去:从会员到责任》,2005年9月21日。美国前副国务卿佐利克(Robert Bozo lick)于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发表了题为《中国往何处去:从正式成员到承担责任》的演讲,指出“必须鼓励中国成为国际体系中一名负责的、利益相关的参与者”。——日本只是强调了中国必须“负责”。日本既希望美国基于美日同盟来保护自己,亦希望在美中两国的利益共赢或者利益冲突的格局下来谋求自身利益,确定自身地位。

就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中国威胁论”不仅体现在日媒对中国维护东海、南海主权的正义性现实行动的歪曲性报道之中,还体现在捕风捉影地捏造中国将侵略日本、扩大版图的未来行动之中,同时也呈现在暗示中国挑战美国全球军事霸权之中。尤其是作为右翼代表的《产经新闻》,更是恶意地歪曲中国的军事改革,以一叶遮目的方式来丑化中国改革,制造出一个中国“不顾国民生存、一味穷兵黩武”的虚假气氛,由此迎合日本政治家的险恶用心,并引起日本读者认识到“中国威胁论”的所谓“共鸣”。

四、文化传播力的建构:大国崛起的标志

(一)创立文化传播中的议程设置能力

议程设置能力是文化传播力的重心。美国传播学者马克斯韦尔·麦库姆斯 (Maxwell Mc-Combs)和唐纳德·肖 (Donald Shaw)提出了议程设置理论,认为大众传媒对议题的突出或强调会影响受众对它们轻重缓急的认知,用政治学家科恩的精简概括就是:媒体虽然在告诉人们“怎么想”方面并不怎么成功,但是在告诉人们“想什么”这一点上,确是卓有成效的*郭庆光:《传播学教程(第二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93-197页。。这一理论重新强调了大众传播的强效果,因此包装、设置、推介甚至垄断议题的能力,成为媒体巩固自身地位和发挥影响力所必须具备的条件。中国媒体必须增强设置国际议题的能力,积极地向世界展示中国形象,化被动发生为主动发声。

其一,中国要主动经常性地进行议程设置,从中国社会各个层面挖掘有价值的议题,提高议题的多元性,主动地向世界展示一个立体真实的中国,改变中国被动回应他国提问和质疑的总体态势。议题的强制性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议题设置的效果,对于很多议题,公众不可能直接接触和体验到,这时候新闻媒体就要发挥桥梁的作用,将受众和他们陌生的议题连接起来。中国越是主动地设置本国的议题,议题的种类和视角越是丰富,很多对于中国刻板成见就越能够不击自破,站不住脚跟。

其二,对于国内重大突发事件,媒体要积极履行职责,及时地参与议程设置,首先向国内外发出声音。在当今全球化信息化时代,媒介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任何突发事件都能够讯速地引起全球关注,成为各国舆论致胜的关键点,西方媒体就经常趁机抹黑和歪曲中国。对于这种突发事件,中国媒体应该及时、客观、准确、充分地进行信息的公开,有利于提高中国媒体的公信力,有效地防止西方媒体乘人之危散布不实信息、负面报道。如果让西方媒体抢先一步,使外国受众对事件的性质形成了固定印象,那么再去澄清和纠正,效果必然大打折扣,甚至完全失效。

其三,议题的选择要积极响应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努力引领国际主流舆论。在2016年杭州峰会中,中国首次将全球经济低迷、气候变暖、恐怖主义等重大问题及话题设置为峰会议题,引发了国际上各大主流媒体的重点报道,中国向国际社会诠释了峰会“开放包容互利共赢”的精神内涵,以及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形象。之所以如此,一部分得力于中国这次快速地反应机制,能够及时介入、报道和造势;另一部分,因为中国鲜明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原则,提出了合理的建议和对策,成功地引领了国际社会的态度倾向和思想潮流。在具有广泛影响的国家焦点问题上,只有做到不缺位,不失语,积极地参与和应对,才能把握住一个大国应有的话语权。

