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环境产品出口技术结构的动态演变研究*

胡海晨 林汉川 郑学党

由于世界各国工业化、城市化发展、人口增加等因素导致的全球气候变暖、环境污染等问题日益严重，各国越来越认识到环境保护对可持续发展的影响，低碳经济、循环经济以及绿色经济成为全球发展的共识。为遏制、缓解全球环境问题恶化，环境相关产业得到较大发展，环境产品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重要性逐渐显现出来，环境产业对各国经济发展的贡献也更加突出。

为促进环境产品的国际贸易发展，1995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提出环境产品清单(OECD list)，2001年WTO《多哈部长会议宣言》中写入了环境与贸易议题，并促使各国就环境产品贸易自由化问题进行谈判，1998年和2012年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分别制定了两套环境产品清单(APEC list)，剔除重复税号后三个环境产品清单分别为 122、104和54个。2012年APEC清单规定了2015年底成员国之间环境产品关税税率降至5%或以下。*李丽平、张彬：《APEC环境产品与服务合作进程、趋势及对策》，《亚太经济》2014 年第2期。2014年达沃斯经济年会上，美国、中国、日本、加拿大、新西兰等14个国家(地区)发表环境产品宣言，并以2012年APEC环境产品清单为基础展开谈判，推动环境产品贸易的自由化发展。此后，WTO主要成员就《环境产品协定》进行了多轮磋商，最终仍未能完全达成一致意见，凸显环境产品对各国贸易的重要影响，2016年全球环境产品贸易进出口总额达到9 536.5亿美元。由于发达国家较早重视环境保护问题，其环境产业的发展领先于发展中国家，并在国际贸易中有着明显竞争优势，在《环境产品协定》谈判中发达国家不愿牺牲既得利益，而发展中国家则希望对本国环境产业加强保护，因此至今谈判各方仍难以达成一致意见。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货物出口额最大的国家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国际环境产品贸易和《环境产品协定》谈判中有巨大的利益关系，近年来环境产品贸易出口规模不断扩大，研究中国环境产品出口技术结构的动态演变有利于掌握中国环境产品出口技术结构的现状、驱动因素和竞争力水平，为中国在《环境产品协定》谈判中提供理论支持具有理论和现实意义。

本文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通过Hausmann(2005)构造的出口复杂度指数测度我国出口环境产品的技术结构，并分析2001年以来我国出口环境产品技术结构的动态演变，揭示其技术结构变动趋势及影响因素，提出我国环境产品产业发展的合理化政策建议。

一、中国环境产品贸易出口特征

(一)APEC环境产品清单中的产品分类

通过考察APEC环境产品清单，54项HS6位编码环境产品大致可以分为7大类，包括环境监测与分析产品、再生能源设备、固体废弃物处理产品、污水处理产品、大气污染控制产品、热能源管理产品、环境友好产品,每大类的产品HS编码及产品统计总数情况如表1所示。*资料来源：根据 UN Comtrade 数据库整理。

表1 APEC环境产品清单中产品分类情况

(二)中国环境产品出口规模不断扩大，占全球比重增加

2001年底中国加入WTO，当年中国环境产品出口额为24.97亿美元，占中国货物出口总额的0.94%，占全球环境产品出口总额的1.59%；2016年中国环境产品出口达到798.65亿美元，占中国货物出口总额的3.81%，占全球环境产品出口总额的16.83%，环境产品出口额增长了近40倍。2001～2016年中国环境产品出口变化情况如图1所示。*数据来源：ITC calculations based on UN COMTRADE statistics。图2同图1。

图1 2001～2016年中国环境产品出口变化情况 (单位：亿美元，%)

(三)中国环境产品进出口对象国由发达国家向其他经济体转移趋势明显

2001年中国从英、法、德、美、日等5国进口环境产品占全部份额的56.24%，2016年这一比重下降到35.09%，而从其他国家进口的环境产品份额则由43.76%上升到64.91%，最高达到70.80%；2001年中国环境产品对上述5国的出口占比为47.07%，到2016年时这一比重下降到24.79%，而对其他国家的环境产品出口则由52.93%上升到75.21%。这表明，虽然中国的环境产品出口总额快速增长，但对发达家的出口明显不足，反映中国环境产品在发达国家市场竞争力不足的现状(如图2所示)。

