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民间石雕雕刻技艺研究

摘 要：作为被国务院正式命名为“中国雕刻之乡”的曲阳，有着历史悠久的民间石雕艺术。但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到来，机器制作正逐渐取代着传统手工的雕刻方式，曲阳石雕的传统技艺日益陷入濒危状态，正面临着消失的危险。曲阳民间石雕技艺的理论整理与研究成为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课题。文章主要分析了石雕工艺详细的制作流程以及每一流程中所需的技艺要领，将技艺与材质、风格之间作比较研究，分析其间内在相互影响的关系。

关键词：曲阳石雕；雕刻；技艺；工艺

曲阳，位于河北省中部的保定市境，南临石家庄。处于华北平原向太行山麓过渡的地带。曲阳石雕行业的发展主要就得益于县域内丰富的大理石资源，早在隋代开皇六年（586年），曲阳就因盛产石料而被命名为石邑县。在县境南部羊平一带，雪花白大理石、汉白玉以及青石等适合雕刻的石料储藏丰富，适合开采，为石雕的产生的发展提供了广泛的材料保证。

一、曲阳民间石雕的石材、工具

某种石材是否适合雕刻，一般要看其岩石性、成材性和艺术性。所谓岩石性是指雕刻的石材属于岩石的范畴，具有岩石的特征方可进行雕刻。适合雕刻的石材其坚韧性硬度要在3度以下。同时还要考虑石材的成材性，即选取的石材要能够达到雕刻所需的尺寸和块度。最后对于石材的色泽，纹理也要相应考察，以满足石雕创作所要达到的艺术效果。常用的主要有大理石、花岗岩、石灰岩、砂岩几种。

曲阳传统石雕所用的石料大部分为当地黄山所产汉白玉。这种材料石质细腻洁白、晶莹剔透、明亮滋润。很少有分层的裂缝，颜色长时不变，经久耐磨。被当地艺人们称作“真正的汉白玉”。这种石材在雕刻时易于受刀，可以精雕细琢，特别适合雕刻那些小巧玲珑，细节丰富的中小型作品。历史上遗存下来的曲阳汉白玉作品的材料来源大部分出自这里。但由于多年开采，比较纯优的黄山汉白玉逐年减少。并且矿藏开采层也越来越深。受当地汉白玉产量和开采难度的限制，曲阳石雕的材料更多的使用了曲阳以外地区所产的石材，常用的主要有来自湖南和四川所产的汉白玉、浙江的青田石和福建的寿山石等。相比黄山汉白玉，四川汉白玉石质洁白纯净，较大块的石料也能色泽一致不易风化但不如黄山汉白玉的经营润泽，并且石质较为松软不易雕刻一些精致细腻的小型作品，适进行大中型室外作品雕刻的理想材料。

曲阳石刻制作过程中，石雕工具对于匠人来说，作用至关重要。从开荒雕刻的形体到最后的效果处理都离不开各种工具的使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当代科技的进步对曲阳石雕加工工艺进行了翻天覆地的革命。电动、气动工具以及高硬度碳钨合金的应用，使现在加工石头比以前木头加工还要容易。但传统的工具在现代的雕刻中依然必不可少，手工雕刻依然是最具质朴美感和精神魅力的创作手段。

钎子：石雕中用途最为广泛的工具，是打荒料和雕凿图样的主要工具，钢钎尖头都为“尖锥”形状，可分为大、中、小多种类型。其中大，中型钎子主要用于开荒，找大形等；小型的钎子主要用于细部。大钎子长约33厘米，直径2厘米，小钎子与大钎子形状，长短类似，只是更细一些，一般有筷子粗细。早期的钎子一般用铁条经锻打成钢，一端尖而成，后来多直接用螺纹钢，现在多以采用合金材料制作。因为早期钢材硬度较低的原因，钎子在使用过程中要经常靠淬火来提高硬度。

平口凿：头部为“一字”形口，按大小宽窄一般也分为大、小，宽、窄多种型号。凿子其实就是顶端呈扁平形状的钢钎，主要用于面形的雕凿，可以在钢钎雕刻出大致形体后，进行找平，修正。是定细环节的主要工具，使用方法与钢钎类似。

