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许世友

2018-07-07 02:38华山
书摘 2018年3期
关键词:僧人毛主席

☉ 华山

“爸爸要见马克思了”

1985年春节后,父亲突然感到一阵阵腹痛。很快,父亲饮食剧减。工作人员开始担心了,父亲同意到上海华东医院做个体检。不料,诊断结果为肝癌晚期,已经不可救治。

我得知噩讯,立刻赶回南京家中看望父亲。

我刚刚进家门,父亲看见我就微微笑了,直截了当地说:“孩子,爸爸有情况了。爸爸快死了。”

我强忍悲痛地说:“他们会治好爸爸的。”父亲说:“这次与以往不一样,爸爸很快要见马克思了。爸爸知道。”

在父亲病重的那段日子里,他的烦恼一点儿没增加,笑容一点儿没减少。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紧张不安之类的情绪,父亲该干嘛还干嘛。

住进医院后,父亲每天24小时都处在医护人员的监护下了,院方竭尽所能挽救父亲的生命。

不料有一天,医护人员突然从病房沙发底下搜出半瓶酒!

医护人员大为惊讶:天哪,这瓶酒是怎么弄进来的?首长又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喝掉了大半瓶?!

一连串责问声中,父亲却像孩子般窘笑:“嘿嘿……我馋啊。”

医护人员痛声责备:“首长啊,你这种情况还敢喝酒?这等于服毒,等于吃砒霜!”父亲再笑:“砒霜就砒霜呗。嘿嘿,我抗毒能力强!哦,这事你千万别暴露。”

院方立刻更加强化了对父亲的监护。

几天后,医护人员发现病房的卫生间里挂着父亲的一件军大衣。他们立刻起疑了:“这屋里暖洋洋的,首长你挂个大衣干吗?”医护人员里外一搜,果然,军大衣口袋里藏着另一瓶酒,而且已经开瓶喝过了!

唉,父亲太狡猾了,他知道自个儿上卫生间的时候,医护人员不好意思死盯着他,于是父亲立刻抓住“战机”,偷偷解馋。

土葬

依照父亲生前愿望,他去世后没有火化,而是土葬。

20世纪50年代,中央决定移风易俗,倡议领导干部去世时实行火葬。

倡议书发给所有中央委员,所有中央委员都签字同意,只有父亲不肯签字。他对毛主席说:报告主席,我从小离家,一直没在母亲身边尽孝。我死后要和她老人家做伴,跟她一块葬在土里。

父亲说,当时毛主席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久久微笑不语。

父亲心里相当紧张,静静等待毛主席批评自己。但是,毛主席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批评,一直微笑地望着父亲。直到毛主席转身离去时,才轻微点了下头,叹道:你是和尚嘛……父亲松了口气,知道主席默许了。

就这样,父亲成了中央唯一“默许”可以施行土葬的高级领导。他深深感激毛主席的宽容和理解。

父亲去世后,他的遗愿再次报到中央军委。这次得到正式批准,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批复八个字:照此办理,下不为例。

送别父亲

1979年,父亲已经74岁了,按民间迷信的说法,这个年龄“阎王不招自己去”。父亲主动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家乡按他的请求打造了一口棺材。棺材是用大别山的五种树木——松、柳、柏等,按照湖北麻城的习俗制作的(父亲家乡原一直属湖北麻城,后来划给河南新县的)。

现在,那口五木合制的棺材运到南京了,治丧办忽然发现,那口棺材是按照年轻时父亲的身材打造的,已经容不下此时许司令的身材了,何况父亲因病又肿胀了许多。

领导们不愿意让死去的父亲受到一丝憋屈,于是,赶制新棺材的任务下达给了南京军区后勤部副部长赵绪振。

赵副部长遍寻各地,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寿材,赶紧把求援电话打到广东。广州军区的同志,终于在广西某地觅得了一株楠木,星夜直运南京。

寿材抵达南京后,意外又出现了。连续几十年施行火葬之后,城里竟然找不到一个棺材铺,更找不到做寿材的师傅了!

20世纪50年代许世友一家

消息传出后,党史办的专家立即提供了一个情况:1970年9月,何香凝逝世,与廖仲恺合葬于中山陵园。何香凝的入殓棺木就是在南京定制的,制棺师傅为一代名师,但不知他如今是否健在。

赵副部长立刻率人四处打听、寻找,最终竟然真的在南京深巷中寻找到了这位名师,并把他请到治丧办。

治丧办请老人先出个设计图稿,老人沉声说:“不用了,都在我心里。”治丧办不放心,请老人大概讲一下棺材形制,老人又沉声说:“不用了,我不负许世友!”

