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治理视角下的社区儿童参与

2018-05-23 09:49谈小燕
中国校外教育(上旬) 2018年3期
关键词:社区治理社区

【摘要】 社区儿童参与是指儿童参与社区公共事务,有公平的机会表达自己的诉求和参与决策。转型时期,社区儿童参与是实现多元合作治理很重要的内容,也是实现社区共同体的路径和方法。本文基于两个不同类型社区的观察和干预,发现通过社区再组织,基于趣缘和业缘的参与,尝试儿童全过程参与社区空间更新,探索可持续参与方法,不仅促进了社区儿童参与,改变了社区环境,还促进了成人参与,增加社区社会资本。最后,从组织化、治理术、互联网、资源整合和“共同体”的价值观等层面提出建议。

【关键词】 社区治理 社区 儿童参与 组织共同体

一、社区治理与社区儿童参与

转型时期,我国社区面临从政府管理的单中心治理到政府——市场——社会多元合作共治治理模式的转变。治理是一个强调多元主体参与的静态结构,也是一个强调合作互动的过程。对于治理的理解至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组织之间的相互依存;二是相互交换资源以及协商共同目标的需求导致的社区治理视角下的社区儿童参与成员之间的持续互动;三是互动以信任为基础;四是保持相当程度的相对于国家的自主性。全球治理委员会在1995年发表的《我们的全球伙伴关系》研究报告指出,治理是“各种公共的或私人的个人和机构管理共同事物的诸多方式的总和”。中文语境下,“治”的本义是水名,是河流的名称。《说文解字》中说:“治,水。出东莱曲城阳丘山,南入海。”理:“治玉也。从玉声。”引申为治理。“治理”的本意是按照河流的走向进行疏导、修筑堤坝,治理河流。在中文语境下,可以这样理解“治理”:一是引导性的,而非强制性;二是参与性,是多方合作而非一方力量;三是以公共利益最大化為目标,为人民谋利。换句话说,治理的主体应该是多元的,治理的方式应是多元合作,协商共治;治理的目标是共享劳动成果,让更多的老百姓有获得感,使政府治理与社会自我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最终构建幸福社区和幸福社会。在我国转型时期的特殊背景下,我们应在政府指导下,将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探索政府、市场、社区协商共治的社区治理模式。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前世界银行副行长斯蒂格利茨说:“中国的城市化与美国的高科技发展将是影响21世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的两件大事。”快速城镇化背景下,我国基层社区治理发生了巨大变化。从城乡基层社区发展来看,新中国成立以来的60多年内社区类型发生了很大变化,仅城市社区就有商品房社区、村转居社区、老旧社区、平房区、单位大院等。空间形态巨变的背后是社区属性的巨大变化,社区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生活习惯、不同需求的居民组成的场域。然而,不同的社区类型,社区的基本属性、社区居民的需求不尽相同。我国22715万名儿童生活在不同类型的社区,儿童作为社区治理的重要主体之一,他们的需求往往被忽视,社区儿童参与更是缺乏。

社区是社会最基本的单元。关于社区的界定,一百多年来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视角有不同的理解。总体上我们认为,社区应该是最接近人们日常生活的场域。社区治理是社会治理的落脚点和起点。就我国现阶段的实际情况看,政府和市场的力量都比较强,但社会参与力量还比较弱。如何激发社区活力,如何最大限度地促进居民参与,就显得尤为重要。社区参与是社区治理很重要的内容,是构建生活共同体的必要因素。而社区儿童参与是社区居民参与很重要的部分,也是儿童适应社会和社会化至关重要的方面。社区儿童参与是指儿童参与社区公共事务,有公平的机会去表达自己的诉求和参与决策。社区儿童参与根据参与的形式,包括直接参与和间接参与。根据参与的内容,包括娱乐性参与、志愿性参与和自治性参与。从参与的主体性来看,包括被动参与和主动参与。从参与的程度来看,根据美国规划师谢里提出的阶梯理论,社区儿童参与程度从低到高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最低层次,实际上是非参与,成人、机构或权力部门事先制定好方案,让儿童直接接受方案;第二个层次是象征性参与。成人、机构或权力部门采用“公告、公示”等方法,采用自上而下的单项信息沟通方式,预定的方案少有能改动或退让,儿童缺乏反馈的渠道和谈判的能力;第三个层次是实质性参与,儿童在知情权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全程参与,发表观点,参与决策。从过程来看,包括诉求参与、设计参与和项目实施参与。从社区儿童是否有监护人陪同来看,包括儿童独立参与和亲子参与。

