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绿舟——史莱伯花园

曲木子 刘德超 / QU Muzi, LIU Dechao

SCHREBER GARTEN

URBAN OASIS:THE SCHREBER GARDEN

1 史莱伯花园的历史沿革

在德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里，只要你有机会登高远眺，就一定能发现一片风光独特的区域——它没有被交通路网分隔，也并非由自然植被覆盖的生态保护区，而是由篱笆围合、以许多规整小块紧密组合而成的小型耕地，在每个小块上都有一栋木质小房子，房前的空地上种满各类植物，好似一幢幢花园别墅，但其体量明显小于人们的住宅，犹如童话世界里的小人国，这就是“史莱伯花园”。

在德国，史莱伯花园是与英式花园、私人花园、宫殿花园、药草园、装饰性花园等并列的花园类别，代表了一种德国传统的家庭休闲模式。它通常由各城市的“菜园协会”组织管理，而后分租给提出申请的城市居民。让身居城市的居民也拥有了一席农耕之地，能够在空闲时与家人一起打理花园，亲近自然，享受乡间度假（Drescher，2001）。

（1）形成期

史莱伯花园诞生于19世纪，得益于医学博士丹尼尔 · 戈特洛布 ·莫特洛布· 莫里茨 · 史莱伯（Daniel Gottlob Mottlob Moritz Schreber），在德国得到了广泛传播，其出发点是在工业化的社会中为儿童提供一处能够自由呼吸和玩耍的空间，建立人性化的社区环境。随着“史莱伯花园运动”的兴起，其发展达到了第一个高峰，史莱伯花园在德国甚至整个欧洲广为传播，并从单纯为儿童服务转向供家庭使用。

（2）完善期

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史莱伯花园担负起了为城市贫困人口提供食物的责任。史莱伯花园对于当时食品的安全储备和居民生存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解决了广大居民在战争期间一片荒芜情况下的生存危机，此时史莱伯花园迎来了第二个发展高峰，到1949年，花园总数已增长到了80万个。

（3）平稳期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史莱伯花园的功能已经涵盖了物质、形态与使用等多方面，不仅能供给食物，还创造了城乡结合的独特风貌，为城市居民提供休闲娱乐的场所，而从更深远的意义上来说，它们成为一种缓解老龄化及失业等社会问题的缓和剂。

史莱伯花园的作用与功能随着历史发展发生了一系列的演变，从最初为儿童提供娱乐场所到战时为居民提供食物的有效补充，发展到现代，又成为解决德国老龄化、失业问题的一剂良方。可以说，史莱伯花园的发展与德国城市历史紧密相连，并在不同的社会时期起到了其对应的作用（Holmer et al.，2003；Wikipedia，2016）。

图1 史莱伯花园项目区位

图2 史莱伯花园总平面

图3 史莱伯花园监控分布

图4 史莱伯花园道路分布

2 项目简介

21世纪，随着时代的变革发展，生态文明建设已成为我国未来五年的要务之一，我国政府、企业、公众共治的绿色行动体系正在形成。在此契机之下，青岛中德生态园（Sino-German Ecopark）借鉴德国先进的成熟经验，引入尊重自然、注重功能、文化融入和生态保护等设计观念，基于绿色低碳、生态循环理念，分析各类因素，挖掘潜在魅力，于2014年规划建设了独具“新德国风情”的史莱伯花园。项目继承并创新了德国的史莱伯花园，维护了绿地空间结构和生态系统的完整性与稳定性，使得绿地的生态服务功能最大化，同时项目的运营管理实现了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的互利共赢，进而实现了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史莱伯花园项目位于青岛中德生态园C-2组团北侧的防护绿地和公园绿地中，南临环六道路，北临环胶州湾高速路，总占地面积47 239.20m2，共分3个部分：示范区以东为弗朗霍夫明日之城社区农庄，占地面积11 745.85m2；示范区以西为中德青年社区农庄，占地面积28 735.35m2；示范区占地面积6758.00m2（图1、2）。