老人立刻召集高徒,星夜赶制。

三日后,棺材做成了。入殓时,棺盖沿暗槽推上,全棺在内部自动锁定,严丝合缝,坚实异常。如果不毁坏棺木,任何人无法开启它。

我们家人和治丧办领导看后,一起向老人致谢!

老人感叹道:“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具棺材,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具棺材。”

那天,父亲穿一套他最心爱的军装(父亲几乎穿了一辈子的军装,即使在退休的晚年,每天仍然是军装不离身)。人们在父亲身边放了两瓶他喜爱的茅台酒,一台他经常听新闻用的半导体收音机,一支他心爱的双筒猎枪,一支他缴获的张灵甫的手枪(父亲曾将这支手枪呈给毛主席,主席笑说“你留着吧”)。

母亲依照乡俗,在父亲身边塞上100元钱。

11月1日凌晨零时,一辆炮车载着父亲的灵柩驰出了南京军区。但是这一次,父亲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愿提及的少林经历

父亲去少林寺纯属偶然。我曾听父亲讲起过这段经历。一日,父亲在草场上跟小伙伴们嬉闹、斗拳。他独自一人与四五个孩子打斗,打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注意,山路上走来一个中年僧人,他默默地在一旁观看。

之后,僧人把父亲拉到一边,单独跟他聊起天来。聊天中,僧人发现父亲不但手脚麻利,而且识得字,聪颖好学。他问父亲:“愿意进少林寺学功夫吗?”父亲大喜,少林寺可是男孩子心中的圣地啊,他当然愿意。僧人问:“你爹娘愿意吗?”父亲便把僧人领至老屋,请求他的母亲答应。

奶奶问那僧人:“学功夫就是做和尚吧?”僧人微笑:“是尽缘分。”奶奶又问:“我儿有饭吃吗?”僧人说:“杂粮。”奶奶再问:“我儿能识字吗?”僧人说:“佛经。”奶奶泪眼汪汪地想了一会儿,虽然舍不得父亲离家,但觉得父亲如果进了少林寺,既有饭吃又能识字,已经是梦中难求了。

于是,父亲向奶奶磕了三个头,跟随僧人而去。这一去就是八年。后来才知道,这位僧人是位少林高僧,而且也姓高,他成为父亲的入门师父。

父亲入寺后,先从杂役干起,两年之后,僧师们才终于同意让父亲开始练功。

小时候,我常缠着父亲讲述当年练功的经历,父亲往往是沉吟片刻后一叹:“苦,非常苦!”

我问:“你会飞檐走壁吗?好多人说你会!”

父亲笑道:“这只是一种形容。不过那时候,一丈多高的房子,我一纵身就能蹿上去。夜里在屋上行走,我脚下不会踏碎一片瓦。”

年轻时的作者华山

到了练“铁砂掌”的时候了。头一年,身前放个木桶,桶内装满了黄豆。父亲十指必须根根伸直,两手轮番插,插透黄豆。插啊插,直练到手指直插到桶底。第二年,一桶黄豆换成小米,小米比黄豆密实得多。第三年,小米换成沙子。沙子更为密实,如同铁砂。三年下来,父亲双手十指不知磨掉多少皮肉,流过多少血,肿了消退,消退后再肿,双手坚韧厚实,真的能够“抓人一把肉,叉人五个血窟窿”。

这时父亲已离家八年了,越发想念奶奶,便向师父请求返家探望。师父答应了,给假两天。临行前,师父再三叮嘱:出家人务要谨守谦和,外出断断不可生事。

这一天,父亲兴冲冲地来到老家的村边上,却碰见哥哥被一伙人打,哥哥被对方的几个家丁打得直吐血。不仅如此,对方还破口大骂,随后旁边一人还上来挥拳猛击父亲。父亲愤怒自卫,不想自己一脚竟把一个大汉踹得胸骨断裂、脏器破碎而死。知道闯下大祸了,父亲连家门也未进,立刻返回少林寺,跪到师父面前,向他禀告经过。师父听罢,长叹一声,道:“寺里不能留你了,走吧。”他掏出多年积攒的八个银圆,全部给了父亲。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八个银圆可是一笔巨款啊。父亲大为感动,泣泪叩拜恩师。

按照寺规,父亲必须凭自身功夫打出山门,犹如一场毕业考试。父亲走向山门时,师兄们已经一对一对,两两相立,手拿刀枪棍鞭,摆开十八道武阵。父亲合掌垂首,先向众师兄深深揖礼,继之开始闯关——所有打斗必须使出真功夫,不得有丝毫藏虚。