图2 2001～2016年中国环境产品进出口国家占比变化情况(单位：亿美元，%)

(四)中国环境产品出口品类集中度较高

以2016年出口前10名的环境产品排序，其出口占比达到76.12%，且这10类商品2001～2016年的占比一直较高，说明中国环境产品出口品类表现出较高的集中度，其中901380(太阳能定日镜：光学装备、器具和仪器等)、854140(太阳能电池组件：光敏半导体设备、发光二极管、太阳能电池等)和850300(风力发电机组的零件、主要适用于标号为8501或8502机器的零件等)3种商品的所占份额更加突出，2016年该3类商品出口分别占当年全部环境产品出口额的32.50%、20.86%和4.78%，三项合计58.14%。以2016年出口前10名的环境产品排序的2001～2016年的出口情况如表2所示。*数据来源：ITC calculations based on UN COMTRADE statistics。本表中数据经笔者计算整理所得。

表2 以2016年出口前10名的环境产品排序的2001～2016年出口情况 单位：%

二、中国环境产品出口技术结构分析

(一)研究方法

Hausmann在2003年提出用复杂度(Degree of Sophistication)概念来测度一国产品的技术含量，本文采用他于2005年构建的出口复杂度指标——EXPY进行测度。在该指标中开创性地用贸易数据代替难以获取的产品(或产业)R&D数据分析一国(或地区)的产品(或产业)的技术结构，从而反映该国(或地区)的出口产品技术含量与国际竞争力水平。这是因为在全球制造网络环境中，发达国家处于全球价值链的研发设计、品牌、关键零部件生产及营销渠道等高附加值环节，而发展中国家则处于原材料供应、组装等低附加值生产环节，各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将通过其对外贸易的产品技术结构得以体现，因此，一国(或地区)的产品出口复杂度可以反映其在全球的竞争地位。

计算EXPY之前需要先计算PRODYk，该指标表示剔除由于各国(或地区)收入水平差异造成的行业生产扭曲后的各行业的技术复杂度，因此通过该指标可以将各行业划分为高、中、低技术复杂度行业。

第一步，先计算PRODYk

(1)

第二步，计算EXPYj

(2)

(2)式中EXPYj表示j国k行业PRODY的加权平均值之和，本文用来反映各国环境产业出口整体技术含量和竞争力水平。

(二)数据来源

本文以2012年APEC 54项环境产品清单来进行计算(详见表1)。出口数据来源于Trademap数据库(http://www.trademap.org/)，并根据环境产品清单HS6位编码进行群组查找、排序和计算等处理，测量中所用人均GDP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 Database),进行购买力平价(PPP)调整。

(三)结果分析

1.中国环境产品的技术结构分布

本文根据测算的各类环境产品 2001～2016年的PRODY平均值将其分为高技术复杂度产品(28499

以中国2016年出口量最多的前10名环境产品来看，属于高技术复杂度的产品只有854390，仅占当年中国环境产品出口份额的1.97%，属于中高技术复杂度的产品有854140和847989，分别占20.86%和3.22%，属于中低或低技术复杂度的产品有901380、903190、903289、850300、850300、842139、850490，合计占当年环境产品出口份额的50.07%,结果表明中国出口的环境产品技术复杂度水平较低，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

根据2001～2016年中国环境产品出口额和表3对环境产品的分类计算结果表明，中国环境产品出口以中低技术产品为主，高技术产品出口较少(如图3所示)，中低技术环境产品出口比重占绝对多数，高技术环境产品占绝对少数，且呈下降趋势，中高技术和低技术环境产品所占比重略有上升。整体来看，中国环境产品出口情况不容乐观，为中国在《环境产品协定》谈判中据理力争提供了有力依据。

表3 环境产品技术结构分布*数据来源：根据PRODY计算值分类整理；注：PRODY的各分类标准根据2001～2016年PRODY测算值排序的四分位数设定。

图3 2001～2016年中国环境产品高中低技术分类产品集合出口情况*数据来源：根据Trade map数据库数据整理。图4、图5同图3.