那么,目前我国社区儿童参与情况如何?总体上,社区缺乏活力,社区居民参与不足,社区儿童参与还远远不够。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社区儿童参与的观念缺乏。成人不参与社区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也不鼓励自己的孩子参与社区公共事务。同时,传统观念认为孩子社会化程度比较低,孩子没有能力去参与社区公共事务;另外,父母重视孩子的知识教育,重视孩子们参加各种各样的兴趣班,而忽略了孩子的社区教育。二是缺乏社区儿童参与的组织平台,很少有专门针对社区儿童参与的组织机制和平台。即便有,也是类似的4︰30课堂的服务机构,能充分发挥儿童主观能动性,使其参与社区公共事务发表意见和决策的组织平台和机会少之又少。儿童缺乏参与的机会,缺乏社区参与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笔者曾经对社区儿童调研过一个问题,“您是否知道社区居委会?”统计结果显示,大部分儿童都不知道有居委会这个组织,更别说居委会职能了。三是社区缺乏公共活动空间。孩子们下楼去哪里玩?尤其是老旧社区,缺乏公共活动空间,孩子下楼无处可玩,社区缺乏安全的孩子与孩子嬉戏、交往的场所。笔者曾经问一个6岁的小朋友,“你想要什么样的楼道环境?”这个孩子回答说,首先是没有小广告的楼道,然后是有朋友一起玩的地方。可见,孩子们对于自己的生活环境是有自己的观察和思考的。除了娱乐活动空间缺乏外,社区公共文化空间就更少,全国少儿图书馆机构仅113个,社区图书馆就更少。四是存量的社区社会资本较低会影响社区儿童参与。现代社区,尤其是商品房社区,“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居民之间不认识,邻里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具有典型的“匿名社会”的特征。合作的基础是信任。成人缺乏参与的习惯,也直接影响儿童的社区参与。这个比较好理解,儿童社会化过程中一个很重要的影响来自家庭和周围环境。当来自社区参照的群体行动者不愿意交往时,儿童自然也会受到影响,父母往往会告诉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儿童的交往,尤其是与同辈的交往,又是他们最基本的需要。所以我们能看到,本质上儿童愿意去与社区同辈交往。例如,YG社区少儿艺术周结束后,一位儿童说,他希望每年每月每周都有这样的艺术周,因为他又交到了很多社区的朋友,他觉得他的生活不再那么孤单。

儿童不仅是社会的未来,也是人类社会的现在。创新社会治理,建设幸福社区,追求人类的幸福生活,其核心的力量是社区居民本身,换句话说,社区居民是社区治理最重要的主体。要建设幸福社区,需要充分发挥社区居民的主观能动性,最大限度地促进社区居民参与,这是本文的价值基础。儿童作为社区治理的重要主体之一,最大限度地促进社区儿童参与是转型时期我国社区治理的重要内容,也是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那么,转型时期,从社会治理的视角究竟该如何促进社区儿童参与?效果如何?有哪些启示和建议?本文将通过社区观察和干预,以两个不同社区类型为例,探索和实践社区儿童参与的路径与方法。之所以选择这两个社区,是因为商品房社区和老旧社区属于城市社区的主要社区类型,两个社区都在同一个城市,基本的政策环境、经济生活和社会文化环境基本一致,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二、社区儿童参与的探索与实践

(一)社区基本情况介绍

YG社区是典型的开放式老旧社区,共有六片。社区建于1996年,有本地居民1700多户,流动人口300多户,常住人口约5110人,户籍人口2550人,0~14岁儿童有200多位。该社区二手房均价比一条马路之隔的中高档社区低4万元/平方米。在干预实验前,社区的主要情况是:①社区基础设施缺乏。社区无序停车,乱停乱放,私装地锁,再加上附近居民或公司职员随意来社区停车挤占空间,原本只有约100个车位,却实际停车约390辆,车位严重紧缺。缺乏公共空间,尽管社区绿化率高达40%,但多为防护带和景观绿地,再加上乱扔垃圾和不文明养犬,公共空间品质低,居民下楼无处可去,没有活动空间,也没有独立的儿童活动空间;②社区属性复杂。YG社区其中一片有500多户,产权单位100多家,居民有就地上楼,其他地方拆迁上楼,有单位产权住户,有商品房住户;③邻里关系不佳,邻居之间来往不多;④居民与物业之间关系微妙,0.48元/平方米的物业费,收取率为40%;物业管理公司对社区没有积极性,居民对物业管理不满;⑤居委会行政化。居委会工作人员有9位,但主要是完成上级交代的行政任务,在主要的节假日也会组织居民活动,但受益对象基本都是几十位60岁以上的老年人。社区的现状,给社区治理带来诸多挑战。

