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因素、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基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视角

李其玮,顾　新，赵长轶

(1.四川大学商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2.四川大学创新与创业管理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4；3.四川大学软科学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4)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建设尚处于初级阶段，其如何利用各种资源形成独特知识优势，实现卓越的创新绩效，是产业创新领域的一个重要课题。本研究构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及其影响因素与创新绩效关系的研究模型，以成都高新区及四川天府新区高新片区18个行业为调查对象，实证分析了5项影响因素、3类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的作用机理，有利于指导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管理创新实践。

1　文献评述与研究假设

1.1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视角下的知识优势及其构成

知识优势理论源自竞争优势来源的研究延展，初时多被看作一种核心能力[1]或基于知识的竞争优势[2]。21世纪，更多学者对知识链[3]、产业集群[4]知识优势进行了探索。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作为产学研合作、产业链整合、市场化应用及与创新环境间开放、复杂系统[5]，其知识优势是优于对手、可持续、更能带来利润或效益的优势知识与技能[6]。学术界对知识优势的构成尚未形成共识，部分学者从知识存量和流量、无形资产、转化为产品和服务的知识优势、知识共享和知识创造[3,7]等多角度展开了研究，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结论。李其玮等将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分为3种类型：专有性知识优势(创造性智力知识成果)、成本领先知识优势(低成本知识协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利润或效益更优的知识市场化应用)[6]，其中，同一系统可能具备其中 1～2类知识优势，也可能具备全部3类知识优势。因此提出假设H1：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由专有性知识优势、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构成。

1.2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视角下知识优势的影响因素及其对知识优势的作用

鉴于现有文献难以直接提取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的关键影响因素，本研究借鉴Judy Estrin[8]关于创新生产、整合和应用群落划分，对产学研合作、产业链整合及市场化应用相关文献进行归纳，萃取共同影响因素：①影响产学研合作因素包括利益分配、知识吸收能力、政府资助力度、产业合作规模、信任、知识异质与互补、社会资本、知识外化(编码化)等；②影响产业链整合要素包括知识互补性、信任与承诺、网络关系、知识转移与共享等；③影响知识市场化应用因素有知识价值、关系资本、产业水平、知识吸收[9]等。通过访谈成都市高新区、天府新区高新片区部分中高层管理者，运用预调研对影响因素进行初步探索性因子分析，归纳出5类重要影响因素：

(1)知识因素：含知识互补[10]、外化[11]和价值。知识互补与知识势差相关，互补程度越高，知识融合越有效，利于生成成本领先知识优势；知识外化将内隐知识显性化，便于成员间转移、吸收与共享，生成新知识成果，带来专有性知识优势；知识资产的科学与商业价值越高，取得市场优势地位的可能性越大，越易形成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因此提出假设H2-1：知识因素对专有性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2-2:知识因素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2-3:知识因素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

(2)能力因素：含知识吸收、转移和利用。系统将外部知识转化为自身知识的能力越强，隐性知识溢出越多，搜索及获取外部知识的有效性越高，有利于形成专有性知识优势；知识传递畅通性与知识接收有效性影响成员间知识流量、流速与整合成本[12]，关系到成本领先知识优势能否达成；系统对现有或已知技术知识的应用能力越强，越易提升知识价值，形成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因此提出假设H3-1：能力因素对专有性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3-2：能力因素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3-3：能力因素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

(3)社会资本：含结构、关系和认知[13]，即网络关系、相互信任和共同愿景。成员间网络连接越紧密，越利于知识融合与创新[14]，生成新的专有性知识；组织间信任文化、规范和认同程度越高，知识开发、共享成本越低[15]，利于形成成本领先知识优势；明晰、统一的法则、叙事规则，利于形成稳固的知识战略联盟，通过密切合作占领优势市场，获得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因此提出假设 H4-1:社会资本对专有性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4-2:社会资本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4-3:社会资本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

(4)利益因素：含资源调配、利益分配[16]、知识产权保护。系统对人、财、知识等重要资源及R&D投入的调配越科学，知识整合成本越低，越易形成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对既得利益、预期利润及知识价值分配越均衡，成员间合作越紧密，越利于新知识产生和知识的经济价值实现；通过全面知识产权战略[17]，核心知识产权于系统内实现共享、系统外形成保护圈，使知识产权更快获得市场主动权，猎取垄断利润，产生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因此提出假设H5-1:利益因素对专有性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5-2:利益因素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5-3：利益因素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

