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缺

2018-05-23 11:11阿甲
中国铁路文艺 2018年3期

上中学时学习一元二次方程式,解决数学应用题,答案通常会出现两个“根”,老师便又教授我们将两个“根”带入原题条件进行“证明”,于是便有了结果:其中一个“正确”的答案叫“实根”,另一个“不正确”的答案叫“虚根”。我常常想,数学是“精确”的科学,怎么会有“模糊”的结果,这个“虚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常常引出我许多无端的遐想,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虚根”其实一直在某个地方存在着。

去岁秋风时节,省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书法家从甘肃老家带来许多自种的洋芋,即将离宁去京,害怕洋芋坏掉,叫我全部拿走。眼看着又有了一个讨教艺术,把盏清话的良机,我欣然前往。到他家时,洋芋在铝锅里炕着,咝咝有声,展玩新近墨迹良久,笑谈间,孰料他突然插话:“我现在最想进监狱。”惊愕之下,我听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看看伯母不在,气氛仿佛不对,我一时惶然不已,不知怎样的一种心灵冲动,会使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经历过“文革”运动,下乡当过知青,历经艰险,辗转数省,终于在省城立住脚跟,大半生谨言慎行,他真要以某种行动把自己一生的积修都否定掉吗?最后细道原委,顿然释怀,原只是想要一间“安静的书房”而已。

他叫苦,前半生政治运动不断,颠沛流离,安静不可得;后半生家庭俗务缠身,日夜磋磨,安静不易得。许多想法、艺术实践都只能装在心里,没时间完成,因此他认为艺术家应该以艺术为妻,一辈子独身,才可能将艺术做精做深,否则一旦陷入世俗羁绊,油盐酱醋之中,即成负赘,原先有望到达之境,只能眺望而已。我略为宽慰道:“太平无事之秋,家人平安,兄弟无故,名利淡然,享享清福,不是很好吗?”谁知他严肃起来,正色道:“艺术广大精深,足可穷尽人之一生,岂可贪图安逸,提前进入垃圾时间。”我也畅言:“你是想学徐文长,身陷囹圄而自甘清静之乐,但像金冬心一样落脚僧庐,也允为佳处,只是伯母怎么办呀?”两人大笑。

洋芋烤熟的香味传过来,伯母还没有回来,我脑子里尽是他以艺术为妻的话,我忽然想起那个一元二次方程式里的“虚根”。

进入初冬以来,降下第一场雪,万物坚硬的外表隐匿在柔软的雪阵中,便抹去了许多粗线条、暗黑处,天地一下子亮堂了许多,间或有三五青年情侣,在漫天飞雪中牵手漫步,红红蓝蓝的衣服盛开在雪雾中,迷人眼目,煞是歆羡人生好时节。

独立窗台,看弥弥漫漫的雪自高处纷纷扬扬而落,心头越来越宁静熨帖,怅望久了,在某个出神的时刻,恍然感觉整个大地正托着群楼和众生在缓缓上升。高处自是有个处所,一种召唤亘古而有,万劫而常生。

生而为人,精气血肉,四肢百骸,天授而足。应该实腹虚心,恬淡虚怿,终其天命。但“人”这种奇怪的生灵自有了意识以来,总感觉到自己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在其心灵的某个地方老是发炎,老是觉得在最深沉之处,有一个“老家”在。因此终此一生,或隐或显,人人都有嗒然若丧,进行“精神望乡”的时刻,甚至思绪澎湃,悲欣交集,欲死欲活不能自已。世界上所有宗教中的神灵,也都仿佛是从那个“老家”走出来的,生物学上将其解释为胎儿离开母腹后对母亲子宫及羊水的记忆,心理学上将其解释为食物睡眠和性等生物性需求之外的一种精神需求。

而这种心灵力量中尤其强大的是那种求善求超越的意志。人心本无善恶之分,但人天生有“向善”之心,人总是对明亮的、干净的、和谐的、秩序的、充满生机活力的、饱满充实的事物、处所充满向往,这种意志落到物质世界里,便有了对家园的创建,于是有了索尔兹伯里巨石群、希腊神庙、巴比伦花园、金字塔、阿房宫,这种意识落到心灵世界里,便有了耶稣、孔子、释迦牟尼等内在超越的圣徒,这种意志创建并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史。而这样一种文明的基质在其向外创建和向内创建的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的,更多的时候是遭遇到阻碍,挫折,扼杀,压制,从而碰撞激荡,风生水起,成就或神奇或瑰丽的人生画卷。因为它一反保守的、僵化的、病弱的、失去生命力的形式,向一种更新更高的境地掘进。它不断向我们显示一种世界新结构的建构和旧结构的毁弃的斗争,大到国家的创立,民族的崛起,甚至战争的爆发,都有这种生命基质古老的影子,小到一个人内心的决定,一个日常事件的发生,一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其内里,也隐隐由它立定根基。而当这样一种生命意志从那些最为普通世俗的心灵中一下子迸发出来时,尤其惊艳。