WG社区属于中高档商品房社区,建于2000年,位于东二环外。社区有1600多户居民,居民来自世界各地,中青年业主居多,有0~14岁儿童600多人。社区硬件环境较好,有室外活动空间,但没有室内活动空间。社区干预实验前,多数邻里之间陌生,彼此打招呼的不多。

尽管是两个不同类型的社区,但我们能看到两个社区有一些相同点,社区社会资本存量层次不高,甚至比较低;都缺乏室内活动空间;两个社区都没有业委会;两个社区都没有儿童相关的社会组织和社区自组织;居民与居委会和物业之间的互动不够,两个社区都没有儿童参与的组织机制和参与沟通平台。两个社区的不同点在于社区硬件环境;社区居民社会属性、经济属性和年龄结构。相比较而言,WG社区属于中产社区,社区居民相对年轻,居民文化背景更复杂。由于机制和体制的限制,笔者对两个社区采取了不同的干预方法。

(二)社区儿童参与的干预路径和干预模型

笔者先调研两个社区基本情况,收集社区公共议题,搭建社区参与平台,探索促进社区儿童参与的不同方法,根据实际情况,改进方法。其背后的逻辑是对社区进行再组织,重构社区关系,重构居民与居民、居民与居委会、居民与物业管理公司、居民与空间、居民与环境之间的关系,与居民一起,提升社区儿童参与的能力,优化社会化环境,进一步促进市民化。

(三)提升社区意识:让儿童描绘理想社区

为了让社区儿童关注社区,同时也想了解社区儿童的理想生活环境,本文通过访谈的方式,让社区儿童描述理想社区。从图中可以看出,更多居民包括儿童,希望回归传统的熟人社区,实现邻里守望相助。说明即便转型时期,总体上中国还是人情的社会,差序格局依然存在。调查进一步让儿童描述理想的社区,部分内容如下。

社区是帮助人的;(社区是)朋友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可以把社区改成圆形的,这样的话教室也就是圆形的,这样的话上课犯错误时,老师说“你給我站到角落里去!”这就是不可能的;我想把社区改造成一个平行四边形,或者是钝角三角形,这样社区会小一点点,就不用老那么麻烦上小公园儿了,(去公园)就不用拐来拐去了;我想让这里处处都是绿色,全部都是绿色的。刚刚有人说希望社区全部变成绿色,我想让社区全部变成红色;我想在社区下面安一双脚,这样社区就可以移动,大家一起移动。

从上述儿童对理想社区的描述可以看出,他们心目中的社区至少包含人与人、人与空间以及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通过描绘活动,初步让社区孩子们有了社区的基本概念和意识。

(四)搭建参与平台,提出公共议题,通过简单易辨的方式,选择参与事项

社区儿童参与的第一步,是搭建社区协商议事平台。在YG社区首先选举了居委会议事委员,YG社区首批议事委员有10名,考虑到合法性,正式的居委会议事委员是成年人,但儿童可以向议事委员表达诉求,也可以参与例会。选举居委会议事委员后,对他们进行培训,明确职责、权利和义务,引导居委会议事委员如何开会,经过讨论,会议规则如下:主持人保持中立立场;发言前必须先举手,谁先举手谁先发言;不打断;不跑题;一事一议;不超时;不互相攻击;轮流发言;决议过程不公开,以维护邻里团结为优先;投票以简单多数为原则,不表决表示弃权。在此基础上,成立YG少年成长群,群里主要是社区儿童的家长,有群主。因为社区公共事务的特殊性,选择一些议题尝试推动社区儿童参与。

