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辩证法：工业文明中启蒙的逻辑

一、启蒙的要义

启蒙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这里是一个泛化的概念。首先，启蒙以理性主义为口号倡导自由、平等、公平、正义。“就进步思想的最一般意义而言，启蒙的根本目标就是要使人们摆脱恐惧，树立自主。”在霍克海默、阿多诺看来启蒙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是具有巨大的进步意义的，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理性照亮世界、战胜神话。启蒙的过程即是祛魅的过程，人们摆脱对神话的恐惧，用知识代替幻想。“因而毋庸置疑的是，人类的优越性在于知识，知识中保留着许多东西，是君王们用金银财宝买不到，用金科玉律决定不了的，更是他们的密探和媚臣打听不到、他们的航海家和探险家所无法达到的。”知识就是力量：科学技术的发展、数学的进步创造了一个物质世界欣欣向荣的工业社会；取代资本主义赤裸裸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的是倡导自由平等的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社会，至此，人类开启了工业文明的时代。其次，现代文明是启蒙的结果，然而两次世界大战后资本主义社会现状表明现代文明发展已经遭遇自我毁灭的限度，形式上要求平等、自由的商品经济社会实质上变成一种极权主义，越来越牢靠的控制人类、奴役人类，人类创造的物质财富越来越多，占有的却越来越少。那么现代文明的问题是否意味着启蒙也出现了问题。因此，有必要对启蒙进行辩证的批判。再次，启蒙理性战胜了神话观念，把世界本原归结为具体物质，用一代替多，用一代替众神，这在本质上使得启蒙又重新变成了神，因而有必要对启蒙进行再启蒙。

二、启蒙把握世界的秘密

1.主客二元分立的抽象同一性

“主体和客体之间的距离是抽象的前提，它是以占有者与其通过占有物而获得的事物之间的距离为基础的。”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认为主客二元分立的抽象同一性原则使得人的主体身份的模糊，人自觉把自己归结为抽象同一性原则下的资本主义统治现实的个体。工业文明中的抽象同一越来越像在启蒙所推翻的神话世界中万能的神。“神话变成了启蒙，自然变成了纯粹的客观性。人类为其权力的膨胀付出了他们在行使权力过程中不断异化的代价。启蒙对待万物，就像独裁者对待人。”这种用主体来建构客体的范式，便是抽象同一性逻辑。在此，主体从自然中抽离，变成自然的主人。因而，自我持存的本质便寓于抽象同一性中，抽象同一性与神话中万能的神在主客二元分立的人这里变得毫无差别。主体的同一性构成了自然的统一性，并与自身的质相区别，丧失了质的多样性。这种同一性造成了独裁者对被统治者更加平稳的统治。被统治者丧失自我意识和批判精神而更加不能与自身相认。启蒙一步步陷入神话的魔掌，成为新的神话来巩独裁者的统治。

2.集体和统治的抽象统一

霍克海默、阿多诺认为集体和统治的统一是：“借助于加强在人们身上的分工，社会所有成员的权力——他们除此之外无路可循——一次又一次带来了整体的实现，整体的合理性也恰恰以此方式得以成倍增长。少数人对所有人的所作所为，总是呈现为多数人对个体的支配：社会压迫总是表现出集体压迫的特征。”整体的合理性以集体和统治的统一不断强化。概念、知识、工具都仅仅作为中性符号，不偏不倚的服务于独裁统治。主体的张扬成为主体的虚无主义，对集体的恐惧使个体不断丧失批判性、反思性。启蒙在集体和统治的抽象统一中，进一步消除主体的多样性，万物均质化、同一化。这最终导致工具理性对人的总体性的把握。由此看来启蒙每一次带来社会的进步，舒适的存在，却又屡屡导致权力的进步和对权力适应的退化。权力确认总是在对象丧失的基础上建立。“今天，大众的退步表现为他们毫无能力亲耳听到那些未闻之音，毫无能力亲手触摸到那些难及之物，这就是祛除一切已被征服了的神话形式的新的欺骗形式。借助包揽一切关系和感情这一总体社会的中介，人们再一次变成了与社会进化规律和自我原则相对立的东西，变成了单纯的类存在，他们在强行统一的集体中彼此孤立。”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看来，现代人就像生活在机器中的片段，社会的现实条件中断他们彼此的交流，消除他们多样的个性，剥夺他们享受文明的自由和权利。面对统治者的残酷剥削和不平等、不自由的欺骗，他们毫无察觉，不以为然。而这一切都是孕育于并发展于启蒙的资本主义架构所带来的新欺骗。现代社会使人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三、拯救启蒙

阈于近代资产阶级主体哲学的局限性，霍克海默对社会现实悲观主义的批判，并未提出问题的关键，即：如何瓦解抽象同一性范式？基于本文的分析，笔者认为可以从两个方面瓦解抽象同一性范式。

1.坚持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相统一

“在韦伯看来，现代文明的全部成就和问题都来源于价值合理性和工具合理性的紧张和对立。在韦伯的心目中，工具合理性与价值合理性并非绝对地两相对立，它们彼此互为前提地共存于同一事物之中，是同一事物属性的不同方面。一个具有真正自由人格的人，应该能够以价值合理性为动力，以工具合理性为行动准则，将信念与责任互补交融地结合起来，只有这样的人组成的社会，才具有真正的合理性。”工业文明所带来的社会文明的退步，人的自主性的丧失等问题正是由于统治者一切以工具理性为取向从而导致工具理性的无限膨胀而导致的人不断被技术、机器和数学等式支配，人变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片段存在。因此坚持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同一才能有效抑制价值理性的无限膨胀，从而拯救启蒙。

2.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方法论，用批判的意识认识、分析、解决问题。霍克海默、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指出，现代文明中一个无批判意识的人在坚实的城堡前想革命是自惭形秽的，启蒙只有坚持辩证的方法论，和权力拒不妥协，才会在时代的进步中不会与自身相异化。

[1][德]霍克海默、阿多诺著.曹卫东译.启蒙辩证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车玉玲.启蒙精神逆转的理性根源[J]，哲学研究，2002（0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