(5)外部环境：含政策、产业和市场环境，分别用政府支持与投入、产业合作规模(集聚度)[18]、市场集中度(竞争压力)表征。政府资助力度越强，产学研合作与产业链整合的效率越高，利于形成专有性和成本领先知识优势；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合作规模越大、集聚度越高，更易于降低知识协同成本，利于获取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市场竞争压力越大，越利于系统实施市场顾客导向及跨组织协调，增强利益领先知识优势的掠取意愿。因此提出假设 H6-1:外部环境对专有性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6-2:外部环境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H6-3:外部环境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有显著正向影响。

1.3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视角下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的驱动作用

部分学者研究表明，产业集群知识共享带来优势知识溢出，能提高集群创新绩效[19]；科技产业知识管理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20]；基于知识优势的知识配置机制对创新绩效影响显著[21]；知识创造对创新绩效具有正向影响[22]。目前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关系研究成果不多，部分研究从侧面反映了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的作用。本研究认为，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视角下，专有性知识优势基于独占性知识成果，形成知识或技术壁垒，更快地抢占市场，带来垄断效益；低成本知识优势通过知识共享与吸收，以更低成本将知识转化为创新产出；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及对知识的利用与技术创新绩效正相关[23]。因此提出假设 H7-1：专有性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H7-2：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H7-3：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1.4　整体研究框架

本研究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视角将5个影响因素、知识优势3个类型维度和创新绩效放入一个框架模型进行研究，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模型

2　样本选择与测度方法

2.1　样本来源与统计

本研究选取成都市高新区、天府新区高新片区企业、科研院所、中介及金融服务机构、政府机构等为实证对象，于2016年12月至2017年2月，向18个行业、350家单位发出调查问卷 350份，收回有效问卷 278 份，有效回收率79.4%。

2.2　变量测量

鉴于从企业公开数据或访谈中难以收集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5个影响因素及创新绩效的定量测量数据，参照已有文献，用定性问卷方式进行测量，题项内容主要参考前述文献并作部分修改，采用Likert 7级量表。其中，5个影响因素分别按照前述包含内容，各用3个题项测量，专有性知识优势用产生新知识速度、数量和投入产出比3个题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用知识流动效率、知识协同度、知识融合度3个题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用科技成果转化率、知识价值实现收益率2个题项，创新绩效用研发成功率、研发速度和工艺流程改进数3个题项测量。

2.3　样本的信度与效度

(1)信度分析。各变量Cronbach’s α系数在0.865～0.942，全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78，问卷信度较高。

(2)效度分析。采用SPSS19.0软件，通过探索性因子分析法评判问卷结构效度。对知识优势的类型维度还用AMOS17.0软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

①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的影响因素因子分析。KMO 统计量值为 0.825>0.6,Bartlett检验的卡方显著性为0.000<0.01；经Kaiser 标准化正交旋转5次得到5个因子，与前述初步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一致；5个因子解释了数据中81.476%的变异。

②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因子分析。KMO 统计量值为 0.812>0.6，Bartlett检验的卡方显著性概率<0.01；经Kaiser 标准化正交旋转4次得到3个因子，解释了数据中87.031%的变异(见表1)。

表1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因子分析结果

以AMOS17.0为分析软件，构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模型拟合优度评价指标均达到判断标准，各参数估计具有统计意义。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模型及各个潜变量标准化因子载荷来看，在p<0.001的显著性水平下，Q16～Q18能较好地体现“专有性知识优势(K1)”,Q19～Q21能较好地体现“成本领先知识优势(K2)”；Q22、Q23能较好地体现“利益领先知识优势(K3)”。上述统计结果验证了本研究的假设H1。

③创新绩效的因子分析。KMO 统计量值为 0.835>0.6，且Bartlett检验的卡方显著性概率为0.000。通过主成分分析得到1个因子，解释了数据中69.022%的变异。

(3)Pearson相关分析。各个影响维度变量与知识优势和创新绩效均有显著的相关关系，且各变量相关系数均未超过0.9，变量之间基本没有共线性问题。

3　假设检验

3.1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用AMOS17.0软件，构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及其影响因素与创新绩效关系模型，对不显著的假设路径进行修正。从修正后假设检验模型拟合指标来看，模型整体拟合度较好。修正后结构方程模型的路径系数及假设检验情况见表2。

表2　路径系数与假设检验

4　检验结果讨论

本研究提出的19条假设16条得到验证，3条未获得支持，即H2-3、H5-2、H6-2。

4.1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类型构成探讨

研究结果显示知识优势分为专有性知识优势、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3个因子，很好地验证了H1。