史莱伯花园以可随意移动并可循环利用的小木屋为核心，每个小木屋独享一小块土地，园内种植着多种蔬菜花草，品类丰富，鸟语花香，人们漫步于此，仿佛置身于美丽的德国汉堡。史莱伯花园不但可供人们度假休闲，还能起到调节空气湿度和温度，改善区域环境的作用。花园设计秉持着智慧、环保、生态、绿色的理念，如花园四周、主要出入口和重要通道等位置均设置了监控点，监控体系遵循简便实用、经济安全的原则，与智慧城市相连；园路采用了碎石、废旧铺装等循环材料，并配有节能环保的太阳能路灯和雨水收集系统（图3、4）。

中德史莱伯花园不仅是生活生态型的市民田园，更是社区农业的经典之作。目前，中德史莱伯花园的服务人群主要为国际社区的居民和中德生态园的专家顾问，但其远期目标则是解决农业产业问题，致力于成长为区域或城市可持续发展的优秀范本。

图5 史莱伯花园入口

图6 史莱伯花园雪景

图7 史莱伯花园池塘

图8 蓝色矢车菊

3 中德史莱伯花园的建设

3.1 规划与设计阶段

植物是造园要素中唯一一个有生命的元素，是公园的经营之本，承担着最基本的生态功能。英国色彩专家奥格表示，绿色是最能令人视觉神经放松的颜色，当人们长时间处在绿色环境中时，每分钟的脉搏会减少4～8次，血液流通速度也会放缓，有益健康。因此，适宜的植物空间能够创造一个健康舒适的环境氛围，帮助人们缓解压力，放松心情（许军 等，2011）。

史莱伯花园的设计理念为“田园环境”，设计强调尊重自然、因地制宜，以保护为主，并进行了适当调整。设计旨在构建新的生态指标体系，保护基地生态环境，并通过提高植物景观的多样性来维护生态系统的稳定，发挥其生态功能，调节小气候，提供生物栖息地。

（1）尊重植物景观原生状况

针对花园的原有树木，若其生长状况不太良好、易受到人为活动的干扰，应当请专业人士进行复壮养护，并设立围栏隔离干扰；对于长势良好的，应加以保留并进行保护，尽量协调自然平衡，减少人工干扰甚至破坏；对于长势良好且树形美观的，可在其周围设计大型草坪，吸引游客驻足观赏游戏，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吴仁武，2012）。

（2）打造植物空间层次

设计旨在提高植物种植方式及其年龄结构的多样性，将乔木、灌木和草本植物结合起来，通过组合配置的方式提高绿化量，绿化层次和美化、彩化、香化的效果，打造丰富多彩的园林景观，并为鸟类昆虫提供栖息地。设计注重保护开敞空间的通透性，私密空间则采用“乔+灌+草”的种植模式，营造适合进行安静活动的景观空间（李玲璐等，2006；Mell et al.，2013）。

（3）丰富植物种类，注重季相变化

合理进行植物配置，适当增加常绿树种、彩叶树种、观花观果树种，丰富植物种类，并打造动态的季相变化，保证四季有景，使人们随时都能欣赏大自然的缤纷色彩（图5～8）。同时，植物的花朵和果实能够吸引蝴蝶、蜜蜂及鸟类来传播花粉、采食筑巢，为动物及微生物提供栖息场所，为人与其他生物的和谐共处提供共生环境（张晓鹃，2012）。

（4）野生品种和乡土植物的选择

史莱伯花园的景观营造遵从可持续发展原则，以具有良好观赏效果的乡土树种作为基调树种，同时在园内种植规整美观的野生种植物；在边界区域，则采用形态粗犷的野生种植物做隔离带，不仅能够减少苗木的购买成本和养护管理成本，还能打造地方特色风格（Hitchmough et al.，2013；秦春林，2013）。

史莱伯花园希望通过打造田园环境，使当地农民得以享受现代化的便捷生活，同时让来此生活的城市居民享受美好的田园休闲时光。

图9 下沉式绿地剖面示意

图10 雨水花园剖面示意

图11 透水性铺装结构示意

3.2 施工与建设阶段

打造“人水和谐”的城市绿色开敞空间，构建海绵型城市绿地系统，不但是建设生态文明的客观要求，也是城市绿地建设中生态修复与低影响开发理念的重要目标和具体应用。史莱伯花园的建设以“绿色发展”为原则，结合海绵城市、低碳城市的理念与技术，在尊重原有池塘、冲沟、河流等地形地貌的基础上，广泛应用透水铺装、植草沟、滞留带、滞留塘、下沉式绿地、溢流池等多种海绵技术措施，对雨水径流进行截留，将多余雨水导入园区现有的池塘，缓解城市内涝；同时充分利用雨水资源，以滞留雨水作植物灌溉、水景补充，从而强化城市绿地节点的海绵效应（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2011；崔文秀，2005）。