通过广泛收集居民意见,社区形成公共议题,其中之一是需要活动空间。笔者与街道、社区居委会、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居委会议事委员多方会议,确定整体提升社区环境,更新社区公共空间,进行社区文化建设,具体包括规范停车、改造议事厅、设计社区Logo、墙绘、三角地公园改造的全过程参与、社区其他微空间的美化以及楼门美化。考虑到儿童的发展阶段和关心的社区事项,社区Logo的设计与评选、社区墙绘、三角地公园改造、楼门美化几乎由儿童全过程参与。其中,社区Logo的设计与评选,全社区65个作品,其中有25个作品来自儿童,最小的儿童为4岁。在公众评选的过程中,参与评选的最小儿童不到2岁。为便于儿童参与,公众咨询展示简单、易辨。社区Logo的评选,采用儿童喜欢的贴画方式,吸引社区儿童的参与。当天参与社区公众评选的儿童大约有100人,他们的选举会直接影响最后Logo的评选结果。换句话说,对于社区Logo的评选,社区儿童与其他成年人有同等的参与机会。有意思的是,在实际干预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儿童的参与,促进了社区成人的参与。有父母最初对此活动不感兴趣,通过孩子的积极参与,最后父母也积极参与。

(五)通过趣缘和业缘,促进社区儿童参与

如何对社区进行再组织,通过组织平台参与社区,是干预实验需要思考和实践的问题。笔者通过兴趣爱好的方式,让社区儿童组成一个个社团来促进社区参与。在YG社区,居民提出需要4︰30课堂。通过课题组、街道、居委会、物业管理公司、居委会议事委员及社区儿童家长和儿童代表联席会,确定成立4︰30课堂和少儿艺术周活动。2016年,该社区的少儿艺术周整个过程从筹备到物料的准备、到课程的设置、到竣工仪式的方案撰写,儿童及部分儿童的家长都全程参与。4︰30课堂和少儿艺术周的老师从哪里来呢?多数是本社区的居民,少部分是社区外的专业教师。这有什么好处呢?一是充分利用本社区的人才资源,促进社区互惠关系的建立,增加信任;二是减少了送孩子在外上兴趣班的舟车劳顿。家长还节约了资金成本,4︰30课堂和少儿艺术周都是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社区儿童免费参加;三是通过兴趣,结成了剪纸班、绿化班、编织班等不同的社团,促进了社区儿童之间的交往和交流;四是提高了政府公共服务的瞄准性和有效性。

除此之外,笔者尝试在社区通过业缘的方式促进社区儿童的参与。楼门是离家门口最近的公共空间,由于YG社区是老旧社区,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杂物楼道乱堆。在少儿艺术周咨询时,有孩子提出希望楼道没有小广告。于是,发起了楼门美化的活动。楼门美化的条件是:第一,楼门自愿申请;第二,需要楼门2/3的居民同意;第三,楼门美化成什么样子需要楼门居民自己讨论;第四,楼门美化的费用,楼门内居民自己掏总成本的1/10,成本预算每个楼门5000元;第五,需要有旧物利用。通过这样的制度设计,社区共有15个楼门申请并成功美化。在这个过程中,其中有一个楼门没有成功,因为楼门不到2/3的居民同意。其中有三个楼门,儿童都参与了设计及美化过程,最小的不到1岁,通过手掌树画,让本楼门的每个人都在楼门留下了印记。一个7岁的儿童为了亲手绘制楼门图案,连续工作5个小时。通过这次楼门美化,促进了楼门内邻居之间的交往和达成共识,促进了楼门内孩子之间的交往,楼门没有小广告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喜欢的卡通人物或花鸟鱼虫,有了楼门内共有的手掌树画,形成了整个楼门的集体记忆,增加了社区归属感。那么楼门美化后谁来维护呢?15个楼门都分别讨论了自己的楼门公约,楼门内居民签字,包括楼门内的儿童。更有意思的是,其中一个楼门,孩子们与楼门内的爷爷奶奶自发互动起来,互相写信,这无疑促进了代与代之间的互动,是鲜活的社区教育案例,楼门的孩子主动表达要爱护社区环境。事实上,楼门美化是楼门自治的一次探索,而自治的主体区别于传统的成年人,是楼门全年龄阶段包括儿童的公共事务参与。