那一日的凶险,父亲不愿意多说。

1982年,父亲退休后准备写回忆录。协助他的工作人员曾就此事请教过原南京军区副司令员钱均将军。钱将军少年时也曾投奔少林寺学习武功,是父亲的师弟。钱将军感叹道:“那一天,山门外面充满拳脚之声、棍棒之声、怒吼之声,打得真是凶。许司令武功好,真的是自己打出山门的。我武功差,根本打不出去。我后来离开少林时,只能悄悄从后山小道溜走,这才参加了红军。所以,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少林的门人。”

有一天,钱将军和我来到池塘边看父亲撒网打鱼。我问:“钱叔叔,你和我爸,到底谁的功夫好?”钱将军说:“那当然是你爸!他一进少林就当了和尚,习武的机会比我多。我当时是杂役,学功夫的时间不多。我练的是朱砂掌和洪拳。你爸爸还会气功,倒退几步,身体一弹,就能用背脊吸在墙壁上,整个人不掉下来。”

许世友给战士演示少林拳法

我惊讶道:“你让我爸试试啊。”钱将军哈哈笑道:“现在你爸不行喽!你想,你爸在战场上中过多少子弹啊?气功散了,吸不住了,因为皮肤上漏气了。”

师爷爷来南京

家中院子的南角,建有几间朴素的客房,我一直认为那儿是工作人员的住处。后来才发现,那几间房子跟少林寺僧人的住房几乎一模一样。有两间房子一直空着,仿佛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人……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父亲非常喜悦地迎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僧,原来他是把自己的师父接来了。父亲朝我大声说:“华山过来,这是我师父!是你师爷爷啊!”

原来,他就是父亲当年的恩师,那位少林寺的神奇高僧。我紧张地喊了声“师爷爷”,师爷爷慈祥地拉起我的手,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我,最后笑道:“这孩子,长得挺像父亲啊。”当时,我感受最强烈的并不是这位高僧的神奇经历,也不是他身上蕴藏的深不可测的武功,是什么呢?是一位老人身上难言的魅力——一种温暖的亲切。

比如,这位高僧的手掌十分柔软和温暖,根本不像一双可以破石断铁的手掌。这使我一下子想起父亲的手了,父亲的手掌跟这位师父的一样,也是这般柔软、温暖。我很长时间想不通这件事:为什么拥有传说中神奇武功、能在瞬间毙人性命的铁砂掌,竟会这样柔软和温暖呢?

师爷爷在家中居住期间,我对他和他带来的两位僧徒非常好奇,总喜欢跑到平房那里去,看他们打坐诵经,看他们洗菜煮饭。

有时候,师爷爷会牵着我的手在院中散步,他一边走,一边指点我看院中各种草木,告诉我它们叫什么名字,何种可食用,何种可入药,何种止血,何种解毒。师爷爷让我感受到:生长在我身边却被我熟视无睹的草木,都充满着神奇的生命。一日,师爷爷忽然看见院角暗处生出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紫色蘑菇,非常开心,甚至摘下自己的僧帽轻轻地盖住了它。我很奇怪,师爷爷告诉我:它不是蘑菇,是灵芝,我们千万别打搅它,让它安安静静地生长吧。

毛主席让父亲读《红楼梦》

1973年底,中国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这一重大的军界人事变动,据中央命令所称,是“为了加强军队建设和反侵略战争准备,使军区主要领导熟悉更多地区的情况”。

重新启用邓小平担任重要领导职务,说明毛主席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林彪事件的教训。同时可以看出,毛主席对“四人帮”的野心也是有所洞察的。

互调命令出台当天,毛主席在中南海自己的书房接见了参加军委扩大会议的高级将领。

毛主席的开场白出乎意料。毛主席先念了几句戏文:送君送到阳关路,你也苦,我也苦,手中的锣儿敲得苦。这一班五虎将俱都伤了,只剩下赵子龙老迈年高。毛主席接着又说:我年老了,也要去“卖年糕”了。在这里,毛主席甩出了传统相声《歪批三国》的一个包袱,即借谐音把“老迈年高”说成“老卖年糕”。像在暗示什么、感慨什么,又像批评什么。在场的人既觉得毛主席的话意义深刻,又一时难解其中妙味。

毛主席希望十大以后出现“团结、胜利”的局面,实际上,“文革”与“团结、胜利”是根本不能相容的。这位理想远大、信念坚定、个性倔强的伟大革命家,似乎有感于人生苦短、去日无多,而他为国家设定的道路还很漫长,所以便有这番内心独白式的“开场白”。

许世友与毛泽东

毛主席又言及历史典故,“常鄙随陆无武,绛灌无文”。他说:“汉书有个《周勃传》,你们看看嘛。”毛主席还讲到我国古典名著《红楼梦》。评价《红楼梦》时,毛主席特意望着父亲说:“有人讲《红楼梦》是‘吊膀子’的书,这个观点不对。”(父亲确实批评过爱看《红楼梦》的干部,说:“这本书写的都是‘吊膀子’的事,什么林妹妹、宝哥哥,你爱我、我爱你,思想都看坏了。”)

毛主席似乎看透了父亲的心思,笑问:“许世友同志,你看过《红楼梦》没有?”