刚结婚时,新房子还没有建成,我和妻子便在火车站背后的窝棚区民宅里租住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因地理位置特殊,居民成分復杂。做生意的,开出租车的,倒卖旧货的,经营土特产的,开面条铺、理发店、澡堂子、录像厅、蔬菜摊的,各种行业的人都有,而又以底层劳动者居多,因此常常有打闹、酗酒、赌博、偷窃、嫖娼之事发生,我们处处小心,事事谨慎,经历了许多有惊无险的事,也无意间见识了诸多生活最底层的人情冷暖。

我租住的民房原先是个农家院,因占有火车站地理优势,便于出租,房主便在院子的周围盖起了二层楼,隔成小间,二十多间房子已经住满,房主给我腾出了一个储物间,比其他房间略大些,但没有窗户,白天也要开灯。

住了许久,对周围邻居才略有了解。二楼正对面的住户是一对小夫妻,他们在这里不远处的铁路小区开面条铺,他们房间里的灯每天亮得最早,不到五点钟,两人便起身,准备一天的活计,三轮车响动着,拉着面袋子出门,然后楼下买蔬菜的两户河南人起来去赶早市,之后是楼梯旁的小老板和二楼上的出租汽车司机催促着孩子赶快洗脸,呵斥着出门上学,约摸到七点钟,我们准备去上班,一半住户还未起床,他们一般到九点以后,才收拾停当,赶往小商品市场,土产商行或小五金店之类。约十点钟,外面渐渐人声喧杂,小摊小贩的吆喝声,孩子们的打闹声,学校广播体操的喇叭声,在火车进出站高昂的汽笛声中夹杂着断续传来,活色生香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几个晚起的年轻住户收拾停当,背着小包,或骑着摩托车出门讨自己的生活去了。中午十二点钟,几个年长的家庭主妇拎着面条蔬菜进门了,摆摊、守店或其他干杂事的几个年龄较大的也陆续回家了。于是炒菜的声音,抽油烟机的声音,喧哗嬉笑的声音,电视新闻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又有谁家炝土豆丝、炒青椒、炖酸菜鱼的香味,一阵一阵在楼层间,在巷道里漂浮着,最后扩散到苍穹下广阔的人间冷暖中去了。太阳直射,午后的街坊巷道里又渐渐安静了下去,某个商店里播放着的酒廊情歌有气无力时断时续地回响在疲倦的空气里。下午三点钟以后,街巷里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气,先是一楼靠里面的两间房子的门打开,四个女孩子涂抹装扮完毕,穿着鲜亮的衣服欣喜或茫然出门,之后是楼梯正下方一间的胖主妇,招呼着其他没有正事的闲娘们儿,支成一桌,噼里啪啦麻将开始,以一时的得失输赢暂忘漫长而难耐的午后散闲时光。摊贩的吆喝声,摩托车的轰鸣声,录像厅的放映声,台球室的撞击声,还有其他的人间声息渐渐涨起来……间或有灌煤气的小货车停在门口,一个春夏秋冬戴着黑皮帽子的红脸膛中年人,准时地出现在大门口,将一罐罐煤气送到用完的住户家,又扛着空罐子出门。下午六时,汽车倒车声,讨价还价声,生气怒骂声,摩托喇叭声大作,脚步声起起落落,上学的孩子撞开院门闯进来,书包扔在家门口后,疯疯癫癫转身折出,一楼几家老板的三轮摩托车也跟着开进来,跟张三李四的邻居打着招呼,年轻人们也陆续回家,家家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做饭的声音,新闻联播的声音,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从四面的楼层里拢起烟烟火火的人间万象。九点钟,面条铺的小夫妻和河南菜农回家;十点钟,出租车司机回家;十一点钟,各种声音都渐归于沉寂;十二点钟,四周的漆黑压下来,楼房和楼房之外的楼房陷入深邃的沉默,如荒凉的战场。

有涯之人生似乎也就在这喧嚣又沉寂之间轮回着,奔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这一动一静,一明一暗,又勾串起四季常换常新的风景,一切仿佛都那么自然流畅,无战火兵燹之灾,无风声鹤唳之禁,生活平顺安逸中一些小小的是非情仇装缀着些许色泽,但有时不小心的一瞥,往往会使这些印象纷纷塌陷,露出生活严峻的内质。