2.中、美、日环境产品出口技术结构比较分析

中国环境产品出口一直以低技术产品为主，但2001～2016年，以2001、2009和2016年时间节点进行计算的出口技术结构中，低技术产品比重降低，高技术产品比重也降低，中高和中低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增加；相比同期的美、日环境产品出口情况，美、日低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均有降低，而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则持续增加，中低技术产品出口份额有所增加，而中高技术产品出口份额则有所下降(如图4所示)，表明美、日环境产品技术结构进一步优化，竞争力持续增加，而中国同比则有所下降。

图4 中、美、日三国2001、2009和2016年时间节点环境产品出口技术结构比较

3.中国环境产品的整体技术水平分析

EXPY测度的是各国环境产品出口的整体技术水平，图5给出了2001～2016年中、美、日、德、巴西等5国的变化和对比情况。图5表明，其一，中国环境产品出口的EXPY值呈逐步增长态势，2001年中国环境产品EXPY值为16 644.70美元，2016年达到30 534.29美元，表明中国环境产品的技术水平和竞争力逐步增强；其二，2001年以来，各国环境产品出口的EXPY值几乎实现了同步增长，包括发展中国家，如中国和巴西，但美国、日本的增长势头更强劲；其三，美、日、德的环境产业指数一直高于发展中国家，且有继续扩大的趋势，验证了发展中国家的环境产业在世界贸易格局中处于不利地位的事实，因此需要在《环境产品协定》谈判中加强发展中国家相关产业保护。

图5 2001～2016年中、美、日、德、巴西等5国的EXPY指数变化和对比情况

三、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1.中国环境产品出口额显著增加，但仍以中低技术产品为主

自2001年底中国加入WTO，对外贸易实现了快速发展，中国环境产品出口也实现了同步增长。2001年，中国环境产品(APEC清单产品)出口额为24.97亿美元，占当年货物出口额的0.94%，2016年底增长到798.65亿美元，占当年货物出口额的3.81%，实现了显著增长。但中国环境产品出口仍以中低技术产品为主，2016年的环境产品出口中低技术产品占61.01%。

2.中国环境产品技术水平有进步，但国际竞争力未能实现提升

据测算，中国2001年环境产品的EXPY值为16 644.70美元，2016年为30 534.29美元，从时间的纵向发展上看，中国环境产品实现了一定的技术进步，但相比美、日、欧等发达国家在同一时间点上反而有所下降，表明中国环境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未能实现提升，其在发达国家的市场份额逐年降低也表明了这一趋势。

(二)政策建议

1.加强环境产品技术研发投入，提升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

中国自加入WTO以来，科学技术实现了许多重大突破，在创新驱动发展政策指引下的装备制造业发展日新月异，但是从环境产品出口结构来看，高技术产品出口严重不足，一方面说明中国高技术环境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不足，另一方面也说明我国需要加大相关产业技术研发投入和科技成果转化，这既是环境产业在国际竞争中的需要，也是我国自身环境治理对产业发展要求的需要，中国迫切的环境治理需求和能源结构优化为中国环境产业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发展机遇。

2.扩大环境产品对发达国家出口，促进相关产业发展

我国环境产品相比发达国家暂时还不具备技术竞争优势，但作为“中国制造”的一部分，仍具有较强的性价比优势，应扩大中高技术环境产品对发达国家出口。全球新能源、生物技术、信息技术产业发展正迎来重大技术突破，中国在融入全球产业链过程中应主动作为，利用中国近年来的技术突破和承接国外产业转移过程中的技术溢出加快高技术类环境产业发展，提升国际竞争力水平和自身利益。

3.利用“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促进环境产品出口

“一带一路”倡议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认同，沿线国家间的国际贸易和产业发展有很强的互补性，许多国家对环境治理和环境产品有迫切需求，这为中国环境产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契机，中国在太阳能装备、风能、核能技术、新型储能技术等领域具有技术和成本优势，促进相关设备和技术出口不仅造福沿线国家，而且将进一步扩大市场份额和新技术开发，提升环境产业整体国际竞争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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