(二)培养文化传播中的叙事技能

叙事技能是文化传播力的灵魂。新闻报道是专业化的媒介组织通过各种传播媒介向社会大众传播信息的手段,新闻工作者通过对素材的收集和整理,运用的各种方式进行结构,以某种形式叙述出来。新闻媒体运用不同的框架来结构新闻素材,会传达出不一样的态度和倾向,产生不同的传播效果。西方媒体在这一能力上可谓是十分高超。高明的框架建构技巧,将主观观点通过叙事逻辑客观地表达出来,巧妙地引导受众去信服,一切看似不经意,而一切又尽在不言之中。

首先,对受众的定位和受众心理的把握是新闻叙事的前提,如果不能解决这一步,那么报道出来的新闻无异于是对牛弹琴,无法达到预期的传播效果。长期以来,中国在国际新闻报道中习惯采用“压服”模式,一味地强调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而不是从受众的立场出发,换位思考,用国际社会广泛接受的话语和新闻报道模式,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我们的新闻立场。比如在向世界讲述“一带一路”的中国故事的时候,我们不能用一种固有的模糊态度去辩驳中国的“一带一路”设想不同于二战后美国的“欧洲复兴计划”,急于划清界限。我们应该学会倾听其他沿线国家的需求和期待,表明“一带一路”能够实现各国合作共赢,对世界的经济做出贡献,以此消除外界的“中国入侵论”或“中国威胁论”。

其次,要把握受众的文化背景,新闻叙事中必须包含被国际受众广泛理解和接受的精神内核和文化内涵,以此达成一种情感上的共鸣。这需要媒体练就一身炉火纯青的“劝服”功底和手腕,能够将理性思辨与情感融合起来,将缜密的观点论证与温情体谅衔接起来,让“劝服”受众在不知不觉中达成效果。在“一带一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设想的对外宣传活动中,很多媒体习惯性地介绍张骞、郑和等中国历史人物的功绩,字里行间是满满的民族情绪,生搬硬套。这样的宣传模式不仅起不到积极作用,相反会起到反作用。不同的国家历史渊源和文化背景不一样,应该深入了解外国文化中的历史人物和事件,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式,寻找他们和中华文化的关联性,用中华文化的“软实力”来吸引他们。因此,中国媒体在叙事上应该着重强调中国肩负着世界共同繁荣的责任,只有让受众觉得中国讲述的故事里有和自己利益相关的内容,突破“讲大道理,故事空洞”的局限,才能缩小与受众间的距离,实现中国与世界实现更高效的交流。

(三)提升文化传播中的整合传播力

整合传播力是文化传播力的保证。在媒体融合的大背景下,新闻传媒行业出现了一个新的名词叫作“中央厨房”。它标志着媒体整个运营系统的重大转型,以前同一媒体集团的报纸、网络、微端,以各自的方式运行,现在媒体领导者能够统一调度新媒体及传统媒体成员,实现全媒体产品的收集、生产和分销。“中央厨房”是打造创新型融媒体产品的平台,孵化了很多富有个性和表现力的内容——H5页面(可视化移动端页面)、VR(虚拟现实)新闻、数据新闻以及重大活动的融合报道,传播手段不断革新,刷新着人们的视听感受。“中央厨房”模式下造就了一批“全能型记者”,他们身兼多职,能在记者、编辑、主持人、制片人等角色中自由切换,掌握了拍摄、视频剪辑、新闻采访与编写等多种技能。在媒介融合的背景下,人力资源、新旧技术、传播平台等方面的整合,媒体工作制度的重新认知和调整、职能范围的转变,都是新闻媒体在这个激烈竞争的时代提升传播实力以及安身立命必须要做出的努力。

首先,新闻媒体要坚持“人有我优”的创新理念,打造特色化风格化的报道模式和生产优质的内容。在这个开放的互联网时代,资源可以共享,技术更新快速并且容易接触,媒体在受众注意力的争夺赛中,比拼的不仅仅是资源和技术的规模,还要看谁能够准确地契合受众品味进行个性化品牌化报道。在2017杭州G20峰会期间,人民日报海外版的官方网站“侠客岛”通过“运动员进行曲”这样极富创意的方式,为受众解说了杭州峰会的开幕式,该视频运用了动画元素,内容简洁易懂,语言风趣幽默,点击量短短一天就破百万。