4.2　知识优势及其影响因素对创新绩效作用机制的结果讨论

实证结果表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优势5个影响因素、3类知识优势对创新绩效具有不同的回归路径：

(1)知识因素、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如图2所示，知识因素通过正向影响专有性和成本领先知识优势而显著作用于创新绩效。其中，知识价值是最重要因子。高价值知识资产、产学研及产业链主体间知识互补性联盟，促进知识产权产生，加快知识融合与知识协同，有效提升创新绩效。与本研究最初设想不同的是，知识因素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影响不显著。由于知识因素主要表征知识内在特质，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更多关注知识的外部市场转化率，故知识因素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影响较小是可以理解的。

(2)能力因素、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如图3所示，能力因素通过正向作用于专有性、成本领先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而显著作用于创新绩效，这与本研究最初的设想一致。其中，知识吸收是最重要因子。核心企业知识吸收能力较强、知识利用及知识转移效率较高，能够促使系统获得较高的创新绩效，同时还能通过促进知识优势的形成更好地提升创新绩效。其中，能力因素对专有性知识优势的促进作用最大，综合影响效应达0.59。

图2　知识因素—知识优势—创新绩效作用机制

(3)社会资本因素、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如图4所示，社会资本因素通过正向影响专有性、成本领先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进而促进创新绩效的提升。其中，相互信任是最重要因子。产学研、产业链及科技成果转化主体间较高的信任度、较顺畅的社会网络关系、较明晰统一的目标，可以提高新知识产生的速率，促进知识共享、扩散和协同，有效推动知识成果转化，对创新绩效带来显著作用。

图3　能力因素—知识优势—创新绩效作用机制

图4　社会资本因素—知识优势—创新绩效作用机制

(4)利益因素、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从图5可以看出，利益因素通过显著正向作用于专有性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而正向影响创新绩效。其中，知识产权保护是最重要因子。科学的利益分配及资源合理调配，能有效降低产学研合作中的利益摩擦，使合作更为顺畅，对外形成知识和技术壁垒，让新产品在市场上获得垄断利润，提升系统创新绩效。与本研究最初设想相悖的是，利益因素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的影响不显著。鉴于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强调知识产权的共享、资源分享和利益转让，与利益因素关注知识保护与利益合理分配的目标不同，这可能是两者作用关系不显著的主要原因。

(5)外部环境因素、知识优势与创新绩效。研究表明(见图6)，外部环境因素通过正向影响专有性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进而显著正向作用于创新绩效。其中，政府政策环境是最重要因子。这表明，政府对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支持和投入力度及产业合作的规模和集聚度，对产学研合作效率、科技成果向市场转化作用显著。与本研究最初设想相悖，外部环境因素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的影响不显著，说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知识共享、扩散、转移与利用过程中，外部支持的影响作用较小。

图5　利益因素—知识优势—创新绩效作用机制

图6　外部环境因素—知识优势—创新绩效作用机制

5　研究结论与启示

(1)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离不开对独创性知识、低成本知识整合和高利润知识成果转化的追求，其知识优势分为专有性、成本领先和利益领先3个维度。

(2)5个影响因素对3类知识优势全部或部分产生正向作用，其作用机制是一个系统化的生态链。

5个影响因子均对专有性知识优势具有显著性影响，其作用大小排序为：社会资本>能力>利益>外部环境>知识。为实现专有性知识优势，首先须构建良好的社会资本，其次应不断强化成员间知识吸收、转移和应用能力，并通过利益合理分配，提升核心竞争力；同时，外部环境及知识内在特性，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专有性知识优势的形成。

3个影响因子对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具有显著性影响，其作用大小排序为：能力>社会资本>知识。为实现成本领先知识优势，首要是不断提升各成员知识吸收、转移、整合及应用能力，提高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知识流动效率，其次是构筑良好的社会关系网络，减少知识传递的内耗成本；同时，还应关注成员间知识互补性、外化程度，尽可能增强外引或内生知识的科学与商业价值。

4个影响因子对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具有显著性影响，其作用大小排序为：利益>能力>社会资本>外部环境。为形成利益领先知识优势，首要须合理配置知识资源、科学分配经济利益并确立核心知识产权保护圈，其次是增强知识转化能力；还应建立稳固的信任关系，并关注外部环境变化和产业发展前景。

(3)3类知识优势均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性正向作用，专有性知识优势>成本领先知识优势>利益领先知识优势,可见独创性知识成果对产业创新绩效的推动作用最为明显。这一排名同时也说明成本领先和利益领先知识优势的作用效应还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可就降低整合成本、制定更具活力的知识竞争战略等方面加强知识管理、发挥更大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