齿刀：也叫“爪刀”，刀口为犬牙状或锯齿状。一般可分为二齿、三齿、四齿、五齿等几种型号。齿面的距离也各不相同，齿刀主要用于细部的雕刻以及表面肌理的处理。

劈斧：亦叫剁斧，工具一头像斧，一头像锤，也有两头像斧型的。主要用于对雕刻细部和表面技法的处理。

点锤：也是剁斧的一种，一头或两头为圆尖状，一般用合金焊接而成。主要用于对石刻的面进行肌理效果的处理，可以处理加工浮雕的底面，用以烘托雕刻的艺术效果。

斜刀口：尖端为斜口形的钢钎，也用于雕刻细部的加工。

圆弧刀：分为尖端为弧形和凸弧形两种。也有大、中、小三种型号，主要用于弧面造型的雕刻。

锉刀：主要用于雕刻后期各种圆孔和凸凹形状的修光。

以上列举的一些雕刻工具是曲阳石雕制作过程中被普遍使用的，每个雕刻匠师会根据自己习惯和喜好，选择常用的工具，很多匠人也会根据经验参与到石雕工具的制作中。其实也是他们在不断的雕刻实践中达到人和工具的和谐。

二、直接雕刻的工艺流程

直接雕刻指的是不需要事先塑好模型，而是由雕刻工匠根据图纸按心中所想形象直接雕刻制作成形。这种方式对雕刻工匠的要求较高，要做到事先规划成竹在胸，根据石料因材施雕。一般要经过选料、粗雕、二荒、定型、细雕、磨光、上蜡抛光等步骤。

（一）选料

雕刻之前首先要选择合适的石料，选料可以说是石雕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环节。要想把作品做好，合理选料很重要。石性的软硬、石层的疏密、石料质量的优劣，都会直接影响作品的成败。在选料过程中，应做到因材施艺、量体裁衣。要根据作品规格大小、做工繁简、陈放条件，采用不同产地、不同质地的石料來雕刻，选择石材时一般要带上经验丰富的师傅。有经验的雕刻匠师判断石料石质的一般方法是“一看、二听、三算”，所谓“一看”，就是从不同的角度仔细观察，看石料是否有缺陷。“二听”就是用锤子轻轻敲击石料，如果声音清晰悦耳，表明石料较好。如果声音混沌浊杂，表明可能是“坏石”或“死石”此种石料也不宜进行雕刻。但同时要注意如果冬季选料时，裂隙内如果有结冰情况，那么就不能单凭敲击去听声音，必须要多方面观察，方能鉴定石质的好坏。“三算”就是把石料基本定下来之后，要揣摩石料，选择雕刻的各个角度，有经验的匠师能计算的入石三分，把最好的角度做为雕刻面或关键部位。即使遇到石质瑕疵，也可巧妙避让，可做到天衣无缝，有时甚至可以把瑕疵部位处理的使作品看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二）开荒

也称“大荒”、“剥荒”、“打荒”就是先进行“粗打”，打去不用的荒料，以确定雕刻大的动态和体积。首先选取石料的合适部位做为作品的底面，把其削平，平稳地安放與工作位置之上。“开荒”这一步是确定作品的基本大形，是真正雕刻的第一步，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因为更将直接牵涉到下一步进行深入雕刻的成败。传统雕刻匠师在“开荒”之前一般不做模型，而是首先在脑海中构思作品的题材、立意、表现的形式等。等到胸有成竹时，再进行雕刻。很有中国古代国画中的“意在笔先”、“因势利形”的美学意境，根据心中所想，以及石料的具体情况随时灵活调整，已达到完美的艺术效果，使作品的精神立意得以实现。现在曲阳的雕刻匠师在打荒前一般会根据样稿，用笔在石料的每个面上画出作品的几何关系。同时为了避免打错位置，还会在要去掉的部分画上“X”字作为记号。

“二荒”是在大荒的基础上进一步雕刻，逐渐出具体形体的过程。大荒和二荒之间没有明显的过程界限，要明确雕像的形象、动态等细节。雕刻匠师会注意观察雕像的形体关系是否准确，是否合理，还有就是雕刻各个部位的连接性，以期达到局部造型和整体关系的完善。

（三）定细

二荒阶段大的形体起伏确定后，便可以进行刻画作品表面的细节。这一步还应该先从整体关系入手，逐步调整比例和各种布局，将具体形象逐步落实并成形，作品的体积及线条在此时应逐渐明朗，可以适当考虑肌理及刀工的运用。一般匠师在这一步会追求作品的线条流畅，棱角分明，大面平展，雕刻时翻转灵活，轻重有序，还需要根据石料的软硬绵程度适当用力，所以这个环节也是整个作品雕刻过程中最能体现匠师功力的环节。

