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圃
1955年生于北京;
1982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200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博士课程班;
荣宝斋画院中国画研究创作中心主任;
《艺术市场》艺术评审委员会委员;
北禅写真院院长;
东方乡土艺术创作研究院院长。
草莓 纸本水墨 23.14cm×31.06cm 2006年
菜园物产 纸本设色 50cm × 68cm 2014年
我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如诗如梦的童年。现在回想起来,犹如烟雾在脑海中飘荡,也象汩汩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流淌,水中映现出淡淡的倒影,一瞬间又变作碎玉流走……
时间过得真快,几十年弹指一挥间,难怪孔夫子有“逝者如斯夫”的感慨。遥想当年我还是个小孩子,奶奶整天把我带在身边,我象她的一只小狗,形影不离的跟着她。那时的奶奶,不知她有多大年纪,只记得她白皙的脸上有许多皱纹,头发花白,中等偏高的个子,身穿淡灰色的衣服,落着许多的补丁,她脾气极好,从不对我发火,不管做什么,总是牵着我的小手,半步也不放松。夜里我和她睡在一起,夏日的夜晚,她会在屋子里点上一根艾绳驱蚊,在黑黑的夜里,我望着一闪一闪红红的火绳,一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那浓浓的艾蒿味儿弥漫了整个屋子。不管天气多炎热,她总是拿着一把破了的蒲扇不停地为我扇凉,驱赶着蚊子,她看我在发呆,就轻轻地哼起了民歌“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她那低沉而缓慢的歌声,和着艾蒿的烟雾,在空旷的房间里缭绕,我望着冥静的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进入梦乡......
清晨,奶奶唤我醒来,太阳已经爬上窗棂,白白的窗纸被分割成若干个小格子,阳光从高丽纸的纹理中渗进来,把窗纸染成了红色,欢快歌唱的麻雀把它们戏耍的影子投到窗户上,我的心情好极了。今天天气真好,又能和奶奶出去玩了,奶奶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拿出半个饽饽,这是奶奶偷偷为我留起来的,她最疼我,自己总要少吃一些留给我。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听说许多人被饿死了,我还小,觉得奶奶总有东西给我吃,后来才知道,
原来都是她舍不得吃才省下给我的。那时候家里生活非常困难,一家八口人,奶奶、父亲、母亲、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弟弟,只有爸爸一个人挣工分,每年年终都亏钱,如果不把亏的钱补上,生产队就不分口粮,谷糠、野菜就成了我们每日的主食。记得有一天吃午饭时,妈妈端上桌的是一盆黑乎乎的东西,里面掺杂着一点像金子一样焦黄的小米,热气腾腾的,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扑鼻而来,盛在碗里才知道,黑黑的东西是秋天收获后的白薯秧,晒干后储存起来,吃的时候用水泡软,切碎,掺上一点小米,用来度日。我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无法下咽,奶奶见了,就把盆里的小小米颗餎挑给我吃。那时我的身体又瘦又小,最爱挑食,父母和姐姐哥哥们都说我太馋,不好好吃饭,每到这个时候,奶奶必然为我据理力争。由于奶奶每每护着我,还时常和家里人发生小小的摩擦。我长到十几岁还没有“钱”的概念,家里流行的货币就是鸡蛋,那时奶奶再疼我也不会轻易给我煮鸡蛋吃,因为鸡蛋就是全家赖以生存的唯一流动资金,油、盐、酱、醋、蔬菜都要用鸡蛋去换,一个大些的鸡蛋是一毛钱,小一点的是五分钱。家里有十几只母鸡,一只大公鸡,全年的花销都寄托在它们身上。到了大年初一,去姥姥家拜年,舅舅、舅妈会给我两毛、五毛的压岁钱,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花掉过这些钱,只知道它们是钱,
南山新蔬 纸本墨笔 120cm × 90cm 2014年
得瓜图记 纸本设色 50cm × 68cm 2014年
山梨 纸本设色 290cm×120cm 2009年
但还不懂得它们的重要 ,也更没有感情,也许是因为它们没有鸡蛋更直接而好用。现在回想起来,除必要的生活用品,就连用鸡蛋买菜的次数也是少的。那些日子虽然艰苦,却不缺青菜吃,我每天都会和奶奶去挑野菜,按现在的说法,那些都是绿色蔬菜,真的,那年月绝对没有一点点农药,也不存在污染,细想起来,我的身体虽不是膀大腰圆,但却非常健康。直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许多野菜的名字,多到几十种,几乎所有的野菜都能吃,如苦盖丁、苦麻、玉姑、落落菜、紫人头、马齿苋、蒲公英、车轱辘菜、曲蔴菜、野韭菜、野芹菜、白花菜、荠菜、老鸹筋、猪毛菜、野茴香……和奶奶一起去挑菜,对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去采野茴香。那天,奶奶挎个很大很大的篮子,篮子里放一把破旧的镰刀,我拉着奶奶的手穿过一片麦田,快要走到东山脚下时,太阳落下去挂在西边的树梢上,又红又大,真像一个红红的大盘子,把半边天都染成桔红色,树林又密又深,树干和树枝变成浓浓的黑色,像墨一样重,和一轮红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此时的景色真是美极了,直到现在还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底,任时间推移她一直也不曾褪色。顺着暖暖的光线我望见山脚下一片雪白,一股清香在田野里弥漫,奶奶告诉我那是野茴香花的芳香,我们顺着香气走进这片花乡,一大片如雪般的野茴香花,在晚霞中开放,像一团白色的云雾,在田里飘荡。奶奶摘着野茴香的嫩叶,她花白的头发和她的身影融化在白云里,慢慢的飘呀飘呀,我似乎被景色和这异香陶醉了,竟忘记了帮奶奶摘菜。回来的路上,我的心好象还留在花乡里,那流动的白色的云雾始终在我的心里萦绕,多少年了,我忘不了奶奶,忘不了她那满头花白的头发,那亲切和蔼的脸庞,那永远永远飘荡在我心里的如诗如画的白云――野茴香花。
南园新供 纸本设色 50cm × 68cm 2014年
开心图 纸本设色 180cm × 90cm 2009 年
此物最磨牙 纸本水墨136cm × 68cm 2009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