父亲老老实实地回答:“看过,没看完。”

毛主席说:“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呢!它那里是把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写出来。所以有两个人,一个是甄士隐,一个是贾雨村:真事不能讲,就是政治斗争,‘吊膀子’就是掩盖它的。”又讲了几句话,毛主席接着说:“你就做周勃吗?你去读《红楼梦》吧。”毛主席谈古论今,引经据典,将军们多有不解。回南京后父亲要秘书把《汉书》找出来看,才晓得“随陆”指汉高祖手下能言善辩的谋士随何和陆贾,“绛灌”指汉高祖手下功勋卓著的武将绛侯周勃和灌婴。周勃跟随刘邦打天下,建立了汉王朝。刘邦死后,其妻吕后勾结私党,图谋篡政,周勃等人剪除诸吕,维系了汉家一统江山。

带枪进京吊唁毛主席

关于毛主席去世后,父亲进京吊唁有很多讹传,真实的过程是这样的。

9月9日凌晨,父亲在广州接到了毛主席逝世的通知,同时中央召他立即进京。韦国清政委和父亲一起乘坐专机飞往北京。这两位老将军落座良久,专机还不起飞。

父亲叫秘书去问,回说天气不好;再问,还说天气不好。第三次问,机长才道出真情:“中央有指示,不准带枪进京。”“你问是哪个王八蛋的指示?叫他发电报来!”父亲勃然大怒。

“对,你问一下是哪个王八蛋的指示,叫他发电报来!”韦国清将军也火了。

最后,电报没发来,专机也起飞了。

父亲真的带了一支美式五星左轮手枪。这支枪被父亲视为心爱之物,整天别在腰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那年父亲在北京住院,换上了休养服,左轮手枪没处别也没处掖,就放在枕头旁边。护士来给他做常规检查,一眼看见黑亮的手枪,大概是想起了那个“进门不喊报告,甩手就是一枪”的讹传,吓得护士不敢靠前。父亲见护士端着盘子站在门口,就问:“干什么?”护士答:“量血压。”父亲说:“量就快量吧。”护士两眼斜睨着手枪,战战兢兢地挨到床前,量过血压,端起盘子就走,体温也忘了量。

事情反映到院里,刘院长给护士们做工作,说枪不离身是许司令多年的习惯,他不会乱开枪,你们不用怕。说归说,护士们见了手枪还是紧张,刘院长只好动员父亲把枪收起来。

“大惊小怪的!”父亲一面嘟囔,一面把枪塞到枕头底下。但父亲这次带枪进京,可就不仅是出于习惯了。

专机在西郊机场降落,父亲先去西山看了叶帅,才回京西宾馆住下。听说有很多老将军住在301医院,他前去看望,并告诉他们,江青那帮人都到了北京,“你们要注意,‘四人帮’通知开会了不能去,去了可能把你们都抓起来,要你们的命。”父亲拍了拍腰上别的枪,“他们要抓我,我就开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追悼会开过了,我就回广州,不在这危险的地方。”

听父亲这么一说,王震、韩先楚等老将军也都要准备防身武器,并且约定,如叫开会,先请示老帅们,他们不表态,我们都不去。

毛主席的灵堂设在人民大会堂,政治局委员轮流守灵。轮到父亲时,灵堂门口的卫兵把他挡住了。

卫兵给父亲敬了个礼:“首长,您带枪啦?”父亲给卫兵还了个礼:“我怎么不能带枪?”卫兵说:“中央有规定,进灵堂不准带枪。”父亲问:“谁规定的?”卫兵答:“中央规定的。”“我是政治局委员,我怎么不知道?”父亲虎着一张脸,边说边往里走,卫兵没有一个伸手阻拦。在所有进入毛主席灵堂的党政军领导中,身上带枪的恐怕只有父亲一个人。

开完追悼会后,父亲回到京西宾馆,独自坐在房内,整天也不说一句话。记得陈再道将军来看他,我进去告诉他,只见屋里窗帘都是拉上的,父亲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头沉思。他告诉我:“请陈司令下午再来吧,我现在心情不好。”陈将军走后,他对我说:“毛主席走了,我心里难过极了,这个老人对我最好了……”

父亲一生中,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毛泽东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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