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威
6月20日,甘肃庆阳西峰区,19岁的李姓女孩从一幢大厦的窗台一跃而下,结束了年轻而痛苦的生命。
小姑娘坐在危崖边缘的照片,至今看来仍让人悲不自禁。
然而就在那一刻,楼上楼下有一群无耻看客,一直在冷嘲热讽的怂恿她跳下去,并在她坠落瞬间欢呼叫好。在人性意义上,这些人早在女孩坠落前就已彻底死去,这一天,是这个可怜的女孩参与了一群无耻混蛋的人性葬礼。
恶得如此纯粹,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如无边的罂粟花,别无间杂地纯净地盛开。唯有窗台上痛哭失声的消防员,讓我们看到现场还有人活着。
让一个可爱的生命消逝的原因,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班主任的性侵行为,这是罪恶的源头。第二个阶段是在小姑娘揭发以后,没有得到必要的结果慰藉而推动着心理转变。第三个阶段,则是楼上楼下的看客之残忍,坚定了她舍弃生命的意志。
法律的归法律,道德的归道德。
即便一些人已经被拘留,也不能救赎他们道德上犯下的罪。法律上的罪可以用付出代价来相抵,但道德的罪,必将背负一生。那个在社交媒体上说“看完你跳楼我还要去接娃娃”的“人”,请你保留截图,待娃娃心智成熟,给他看看什么是人性的反面。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每一次,都是恶人生病,好人吃药,评论者已经习惯的“客观”,动辄钻进“社会”的框框上去让所有人自省。这样的观点,已经迂腐到虚伪。如果连这样最原始、最起码、最简陋的是非判断都还要寻找回旋空间,则这个世界尚有人乎?
禽兽不如!
一些人,对作恶已经毫无掩饰,对展示内心之非人龌龊,竟已视同呼吸空气。
就当如此旗帜鲜明。动物界互相残杀,是因为饥饿和生存,即便禽兽,也不会进行无目的的杀戮。人性的反面决不是兽性,它远比兽性要可怕万倍。
别扯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掩饰了他们的罪。一辆车翻进了沟里他们看热闹,他们没有恶化那辆车的处境,而这样的看热闹,是一把杀人的刀。
别扯什么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群体”的定义没有那么粗陋,这些随机聚集的人,远不是为了获得群体认同而放弃个性和智商,而恰恰是在其中凸显了日常里隐匿起来的个性,即以作恶为乐。这是边沁所说“作恶之乐”的极端表现。
别扯什么“恻隐之心”。孟子说的恻隐之心是仁之端,而仁是人之为人的一种直觉,“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只要是人,便有恻隐之心。坦白说,这个分析框架不适合现场的一部分动物。
令人最感残酷之处,还不是现场的起哄。因为现场是一个匿名场所,互相不认识,作恶不怕被人发现,故而人们敢于作恶。最残酷之处在于,他们录制视频、“现场直播”,并配上无遗展示丑陋内心的文字,在朋友圈、微信群传播,获得点赞和同感的回应。
这超出了历史上任何道德理论所能解释的范畴,一些人,对作恶已经毫无掩饰,对展示内心之非人龌龊,竟已视同呼吸空气。
法律给道德设置了底线,但同样仍需要从道德上把这些人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如果道德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法律一定也忙不过来。所以,如果你直觉地感觉愤怒,那就对了,别顾虑旁人说你“占领道德高地”,这是人的本能。
拉罗什福科说“伪善是恶对善的致敬”。我们已成了鲁迅先生所说的害怕“拆掉屋顶”的人,当一些人的表现彻底摧毁道德的时候,说实话,我们倒宁愿看到他们保持伪善。
至少伪善的人,也还是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