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黑臭水体治理需在岸上下足治本功夫

■文/ 贺震

水是城市的灵魂。如果说面状的小微湖泊是城市的眼睛，那么，线状的城市河道就是城市的血管。然而，中国许多老城区由于部分生活污水直排和雨污混接使得城市内河不堪重负，污染的长期积累导致许多城市的“血管”都成了黑臭水体。

黑臭水体，是当下许多城市环境整治中久治不愈的顽疾，也是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必须攻克的堡垒。党的十九大要求，加快水污染防治，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2018年全国环境保护工作会议提出，未来三年，要着力开展清水行动，打好城市黑臭水体歼灭战。原环境保护部在部署2018年工作时，要求突出黑臭水体整治，配合住建部门推动36个重点城市和长江经济带黑臭水体整治。

客观地看，近年来，各地对城市黑臭水体的治理是重视的，也确实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做了很多工作，但总体来看效果并不理想，治理效果远远低于预期，城市居民对此颇不满意，政府的形象和公信力也因此受到影响。

观察可以发现，这些治理黑臭水体的功夫大多花在了水里，即清理底泥、硬化边坡，甚至连河流底部也作了硬化处理（且不说，这种硬化破坏了生态系统，降低了水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因为黑臭水体的生态系统早已被破坏而不复存在，自我修复能力也早已荡然无存）。笔者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一条名叫清溪的小河，名字很清新，但水体却黑乎乎的。十年之内，笔者亲眼目睹了南京市有关部门对清溪河如此的两次整治。去年这次整治，在原已护坡的基础上，再次清理了底泥，对局部河底进行了硬化处理，还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了一片浮在水面上的水生植物，加设了充氧设备。应该说，政府花的功夫、投入的资金都不算少，仅每年投入的后期养护成本和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清溪河依然不清溪。

扬汤止沸与釜底抽薪，一为治标之策，一为治本之法，是解决问题的两种不同方法，这两种不同的方法并不互相排斥，既可以分别使用，也可以同时使用。但扬汤止沸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只有釜底抽薪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城市黑臭水体的“釜底之薪”在哪里呢？俗话说，“屋漏在下，其因在上；欲止屋漏，上房补洞”。其实，黑臭水体固然在水里（河道里），但其之所以黑臭的根源却在岸上。治理城市黑臭水体与堵住房屋漏雨的道理是一样的。要使黑臭水体变为清流，必须千方百计消除岸上的污染源，只有岸上的功夫下足了、措施到位了，水里的问题才可能长久解决。

城市水体流动性小，水体交换慢，更新时间长，环境容量较小、生态系统脆弱、自我修复能力差。在污染长期累积，一些城市河流已经病入膏肓，成为没有生命形态、没有自我修复能力的黑臭水体的情况下，先做一些扬汤止沸的工作，即清清底泥、换换水，让水环境有一个阶段性的改善，无疑是必要的。但只在水里下功夫，是不够的，顶多只是治一时之标，难以保障长久的效果。要让水体阶段性改善之后不再次变为黑臭，还需釜底抽薪，在解决岸上污染来源上下“笨功夫”、慢功夫、长功夫、真功夫，以彻底阻断岸上的污染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些城市黑臭水体治理反反复复，其原因与教训就在于只管河面不管岸上、只治河道不治管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城市黑臭水体的治理如何在岸上下足治本的功夫呢？笔者以为，重在抓好以下四个方面。

一、做好城市污水全收集的制度设计。2018年3月1日起施行的新修订的《南京市排水条例》规定，南京市实行雨水、污水分流排放制度。新建、改建、扩建排水设施应当按照排水专项规划建设雨水、污水分流排放设施。尚未实行雨水、污水分流排放的区域，排水行政主管部门应当编制有关改造计划，组织开展雨水、污水分流改造。

一直以来，许多南京居民都习惯于将洗衣机放在阳台上，但相关部门的房屋设计规范却未将阳台排水管作为污水管道，导致居民洗衣等大量生活污水排入雨水管道，成为城市河道重要的污染源。针对此，《南京市排水条例》规定“新建、改建住宅的阳台（平台）应当单独设置污水管道，并纳入统一的污水收集系统”“已建成住宅的阳台（平台）未依照前款规定单独设置污水管道的，市、区人民政府应当制定改造或者整治计划，在改造或者整治时增设污水管道”，以加强雨污分流的源头管理。南京的做法可谓是抓住了关键处、抓到了点子上。

二、建设能够保障城市污水全收集的管网。多年来，城市建设重地上、轻地下，重“面子”、轻“里子”，环境基础设施欠账多，是一个普遍现象。即使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经济发达地区的城市也是如此。必须加大投入，加快城市污水管网建设的步伐，加快补齐城市环境基础设施短板，从而将污水尽可能地全部收集起来，并做到雨污分流，彻底改变大量生活污水流入外环境（城市河道），大量雨水混入污水管网进入污水处理厂的现状。

三、切实堵死污水直排城市河道的排污口。城市管理需要下绣花般的细功夫。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实施精准治水、精细治水。对城市河道应排空河水，逐段巡查，查找源头，挖出病根，切实拆除或堵死污水直排河道的现有排污口。同时，还应落实“河长”责任，为每个排口建档，实现“身份证”式管理，严防出现新的污水直排口或污水、雨水混排口。

四、把城市污水管网建好、管好、用好，对城市污水管网既要重建设，也要重维护管理，不能重建轻管、甚至只建不管。要杜绝施工不严谨造成的雨水、污水混接混排和管网破损造成的污水跑冒滴漏现象。要将污水管网纳入污水处理厂管理范畴，实现污水收集与处理相统一。

大禹治水，贵在治本。从根本上治理城市黑臭水体需要一个过程，需要花较长的时间和较多的投入，往往短期内难以见效，甚至在市长、书记一届任期内都不一定见到明显效果。在这个时间段里，在水里下些功夫，治治标，为治本赢得时间也是可以的，也是应该的。怕就怕只谋短期政绩，只求短期见效，只在水里治标，不在岸上治本。若如此，城市黑臭河流就永远无望从根本上解决，就将永远折腾不止。因此，城市管理者需要有一种“功成不必在我”的胸怀和定力，一任接着一任干，切实在岸上下足治本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