而在WG社区,社区居民多数为年轻人,社区公共议题是需要一个社区图书馆。社区缺乏协商议事平台,居民没办法与社区各方正常协商。社区居民从建立微信群開始,在线上沟通。父母们希望将“高楼住成大院”,让孩子们有美好童年。居民很快达成共识,每家出5万元,众筹建立一个社区图书馆,这个图书馆一方面定位为孩子阅读娱乐的空间;另一方面,还是妈妈和爸爸们聊天喝咖啡的空间。但是,当居民代表拿着方案去与物业管理公司和开发商沟通时,开发商说没有能成为居民图书馆的空间。居民看中的空间,开发商非正式回复将用于社区餐厅,就这样这件事情被搁置了。几个热心居民带头成立社区读书会,定期在社区广场举办读书活动。即便众筹社区图书馆未能成功,但4年过去了,社区现在还定期举办腊八活动、百家粥、夏天亲子水仗、万圣节挨家挨户讨糖、二手市集、公益捐书等亲子活动;当初亲子读书群,发展重建了妈妈购物群、妈妈群、公益群、辣妈Party群、业主群等。

这个社区主要特点是通过年轻的父母自发组织,通过各种亲子活动,让孩子们从小在社区有朋友,通过儿童之间的玩耍,反过来促进父母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增加了社区社会资本,每次读书会群搞活动的参与率远远高于物业管理公司组织活动的参与率。房屋中介介绍说,因为WG社区父母们自发的组织,社区氛围很好,二手房价高于附近同等条件的社区。该社区居民自发组织能力强,但缺乏居民与居委会、居民与物业等多方的协商平台。

(六)尝试社区儿童全过程参与社区环境更新

列斐伏尔指出,如果未生产出一个合适的空间,那么“改变生活方式”“改变社会”就是空话。社区的空间不仅仅是空间,社区空间可以再生产。社区公共空间是居民参与社区、居民之间交往互动的重要场所,是社区生活方式、社区文化的载体。从实际情况来看,社区空间环境基本是社区居民共有的需求,也是居民关注的焦点。社区儿童下楼去哪里?社区的空间环境是否是儿童和其他居民想要的。我们在YG社区尝试儿童全过程参与规划。具体参与过程是这样的。第一,社区孩子们和成人都提出需要社区公共活动空间,在现行的制度框架下,不能重建房屋,因为重建属于违建。第二,社区儿童与成人一起,调查社区存量空间资源,发现社区有一块闲置的绿地可以作为社区的室外公共活动空间。社区儿童参与讨论,希望这块三角地将来是什么用途。第三,培力,举办社区一日建筑师亲子工作坊。通过亲子工作坊让参与的儿童和家人有社区环境改造的一些基本知识,与设计师一起,参与社区空间的测量。然后,通过小组讨论的方式,分组设计理想的三角地方案,并汇报讨论。通过亲子工作坊,一方面,儿童和家人对社区规划有了一些初步的认识,在小组内达成基本的共识;另一方面,培育社区意识,让参与者逐步关心自己的生活环境。第四,专业的设计师根据前期调查和工作坊,设计多个方案。第五,多方案公众咨询,社区所有儿童和居民都可以参与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看法。第六,专业设计师再根据公众咨询情况调整方案。第七,三角地公园开工仪式,社区的儿童代表参与筹备和演出节目,有了更多的获得感。第八,三角地修好后,谁来维护呢?社区有很多不文明的现象,如乱扔垃圾、乱攀爬护栏、随地吐痰等。为此社区专门召开了一次讨论会,社区儿童与其他居民代表一起,制定了三角地文明公约;并成立了三角地文明大使自治小组,其中有5位儿童代表。三角地文明大使的衣服全是社区儿童参与绘制设计的。与三角地配套的墙绘,社区儿童也进行了全过程参与。第九,召开例会和联席会,确定最终设计方案。比如,孩子们提出需要一个画画的地方,最后三角地更新方案里就有了涂鸦墙;孩子们提出需要有一个滑滑梯的地方,最后设计方案里就有了带滑梯的儿童游乐园。

总体上,这次儿童全程参与社区公共空间的改造干预实验是比较成功的。从参与的类型看,有独立参与、亲子参与;有诉求参与、设计参与和方案实施参与。无论是亲子参与还是儿童独立参与,无论是诉求表达、设计参与还是方案实施参与,如何提高参与的有效性,这是我们应思考的。从整个干预过程来看,有两点是比较重要的,一是从儿童的心理入手,专业引导,这就是我们说的治理术。如何让参与者充分表达意见,活动环节需要精心策划,需要符合儿童的心理需求。如,涂鸦墙,孩子们希望有哆啦A梦,希望将头的地方空出来,这样孩子们就可以将头伸出来,满足孩子的探索欲。二是给孩子们自由选择的机会和权利。干预的过程,我们基本都采取主动报名、自愿参与的原则。从实际情况来看,第一次是被动参与,只要他们觉得这件事情是“有趣”“有意思”的,也许第二次、第三次便是主动报名参与。事实证明,孩子们从一开始就关注此事并觉得有意义,他们就会非常认真地投入。如三角地公园后来在孩子们口中就变成了“我们的公园”。可见这种社区的归属感就有了。