（四）细雕

这一阶段要循环“先外后里，先上后下”的顺序原则。雕刻人物像，要从头部开始，向身体部分逐渐推进。先雕外部的形体，找准轮廓线，再掏空多余的部位。在这一阶段，雕刻匠师开始从整体效果着手进行调整，完成最后的造型，进一步处理表面肌理和主次关系，传统曲阳石雕一般要求表面光洁如玉，但也可以根据特殊需要保留一些雕凿后的刀痕和色泽。在石雕的打制过程当中，可以有计划地在局部保留石材原有的开采痕迹以形成对比，还可以用手工打制的凿痕刻戒、毛点、磨光，也可以和电动机器不同的切片、磨头形成的肌理相结合。同时对于颜色较深的石头来说，不同的肌理和打磨程度会产生不同的深浅颜色和光泽。

（五）磨光

在雕像所有的造型和细节完成后，曲阳传统石雕一般会把表面处理光洁。磨光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显示石雕的色泽和美感，磨光后的石雕还可以极大地提升抗污能力。石雕的光洁度也成为石雕产品评判的一个重要标准。曲阳石雕的磨光工序可分为精挑、粗磨、细磨、精磨、抛光等步骤。

三、石材及工具与雕刻技艺的关系

石料的选择是雕刻制作的重要环节之一。雕刻艺人一般会根据雕刻内容和造型选石材，还会根据石材的形状，色泽和石质进行自由创作。

选择雕刻的石材，通常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着眼：一是根据题材寻找合适的石材；二是根据石材寻找合适的题材。一般成熟的工匠都特别注重石材品质，靠自己的经验和喜好选择最适合自己雕刻的材料。曲阳传统石雕的石材选择多以当地黄山所产的汉白玉为主。这种石材有着细腻而坚硬的质地、洁白晶莹的肌理，有一种庄严肃穆和一尘不染的美感，优质汉白玉石体中会泛出淡淡的、不规则的水印，纹理俗称“汗线”，最为工匠所推崇。这种纹理，不仅成就了汉白玉的特色，更给这种石材增加了丰富的层次和潜在的灵气。现在许多室外大型雕塑的材料大部分选择花岗岩、砂岩等颗粒较粗的石材。不同硬度不同密度的石材对于工匠的技艺要求也不相同，曲阳传统的石雕打制技艺主要针对汉白玉。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求工匠熟悉各种石料的性能，选择合适的雕刻方式。

不同石材的特性决定了石材适合什么题材的雕刻。另一方面石材的特性也是它的局限性，决定了某种石材必然也不适合雕刻一些题材。汉白玉适合表现细腻、唯美的题材，花岗岩适合表现粗犷、厚重的题材……石匠在设计时就必须要考虑石材的局限性。石头一方面结实、沉重；另一方面，细小的地方脆弱易断。设计造型时要考虑底部的稳定性，如果动势偏大，重心不稳，会有歪倒的可能。设计中如果镂空的地方太多，也有可能会造成断裂。越是大的雕塑危险性越大。

雕刻匠师对于石材的运用，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以材料的本身属性为出发点，去选择合适材料的工艺和形式；另一种则是以设计的造型为主，让材料完全服从视觉效果和风格定位的要求，不考虑材料本身的特点属性。

在传统的工艺行业中，对于工具掌握运用的程度是衡量工匠技艺高低的重要标准之一。高超的雕刻匠人能够达到技、艺相融的境界。对技艺的研究当然少不了针对工具的关注。能力强的匠师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工具本身所包含的技术力量，而能力相对较弱的艺人可能只是让工具发挥了基本功效，这正是工艺大师与普通工匠重要区别之一。

在曲阳调查的过程中，看到很多工匠都有专门放置自己工具的小箱子或皮包，和我接触比较多的诚信师父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置锤子、剁斧等稍重工具。还有一个皮袋专门放置各种型号的钎子，无论走到哪里干活都会随身携带，诚信师父说，他干这行三十多年了，很多工具一直在用，除了损坏无法使用外，他很少去主动淘汰老工具。在中国传统的工匠社会中，手工工匠与自己的工具之间有着特殊的亲密度，又如木雕艺人离不开斧凿、剪纸艺人离不开剪刀、陶瓷艺人离不开转轮一样，石刻工匠也离不开自己的锤子、钎子。一个石匠雕刻技能的熟练程度在某种程度上恰恰就体现在其对雕刻工具所掌握的熟练程度上，二者之间的相互关联也就构成了石匠的技艺。石匠在掌握基本的雕刻知识以及熟练掌握雕刻工具使用技能的基础上，形成一套雕刻的知识体系，这样才能够形成自己的雕刻技艺。

参考文献：

[1]万树勋，王丽敏.曲阳石雕[M].科学出版社，2011年.

[2]杨文会等.曲阳石雕艺术及历史文化研究[M].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

[3]肖立松，宋献科.卢进桥雕刻艺术[M].轻工业出版社，1988年.

作者简介：吴新（1979—），男，汉族，江苏邳县人，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美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