其次,传统的新闻运作方式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革,目前中国需要通过各种新媒体平台同海外媒体平台的充分整合,打造全方位的全媒体传播网络。在讲好中国故事、塑造国家形象、提高对外传播效果等方面,全媒体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2015年,习近平主席出访俄罗斯、美国等国家,出席了亚非领导会议以及万隆会议60周年等系列的纪念活动。中国权威媒体在互联网上进行了全面的报道,内容丰富完整,同时涵盖了流程性报道和观点性报道,充分地展现了国际领导人自信从容、高瞻远瞩的风范,鲜明地表达了我方的立场观点,展示了任重而道远的大国风范。

我们所要树立的并不是一个中国之所以为中国的形象,而是要树立起一个作为世界中的中国的大国形象,因此,如何与世界交往,如何让世界认识、认可、信赖我们自身,将会是中国形象建构的重中之重。但是,正如我们向外宣传自身的中国形象一样,我们的建构活动也必然会遭遇到文化冲突的问题。如何跨越文化的壁垒,实现异文化间的平等而富有建设性的对话,也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重要问题。中国人传统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先立人,已欲达而先达人”的伦理道德思想理论,也应该成为目前中国国家形象建构的指导思想之一。只有真正地采取文化走出去的战略,以作为“哲学化”伦理学的儒学为基础,以现代性的生活意识为主题,以媒体宣传与文化交涉为途径或者方法,构建中国文化传播体系,中国的国家/国民形象才能得以真实地、完整地再现出来,才能真正地突显出具有我们自身特色的“现代性”的话语*吴光恒:《国家形象与文化交涉》,《江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因此,如何创造性地阐发我们自身的传统思想,加强中国软实力的建设,加强中国文化传播力的建构,也是构建当今中国的国家形象,树立自身主体性的关键之一。

五、结 语

针对日本媒体中国报道的问题,学者李新立、林晓光在《倾斜的新闻伦理与错位的职业操守——日本媒体涉华报道中的“群体失范”现象》一文中指出:日本新闻界的涉华报道呈现出了高度的趋同性和“群体失范”现象——背弃基本的新闻伦理和职业操守,日渐丧失了社会公器应有的正义和理性批判;追求市场效应,迎合日益高涨的民族主义激情,将舆情环境推向危险境域;选择性的进行中国报道,强化涉华负面报道,为心理失衡的民众提供“社会支持”*李新立,林晓光:《倾斜的新闻伦理与错位的职业操守——日本媒体涉华报道中的“群体失范”现象》,《当代传播》,2006年第6期。。不过,就本论的研究而言,日本媒体的中国报道更为重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不管是政治、经济还是军事,即便是本论未曾涉及的社会、文化等一系列领域,皆集中以“中国威胁论”为终极目标。也就是说,日本新闻界涉华报道的高度趋同性,就在于趋同为“中国威胁论”,日本新闻界的“群体失范”现象,就在于不管是什么问题,都指向了或者归结为“中国威胁论”。

如今的中国,正处在一个实现“中国梦”的关键时期。我们一贯强调的世界主旋律,就是和平与发展;我们一贯坚持的外交政策,就是友好共处,平等对话。历史上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绝不是一帆风顺的,同时也经历了无数的艰辛与磨难。因此,面对来自日本尤其是舆论媒体的恶意报道与刻意编排,我们应该站在一个战略的立场,深刻探讨日本的“战略意图”——遏制中国崛起、迟滞中国发展、建立反华联盟、构筑菱形包围圈,进而让日本成为亚洲的领袖,恢复所谓的“强大日本”——为我们的和平发展实施“反遏制”的手段。与此同时,我们既要突出世界正义和平,推行爱国主义教育,亦要注重国际法学观念,树立世界主义意识,着眼于现在,放眼于未来。我们要站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立场,基于不破不立、破立兼备的方法,积极推动媒体宣传,正视来自日本、美国,乃至世界媒体的报道乃至挑衅,正面积极地宣传自己,加强文化传播力的建构,树立起中国在整个世界的大国国家形象与话语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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