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喆
【摘 要】心迷宫是2015年度上映的一部商业电影,新锐导演忻钰坤在拍摄资金缺乏的条件下,积极模仿与创新,突破了悬疑片常态模式,将中国特有环境下真实人性融入经典非线性多线叙事结构,精心利用传统写实主义影像风格进行独特场面调度,影片解构出一部主题寓意不在“兽性”而在“人性”,既符合电影市场需求、又符合意识形态审查要求、更适应普通观众心理需求的较为成功之作,丰盈了现今国内商业片的创作范式。
【关键词】悬疑电影;人物形象;商业电影;乡村
中国先锋导演刁亦男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实际上中国社会现在的社會环境很像二战前后的西方社会,有诞生黑色电影的土壤。人们彼此之间产生了不信任,生活在怀疑之中,在这种社会气氛下,艺术创作会诞生一些黑色性的东西。”因此近年出现的《天注定》、《白日焰火》等电影都包含着“黑色元素”,这些电影通过暴力、性等元素来展现当下世界的冷漠与荒谬、个体存在的孤独和自我的自由选择。2015年上映的《心迷宫》则与这些电影殊途同归,“殊”是指其并不运用过多残酷映照来消磨观众在观影中寻求慰藉的心理,但其表现出的思想内核却不亚于同类型的电影作品。
本能是弗洛伊德列为和意识同等重要的,进入人类内心的途径。而在人的本能中,最具概括性的两类本能就是生本能和死本能。本片采用非线性多线叙事结构,讲述了发生在一个中国普通农村的“焦尸奇案”,虽然由于审查的原因导致影片从原名《殡棺》改为《心迷宫》,但“心迷宫”三个字反而更恰如其分地体现出在小村庄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抗争和迷惘。
《心迷宫》在追悼老孙头的场景中拉开序幕,交代了老孙头烧山导致被焚丧命,也通过村长之口说出年年都有村民因烧山出事,这些先前心理活动形成的准备状态深深影响着后继有关死亡的心理活动的趋向。也就是说,“被烧死”是大部分村民既成意识中所接受和认同的死亡模式,只要是“被烧死”的,就一定是上山烧草然后不幸被焚的。明白了村民们的思维定势,村长肖卫国才会在深夜里烧尸毁迹,一来无法辨认死者是谁,二来可以借故解释是一起稀松平常的烧山自焚事件。又如,宝山与丽琴勾搭成奸,在第一天时,两人晚上正在私会,由于宝山老婆突然打来电话查问宝山的下落,两人失去了兴致而开始谈话。丽琴抱怨自己的瘸子丈夫陈自立总是殴打她,流露出恨不得杀了陈自立的意愿,但又遗憾自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宝山则提出了看似可行的建议,即烧死陈自立,并做出是抽烟引起山火的假象。而开小百货商店的大壮对丽琴心仪已久,在所有人都以为尸体是陈自立的情况下,大壮通过主动帮丽琴购买元宝冥币等东西对丽琴展开追求,然而就在他采买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要搭车的活着的陈自立。原本一生是一个老实人的大壮在陈自立在车上睡着的时候萌生了杀死陈自立的念头。
《心迷宫》里的善与恶并不是绝对的,好与坏是模糊的。电影的精湛之处便是给予观者上帝的视角,俯看人性的善恶纠结,父子亲情、男女爱情,这些本应温暖的情愫导致命案中充满无奈的谎言和欺骗,导演借电影的纪实手法表现出人性的复杂。
萨特说:“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生活是无意义的。”在影片中,荒诞的意象与情节随处可见,例如村子里有人无故去世却没有人报警调查死亡的真正原因,而是以一己私心猜测,自圆其说,这样的荒诞表现出人心的冷漠;片中多次刻意出现电视机的镜头,而且电视里都在播放同一个关于猩猩的纪录片——宗耀接电话试探父亲的行踪、丽琴接受大壮礼物的犹豫纠结、宗耀妈妈打电话时的关怀备至。导演在采访中表示,他想以猩猩来为影片做注脚,暗喻人作为动物先天具有的兽性是不可逆转的。片中还出现许多了有关于信仰的镜头,影片展现的每一个家庭的家中几乎都供有神灵,可是这些神灵的目光不再具有超我审视性与道德惩罚性,而是变为了恶行之后的掩护,这种对于信仰的解读与表达无疑是荒诞的。横在父子之间的棺材,暗含着无言的和解,将矛盾的父子关系画上句号;向父亲一方倾斜,则表现父亲对孩子深沉的爱以及重压心间的负罪感,是人性深处道德与反道德的博弈。
片中村民并没有一个恒定的价值标准,其价值标准随着欲望地涌动而漂浮。代表乡村伦理正义的勋章的出现很多次。第一次,是影片的开头,父亲非常自豪地擦了擦勋章,代表了肖父的荣誉感;其次,通过母亲的话我们可以看出,父亲不仅在家里具有绝对权威,在村子里也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在此,勋章是伦理正义的象征,村长是这群“乌合之众”的代言人。在影片的后半部分,经历了尸体的“乌龙事件”肖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配不上这些勋章,所以收了起来,此处代表这伦理正义的动摇,随着伦理正义的动摇而来的是村长身份的瓦解,也即恒定价值的动摇。在影片的结束部分,父子俩在棺材前达成了和解,站在远处的黄欢将勋章用石块盖了起来;最后一次则是代表了乡村伦理正义的彻底瓦解。
镜头的表达上,导演使用了大量的跟拍镜头和主观镜头,很好地展现了片中每一个人的主观视角和情绪,体现出个人的心理状态及情绪对影片叙事和情节发展的重要意义。
《心迷宫》是一部在国产影片中少见的,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所谓正面角色的电影。影片灵活地运用倒叙、插叙、非线性叙事结构,加上网状式的人物关系,紧紧围绕一件凶杀案刻画出一群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民,并描绘出底层人民内心的欲望以及面对欲望时的迷惘无措,深刻地表现了中国当时代背景下农村转型期存在的怪像和阵痛,深入挖掘了小人物原始生命中无处安放的“本我”存在,让观众在心的迷宫中窥透众人心事,观尽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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