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接凶手

孙毛伟

突然受到女儿身亡的打击，卜一民几乎崩溃了。

女儿是因车祸遇难的。在青年路上她横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突然驶来的银白色凯美瑞轿车把她撞倒。卜一民赶到医院的时候，女儿已告不治。

他奋力从巨大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一腔悲愤化作力量。他打定主意绝不接受肇事者任何经济赔偿，一定要让夺去女儿生命的凶手受到最严厉惩罚。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女儿的亡灵，也是他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

可遗憾的是，肇事者驾车撞人后，直接撞到了电线杆上受了重伤，在医院抢救三天后也不治身亡。

虽然肇事凶手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丝毫不能解消他的心头之恨。他进而想到，这场车祸或许存在促成事故发生的第三者，或者说间接的凶手。如果有，他要找到它，也要让它受到严惩。

卜一民是专业人员，熟悉交通规则和驾驶技术。他对事故进行分析，觉得很蹊跷。事发处不是事故多发地段，道路很宽阔，女儿走的是人行横道；天气既不是阴雨天也没有雾霾，视野清晰；地面平整通畅，行人和车辆都不多，肇事车怎么会硬生生地往人身上撞呢？

他分析，事故发生无非有这么几种可能：一是酒驾，肇事者酒后驾驶或者醉酒驾驶，那就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了，这样的案例他知道很多。如果是这样，问题就来了。他和谁在一起喝酒？一起喝酒的人明明知道同伴开车为什么不劝阻他喝酒？没准不仅不劝阻，还推波助澜地劝酒斗酒，生着法子让他多喝呢。而且，酒后这些人为什么不制止他开车？为什么明知道酒后驾驶可能酿成事故而放任他这种危险行为？要知道，即使有一个人阻止也可能避免惨祸发生啊！如果是这样，毫无疑问，喝酒同伴就是间接杀人凶手。他一定要向司法机关要求，追究喝酒同伴的刑事责任！

第二种可能是肇事者违章驾驶。女儿走的是人行横道，是没有任何过错的，而如果驾驶者注意到路边的人行横道警示牌，在规定的限速下行驶，很难想象会撞上人。可能是肇事者超速行驶，遇到人行横道也不减速以致遇到前方行人避让不及；也可能是肇事者驾驶时违章接打手机而分散了注意力，没有及时发现前方突然出现的行人而酿成大祸。他了解到，当时肇事车上还有同行者二人。这二人却在同伴违章驾驶时不予劝阻而坐视可能的事故发生。显然二同行者就是间接凶手，也要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肇事车辆的车况不好，比如车的制动系统不灵。开这样的车上路就等同于骑着一匹受惊的马在街道上狂奔，不出事故才怪。这种情况，应受到惩处的绝不仅驾车者一人。按规定车辆每年是要进行年检的，而出现这样重大的项目漏检，车辆检测部门的检测人员能没有责任？说轻了也是个玩忽职守罪。

可后來卜一民了解到，设想的几种可能都不是事实。办案警察告诉他：事发后警方当即对肇事者做了血液酒精浓度的测试，已经排除了酒驾的可能；对肇事车辆也做过检测，车辆性能完好，完全符合上路标准；事发路段上的监控和目击证人也证明，当时肇事车辆没有超速行驶，肇事者也没有接打手机的行为。而酿成事故的原因让他大感意外，车上同行者证实：肇事者驾驶技术很生疏，事发时他正换挡，低头看了下档位，再抬头时车子已经撞上了人。

卜一民是无意中找到间接凶手的，那天，他在网上偶然看到那场车祸肇事者的名字和照片，立即脸色刷白，嘴唇颤抖，差点晕厥过去。

卜一民是市车管所考试科的考官，今年年初这名肇事者申领驾驶执照考试时，主考官正是卜一民。当时肇事者的驾驶技术很差，本不能通过。可他托了一个熟人找卜一民说情，卜一民就让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