院子大门旁的第一间房,终年不见开门,一直以为是闲房,但偶尔也有灯光亮起来,有一次帮户主收水费,才知这里有租住者,那次收费,门敲了好久,始开半页,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半张衰颓松弛的脸惊魂未定地伸出,怯怯地望着外面,从门缝里借光一瞧,只见里面堆满了废纸盒子、饮料瓶、塑料带之类,原来是个捡破烂的老太太,头发稀疏枯白,估摸年近八旬。后来了解,她膝下无儿女,晚景凄凉,靠政府救济生活。据说年轻时也风流俊俏,经历半生传奇,只是一生未婚,独居至今,强挺到六十多岁,依旧利利索索,发髻要梳光亮,衣角要理整齐。但随着年事增高,众病来袭,出行不便,政府那点救济渐渐不足支付食宿药费,惶惶之下,便也在无人时偷偷出去捡拾些破烂补贴家用。水电费、房租经常拖欠,房东也不好太过为难,旁边买菜的河南人也经常以那些卖剩的菜接济一下。我自是不知究竟,但这种情况也照实使我一惊,自己也少不更事,闲散成性,一颗心渐渐狂野掉,总不想结婚,长辈们焦急在心,经常劝说,每个年龄段要把每个年龄段的事情办好办完,一挨错过,一旦轮空,后来再怎么也补不上,现在想来也自有一种朴素的智慧在,娶妻生子,因此也常常被称为“人生大事”。但许多烦恼往往也因此而生,比如住在隔壁的就是一种情形。

隔壁住着个四川人,小个子,言语不多,据称在货场上班,平日里倒班,不容易碰着,后来知道,他业余搞美术创作已有多年,前些年自费考到鲁迅美术学院进修过两年。这些年经常跑野外写生,单位上老请假,领导不满意,家里顾不上,妻子不满意,亚麻布松节油成本高,油画耗时长,不易卖出去,经济状况陷入拮据。妻子本在银行工作,当年看上他的才华和气质,两人组成家庭,但随着距离的靠近,日子的推延,光华黯淡,仰慕之情衰减,日子进入坛坛罐罐的琐碎腻味中,而他的爱好痴心又成了家庭的无底洞,眼看着同事们每天讨论名车豪宅,基金理财,双飞外游之类,怨恨顿起。

“人家稍有点手艺的人,动动脑子,就能挣到钱,捞点外快,你随便带几个学生,当个家教之类的,我们的生活质量也不至于下降到现在这样。”

“现在这个阶段非常重要,正是出点成果的时候,努力了十多年了,也就看这个时期能将创作推到什么高度,做到什么格局,否则,十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这个重要的时段里你一定要帮帮我,挺几年啊!”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顾着自己的事业,从来不管家里,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带,当初真是看错人了,没想到你这样没有家庭责任感。”

“我上班那么累,空闲要搞创作,你就不能略微担待一下,给我一点点自己的时间吗?”

“你上学进修需要钱,买颜料画布需要钱,外出写生需要钱,不都是我给你贴着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雇来的保姆,我只想要个称职的男人,而不是什么艺术家。”

“你不就是嫌我穷,嫌我没出去挣钱吗?你怎么总是跟别人攀比。我们基本的生活还是能保障,不要为别人的意见,那点短浅的目光而生活,我们又不是生活给别人看的,要做点真正属于自己的,值得做的事情,人的一生不能像屎壳郎滚屎球,看谁的屎球滚得大。”

二楼的房间都是后面续建上去的,砖墙薄,隔音差,夫妻二人每天吵架的声音听得我心惊肉跳。

如若一个人,不以一般人的处世行事准则为准则,而是有自己的一种高尚可贵之准则:于眼前世界有更为广大的情怀,于炯炯生命有更为幽微的体察,于现实人生有更加高迈的要求,而这一准则每每与只争眼前实利的世俗准则相悖,兀自超越,走自己的路,常常会引起众人的某种侧目。因为这一准则往往冒犯了他们为之生为之死的价值尺度,使他们所共守的尺度陷入了卑琐和不义。他们怯懦,因此见不到别人勇敢;他们世故,因此见不到别人诚直;他们懒惰,因此见不到别人勤勉,当一个“另类”以自己的胆识行庄严之事,他们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嫉恨,仿佛触到了他们某种欲理直气壮生活而不能的痛处。那些独立独行者往往也要付出可怕的代价,生活状况的,家庭的,甚至健康乃至生命的,但一切文明的创建,往往与独立思考、卓然独行者有份,与因循守旧、世故乡愿者无缘。

