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臣
藕,洁白,圆润,美味中的佳品,可以变着法儿吃,清炒藕丝,滑藕片,凉拌藕片,干煸藕丝,炸藕丝,炸藕圆子,更有藕带,藕粉,莲子,莲子米,还有家乡武汉家家都离不开的排骨藕汤。我们的先人早就情有独钟。有词曰:
《花下藕》
花气回根节,弯弯几臂长。
雪腴岁月色,璧润杂冰水。
香可兄蘭雪,甜堪子蔗霜。
层层土绣发,汉玉重甘黄。
同样的美味,同样的佳肴,同样的藕,在众人舌尖是甘甜。而我,我的童年,我的舌尖是什么?
排骨藕汤,武汉人的最爱,我家也不例外。一年中,积攒下来的肉票几乎都用在喝汤上。但要分时间,除了过年,非要等哥哥、姐姐(继母带过来的)回家的日子,才有汤喝。每到这时我可有事干了。半夜一点多钟,继母叫醒我,把肉票和人民币交到我手上,“小心别丢了”。我拎着篮子,从武汉工学院13栋步行到洪山菜场排队买排骨,有时排到我时,排骨没了,回去挨顿骂。从10岁到13岁,家里买排骨我承包了。说完排骨再说藕。
今天藕已走上千家万户的饭桌,想吃时可以花样翻新地吃,不像当年好多人都没见过,我东北老家有太多的人都不知藕为何物。
我之所以对藕念念不忘,那是40多年前冬去春来的一个中午,放学后我背书包饿得摇摇晃晃往家走,路过一片藕塘,藕塘里露出了菜农们刚插下的藕,藕尖梢露在只有脚面深的水面上,我脱了鞋就跑进塘里,拖出一支藕在水里洗了洗就开吃,一支藕还没吃完,就被几个扛着冲担赶来的菜农按在田埂上一顿拳脚相加,好在没用手里的冲担,边打边骂,“让你偷,胆子够大的,连藕种你都敢偷。”那一天,没敢回家,不知妹妹吃的啥。
同样是吃藕,今天吃的是甜润,吃的是团圆,吃的是诗情画意;而那时的我,吃的是苦,吃的是痛,是耻辱;是永远停留在舌尖上的,停留在我童年里的痛,停留在一个时代对故乡的记忆。可能有人会说我在这里忆苦思甜,我想说,甜也好,苦也罢,记忆的是往事,是历史,谁能说不是呢。
注:当年马房山中学与武汉工学院周边还是菜农们居住的湾子,我没记错的话,藕塘应是周家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