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解放社与《工人事业》杂志的论战

◎赵永华 朱 玺

（赵永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朱玺：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19世纪80年代，俄国民粹主义运动失败，大批民粹派人士流亡海外。格·瓦·普列汉诺夫是其中的一员，他反对使用个人恐怖手段，在流亡途中接触到社会民主主义的思想，开始研究科学社会主义。1883年，普列汉诺夫与查苏利奇、阿克雪里罗德等人在日内瓦成立了劳动解放社（Освобождение труда），旨在出版马克主义著作，宣传马克思主义。在1883年9月25日（俄历9月13日）出版的《现代社会主义理论集》中，劳动解放社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任务和目标：把马克思、恩格斯的重要著作、以及后继者的作品和其他科学社会主义文献翻译成俄文；以马克思主义理论视角对民粹主义进行批判，并解决俄国社会存在的问题。普列汉诺夫本人通过劳动解放社出版了一系列介绍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的著作。（陈启能《中国对劳动解放社的研究综述》，《历史教学问题》2013年第6期）

在劳动解放社的提议下，1894年底 “国外俄国社会民主 党 人 联 合 会 ”(Союз русских социал-демократов за границей)在日内瓦成立，其主要工作是出版俄国社会主义的期刊和小册子。起初，由劳动解放社全权负责编辑出版联合会名下的所有刊物。1896年至1899年间，劳动解放社在列宁的提议下出版了不定期小册子《工作者》(Работник)。

1898年底，联合会内部出现了一批年轻人，他们主张放弃工人阶级的独立的政治要求，认为政治斗争的领导权应当属于自由资产阶级，工人阶级只应当进行反对雇主和政府的经济斗争。他们把无产阶级的政治任务归结为通过立法和行政措施来改善工人的劳动条件，而不触动资本主义制度。持这类观点的人被称为“经济派”。

1902年再版的列宁的 《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

1897年底，列宁在流放地写了一本名为《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的小册子。（《列宁全集》第2版2卷426-446页）1898年下半年，由劳动解放社出版，帕·阿克雪里罗德作序，表示赞同列宁的观点，并说某些国外来的年轻人的观点与此相距甚远。他所指的“年轻人”就是经济派成员。

1899 年 4 月，经济派的机关杂志《工人事业》（Рабочее Дело）创刊，编辑部设在巴黎，在日内瓦印刷。编辑部成员中主要有博·哈·克里切夫斯基、帕·捷普洛夫等人。《工人事业》杂志发表了评论列宁小册子的文章，断言他们与列宁的观点相同，并说不明白阿克雪里罗德所言的“年轻人”指的是谁。于是，双方开始了论战。

1899年8月，阿克雪里罗德致信《工人事业》杂志，指出他们将自己的观点与列宁的观点说成一致，是没有根据的；并认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内部出现了一个转向经济主义的青年派。同年底，该杂志将列宁的另一篇文章作为单行本印行，在编后中称，他们赞同列宁的观点，并辩解说，经济派的信条只是个别人的意见，担心党可能转向经济主义是没有根据的。

1900年2月，劳动解放社出版了普列汉诺夫编写的《〈工人事业〉编辑部指南》一书。该书公布的一系列文件和信件证明，在《工人事业》杂志周围聚集起来的一群人中经济主义思想已占主导地位。普列汉诺夫在序言中宣布与经济派作斗争。1900年3月，《工人事业》杂志发表答复文章《回答》，显示出明显的经济主义观点。1900年春天，在瑞士召开的俄国社会民主党人联合会代表大会上，劳动解放社与经济派正式决裂。

1900年下半年，列宁与劳动解放社共同创办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机关报《火星报》。12月底，列宁在《火星报》创刊号上发表了 《国外俄国社会民主党人联合会的决裂》，明确地站在普列汉诺夫一边，指出《工人事业》“错误地否定了经济派的存在，采取了错误的策略，不提这一派的极端表现，并且不同这种表现公开作斗争。”（同上339页）

1901年，经济主义的拥护者致信《火星报》编辑部，阐述了自己与该报意见不同的原因。他们认为《火星报》“过分强调参加运动的思想家对于运动方向的影响”，另外“也很少考虑运动的物质因素和物质环境，不知道这两者的相互作用形成工人运动的一定形式，并决定着运动的道路。”（《列宁全集》第2版5卷324页）对此，列宁在《火星报》上发表《同经济主义的拥护者商榷》，回应了这一观点。他指出写信人所犯错误同《工人事业》所犯的错误相同，搞不清“运动是物质因素和思想因素间相互联系的问题”，不明白思想家之所以称作思想家就是因为他走在了自发运动的前面，为其指明道路，能够比其他人更早地预见运动的 “物质因素”自发遇到的一切理论的、政治的、策略的和组织的问题。列宁认为写信人的观点同《工人事业》一样，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粗劣模仿。

1902年2月，《工人事业》杂志停刊。马克思主义者与经济派的论战，以经济派的失败告终。

1903年7-8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布鲁塞尔-伦敦秘密召开。这次大会的主要任务是制定党纲、党章和选举党中央的领导机构。参加大会的代表观点比较杂乱，经过“火星派”的努力，大会通过决议，把实现无产阶级专政写入党纲中。在选举中央领导机构（中央委员会、中央机关报编辑部、总委员会）时，由于部分与列宁观点不同的人退出了大会，使的剩下的人中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拥护列宁的一派略占多数，“多数派”俄文音译为“布尔什维克”，不同意见的另一派称为“少数派”，俄文音译为“孟什维克”，其实只差两三个人。二大使得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在组织结构上完成了重建，存在了20年的劳动解放社因其完成了历史使命而自动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