艺术创作,尤其如此。当一种生存意志,落到外部某个实业的追求时,忍得眼前的艰险,日后便显现实事功,但艺术纯是“务虚”的事业,即便是卧薪尝胆兀兀以穷年,也不一定众人皆能懂得一种艺术创作的现时价值,人们广泛看到并欣赏着的艺术价值,都是已经敞亮实现了的“事后”价值。他们惊诧于石破天惊的想象,秾艳热烈的情感,天衣无缝的技巧,以及由此而达到的高华无碍的精神境界,但他们往往忽略了一件艺术作品的生成问题,仿佛它们是一下子以某种天才之力轻易完成的。许多人欣赏到了“美”,但不知此“美”背后之残酷,一切艺术创造背后的代价乃至犧牲。大部分艺术家人性并不“自私”,但艺术却极其“自私”,它会把步入其堂奥的创作者完全占有,耗尽乃至撕碎,正如尼采所言:“艺术有害于艺术家。”

第二年,我和妻子从站后搬了出来,再也没见过那个画油画的邻居。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又去了站后,原先住过的那一大片民房都已推倒,红红的断砖满地都是,像民间建筑渗血的肌理,那些旧房子里的生活内容也隐约暴露在天光之下,是些证件、铁丝、刀片、布条、残碗、废存折、空瓶子、旧棉絮、破皮鞋之类。生活整齐光滑的界限内,有着怎样隐忍、卑微、尖锐、不洁的内容啊!

反观自己的生活,结婚初始,倒也安顺,但自从有了孩子,许多事情就先得缓下来,停下来。琐事一多,有时也有强忍的无奈和无名的邪火。孩子心思每天都在长,各种奇思妙想纷至沓来,花样翻新。先是大大小小的花草,今日一把,每日一支,玩于掌股之间,损于研究之手;继而翻箱倒柜,穿针引线,勺子种到花盆里,奶瓶立在柏拉图身边,钥匙打开布娃娃的嘴,事物发生超然联系;长及三岁,察言观色,哭闹有法,阴晴不定,形同土匪,一本书刚要翻开时,她要拉你上厕所;午睡起来后,眼镜神秘消失;一日在新购书册上盖藏书印时刚好被撞见,于是专等我不在家时,书案上诗集内盖满了红红的印戳子。而真正可怖的是,精力过剩,闹腾不已,每晚睡觉,成一问题,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听故事,一会儿要人拍,一会儿要开灯,不到十一点,不能安寝,读书学习,精力不济,几不可能。我领受着这“甜蜜的负担”,领受着一个孩子对我生活的种种“改造”,长叹道:“大概浪漫主义就是这样被改造成现实主义的。”

但孩子的出生,实在是可称之为每个父母生命里的节日,她让我们更加懂得当初父母带我们时的艰难与苦心,她给已经固化的生活秩序松绑,加入即兴的未知,她使许多事物在被命名中重现原初的光芒,她更以其无穷的创造力和不竭的热情让成人重新目睹生命的奇异。孩子天性完整,混沌未破,因此太多的可能性涵乎其间,而尤其使人惊诧的是她的某些举止、言行、意向,都是我和妻子及两个家庭的人身上都未曾有过的,当它们一下子那样茂盛而果断地冒出来时,让我顿感每一个新生命不仅仅来自于遗传,它还有其更为开阔更为强大的方向。

一切艺术创作也都是对这种勃勃生机的倾近和追摹。只是艺术创作者试图把一种生机定型化,永生化,这种意志走向极致便试图否定它借以诞生的生活土壤,而向一种澄明之境永无止境地追索。反过来说,每个新生孩子的身上也早都含有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创建冲动,它也在占有、侵蚀、褫夺着每个成人的生命世界,以幼小的名义,以愛的名义,以新生命的名义。蒙田说:“一人得益即是他人受损,每一事物的产生、成长和生殖都是另一事物的变异和衰老。”一个孩子,她的生机是那么强烈,那么浑然,那种力量还没来得及在社会制度和人情冷暖的规训中被驯服入单一的获得更多物质利益的狭小门径,也没用在对按部就班世俗法则的超越中走向独自创建的决绝之路。

在一元二次方程式中,两个“根”都是成立的,而后来的“实根”“虚根”“正确”“不正确”都是成人世界强行区分的结果,我们天然地趋向于一个问题就该有一个答案,唯一的答案,因为答案多了,问题就会成为“问题”。成人总是想把那个没有“意义”的“虚根”删除掉,留下一个唯一的“根”。而在一个孩子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问题”,而成人已经虚弱到被这样的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击倒,打垮。

向孩子们致敬。

向孩子们学习。

作者简介:阿甲,铁路职工,七零后。先后在《长江文艺》《诗江南》《散文诗》《星星》《时代文学》《西藏文学》《青海湖》等文学刊物发表诗歌、散文、文艺评论二百余篇(首)。编辑合著有“人文晚生代文丛”《断念之后》《失重得思想史》;作品曾获“第五届中国文联文艺批评奖”三等奖,“第三届青海书学理论奖”“第六届青海青年文学奖”等。现为中国铁路作协理事,青海省作协第七届委员,青海省书协会员、青海省美协会员,海东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