（1）绿地结构

史莱伯花园主要采用了下沉式绿地和雨水花园两种绿地模式（图9、10）。

下沉式绿地通过调整园路与绿地间的高差，使绿地比园路低5～10cm，园路边缘采用平道牙，形成一个雨水容纳中心，通过较低的地势保水，并利用土壤与植物过滤杂质、净化雨水。下沉式绿地大大减轻了市政管网的排水压力，有效避免强降雨时园内的积水、内涝及雨水资源的浪费，打造了与周围景观统一和谐的自然景致，实现良好的景观效果。

雨水花园是在自然形成或人工挖掘的浅洼地上建设的绿植雨洪设施，通过植物与沙土的综合作用过滤净化雨水，并使之渗入土壤补充地下水或景观用水。雨水花园通常由内而外铺设砾石层、砂层、种植土壤层、覆盖层和蓄水层，同时设置穿孔管用以滞纳雨水，设置溢流管用以排出超过设计蓄水容量的雨水（李涵 等，2015；王诗鑫，2015；王少林，2005；翟俊，2015）。

（2）植物选择

花园中的植草沟、滞留带、滞留塘、溢流池等绿植设施均采用具有较强适应能力的乡土植物。设计针对不同区域的土壤结构和地势坡度选择不同植物，当绿地表面比较平整时，选择根系发达，具有一定抗旱、过滤能力，耐周期性水淹的植物；当绿地地势较低时，选择能耐受长时间水淹的植物；当绿地地势较高时，选择能耐短期水淹、抗旱能力强并抗雨水冲刷的植物；此外，为循环利用雨水而设置的绿植设施的底部埋有集水穿孔管，因此不宜选择深根性植物，避免根系阻塞管道，影响雨洪管理设施的正常运作（刘佳妮，2010）。

（3）透水性铺装材料

为进一步提高雨水的收集量和利用率，园路采用碎瓷片、瓦片、砖片等乡土材料，循环利用废弃材料及生态型透水性铺装（图11）。

透水性铺装是指路面各层都采用较大孔隙率的材料，具有较高的透气性和透水性，雨水通过孔隙下渗，削减了地表径流，并可补充地下水，既能满足硬质路面的使用功能，又兼具草地和泥土地涵养水源的生态优势，体现了人与生态环境共生的可持续发展理念。透水路面分为面层、找平层和垫层3部分，面层材料选用透水性草坪砖，园路两侧铺设马尼拉植草沟，在雨水进入市政管网前进行初级过滤，同时延长雨水下渗时间（高岩 等，2013；马奕芳，2014）。

中德史莱伯花园项目的建设秉持“生态、绿色、低碳、可持续”的发展理念，100%采用绿色施工。

3.3 运营与管理阶段

史莱伯花园后期的运营管理以“美好生活”为理念，在延续德国史莱伯花园风格的基础上，汲取生态农业、自然农业等模式的优点，参考德国先进的农业种植模式，结合传统种植经验和现代种植技术，通过开展果蔬种植、农耕体验、“绿色银行”等项目，逐渐实现农业、林业、土壤、水体与生态的有机结合，产生具有区域性调节能力的生态农场，从而提高农产品质量和竞争力，起到保护资源、节能减排等作用。

