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爱玲
不记得是哪里得来的一把麦子
春天来了的时候
我把它種在我的诗里
我无意让它长出麦粒的金黄
不,这不重要
我只是想要看到它的那点浅浅的鹅黄
然后,渐渐变成淡绿,深绿
让我的每一个词语都不荒芜
每一行诗句都不干涸
麦子终于以它浅黄色的毅力挣出了地面
一株,两株,三株
稀稀疏疏的,看起来有些羞涩
这似乎是一个隐喻
慢慢地,向着我的诗里延伸
母亲的陶罐
老房子被拆了的那天
母亲的心也被洗劫一空
她的记忆,变成了一片狼藉
不知道该收拾哪里
母亲摩挲一下空旷秋风里那个黝黑的陶罐
自语了几句,又放下
它的价值几何呢
在这笨重的罐子里,是不是
贮满了那个时代的全部艰难呢
半罐子高粱面,是那些时日的全部生计了吧
如今,这些记忆
都与眼前纷纷的落叶一起
成了对往日的祭奠
母亲目光游移,不知所措
整个人在那只陶罐旁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