（1）果蔬种植区

果蔬种植区不但打造了史莱伯花园的田园环境，同时为园区餐厅供应蔬菜、为员工购买蔬菜提供便利服务，并为低碳环保事业做出贡献（图12、13）。

果蔬日常管理中所使用的肥料和农药，包括有机肥、菌肥、杀虫剂、杀菌剂等均是绿色、安全且无毒害的，通过国家有机认证或欧盟有机认证，如海藻有机肥、哈茨木霉菌、球孢白僵菌、枯草芽孢杆菌、蛇床子素、苦参碱、大黄素甲醚、鱼藤酮、硅鲨、橄榄鲨等。同时，果蔬种植区采用生物防治，通过饲养授粉熊蜂、悬挂赤眼蜂、啮小蜂、瓢虫等卵卡，施放病原线虫以及安置粘虫板、诱捕器等，进一步保障果蔬的绿色、安全、健康。

（2）农田耕种体验区

“热爱生活、崇尚自然、健康环保”已成为现代都市人的共同追求。史莱伯花园的每位“农场主”都享有一块约100m2的私家小院，把它作为菜园、果园或花园皆可。“农场主”可以亲自体验农耕的快乐，并可收获安全健康的果蔬。史莱伯花园家庭农场提供全托管式服务，并收取农耕体验费用，包含地租、水费、管理费，但仅为德国史莱伯花园租金费用的2/3。花园每年还会为“农场主”免费提供若干种子、肥料、农药和农具。小木屋主要用以存放劳作所需的工具，例如5m2的木屋，除去劳动用具，只有一个简易的小橱柜、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图14、15）。

史莱伯花园示范区内的塑木平台是人们闲暇聚会、共享美食的主要区域。炎炎夏日，人们可以围坐在桌旁吃烧烤、啃西瓜、玩桌游；也可以在花园中穿梭闲逛，识别植物；亦或是静静地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在这里，人们可以彻底放松，享受田园之乐，摆脱现代城市的生活压力（图16、17）。

（3）“绿色银行”

史莱伯花园的“绿色银行”是在“互联网+种树”模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园内的人们可以轻松地在网上购买水果、蔬菜和零食等，方便快捷。当个人减少的碳排放量达到一定数额后，作为公益伙伴，生态园将会以其名义种下一棵小树，不仅能鼓励大家节约减排的行为，还能起到保护生态、促进绿色发展的效果（图18）。

“绿色银行”也可以被理解成一个“时间银行”，以“种树”的形式将人们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绿色行为留存于史莱伯花园之中。随时间的推移，小树慢慢长大，将会带来更多的生态效益和绿色生产力，起到除尘降噪、净化空气，改善土壤、涵养水源、抵御风沙、调节小气候等作用（图19）。

4 结语

公园作为城镇绿肺，在恢复生态上被寄予厚望，但传统公园往往面临着较为封闭、景观衰败、个性缺失及功能落后等问题，不仅限制了自身的发展，也影响了生态服务功能的发挥，亟待改造解决。

中德史莱伯花园的建设依照德国标准，结合海绵城市和绿色基础设施的理念与技术，从全局出发，将城镇公园作为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节点枢纽，拓展其雨洪调控、生态斑块、多维度绿化、渗透边界和串联交通等生态内涵，整合其他绿色开放系统，构筑了完整的城镇绿色基础设施网络。基于生态内涵，对植物、水体、园路、建筑、基础设施、边界空间等要素进行规划设计及研究，挖掘公园巨大的发展潜力，为城镇公园的建设提供了新思路。

史莱伯花园始终秉承着“田园生活、绿色发展、美好生活”的发展愿景，为园区源源不断地输送生机与活力。作为富有乡土特色的城市景观，史莱伯花园与中德生态园中其他多样化的园林景观共同构成了大地景观体系。史莱伯花园完善的组织管理和鲜明的主旨，可以充分激发人们的社会责任感与热情，共同建设管理城市中的“灰空间”，从另一个角度展现田园环境的美好，满足人们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发挥积极的社会作用。

造园家计成曾说过，“旧园妙于翻造，自然古木繁花。”随着时代的进步，公园的建设水平也在大幅提升，绿色基础设施的研究与实践也在逐步发展，本文通过介绍史莱伯花园规划设计的理念和绿色施工技术，希望为其他城镇公园的改造项目提供参考。

图12 小白菜种植区图

图13 黄瓜种植区

图14 史莱伯花园小院夏景

图15 史莱伯花园小院冬景

图16 白天烧烤区

图17 夜晚烧烤区

图18 “绿色银行”流程示意

图19 “绿色银行”成长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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