(七)可持续参与机制

如何可持续参与,这是比较难但也很重要的方面。人终究是理性人,无论是儿童参与还是成人参与,他们的参与动力来自哪里?首先,从公共议题入手,从大家关心的且容易实现的议题入手。比如社区图书馆,4︰30课堂等;其次,激励机制,公益换积分换社区服务或可获得性评价。以户为单位计算积分。如一个儿童参与社区一次1个小时的义工,积分记到家里,如果该户有老人需要被服务,那么该户的老人就可以享受1个小时的社区服务。还有一种家庭、社区和学校的链接方式。所实验的社区有专门的学区委员会,通过这个平台,建立家庭、社区和学校的链接平台,儿童在社区的参与情况也将是学校对儿童评价的重要参考依据。当然,公益换积分是一种外部的激励,更重要的是来自内部的认同和认可。但是,我们也意识到,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参与意识和参与能力都是一个慢慢的持续不断的累积过程,需要长期陪伴和培力。

(八)效果

儿童参与社区公共事务是权利,那么参与什么?如何参与?如何保证参与的效果?转型时期,我国社区类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两个不同类型的社区,两种不同的干预模式,效果有相似性也有不同点,虽然能看到WG社区居民自主性更强,但由于没有协商平台,整个社区的儿童参与还是有限的。WG社区通过亲子活动,促进了孩子之间、父母之间的互动,营造了良好的儿童成长氛围和生活环境。但由于缺乏协商平台,社区相关方的沟通和诉求表达不够,社区儿童深度参与社区公共事务还可以进一步探索;YG通过多元协商平台,社区儿童深度参与了社区几项重要的事务,真正改变了自己的休闲娱乐场所,改善了孩子与孩子、孩子与父母、孩子与空间、孩子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改善了居民与居委会和物业等相关利益方的关系,增加了社区社会资本。干预两个社区,3年来累计参与儿童人数达到5000人,通过社区儿童的参与带动父母参与人数约为20000万人。大大增加了社区社会资本,降低了一些项目的资金成本,YG社区墙绘只用了2000元,也提高了政府公共服务的民主性。

三、启示与建议

(一)组织化:通过再组织,搭建社区儿童参与平台

搭建参与平台是促进社区儿童参与的重要方面。组织包括正式的协商平台,也包括基于趣缘和业缘的社区内部组织参与平台。不同的社区类型,不同的社区基础条件,实际需求有差异。从社区儿童的实际需求出发,组建不同的组织群体。总体上说,趣缘更容易组织,从兴趣爱好的方式入手,让孩子们互动起来。社区外部的链接也是很重要的,搭建家庭、社区和学校三位一体的参与平台,从横向保证社区儿童的参与机制,在家门口完成终身教育,提倡在家门口回馈社区。充分发挥儿童的主观能动性,提供积极社会化条件和环境,营造一个温暖、有序的社会环境。

(二)治理术:符合儿童心理特点,有选择地策划社区活动

如何吸引社区儿童参与到社区中来?无论是哪个阶段的孩子,最吸引他们参与的是有趣或有意义的活动。这就要求社区的活动一定要考虑儿童的心理特点。定期举办社区仪式活动,尤其是传统的一些仪式性活动,如腊八、春节游园等,社区的仪式性活动不一定很多,几个经典仪式便可。通过社区仪式,事实上是展示和传承社区文化和社区精神,是培育社区社会资本很好的机会。同时,对于孩子的参与环节,设计流程应简单,容易识别,更有趣。

(三)互联网:“互联网+社区”儿童参与

网络化时代,改变了传统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方式,让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更容易更多元。通常,大部分社区居民都会用微信,可以组建不同的微信群,如少儿成长群,在线上交流育儿经验,交换闲置玩具或书籍等物资;还可以通过微信群发表儿童和父母对于某一社区事件的信息谈论、收集回馈意见。在实验的社区里,通过线上的朗读,社区儿童传递情感,传递自己与父母、自己与朋友、自己社区及身边的情感故事。当然,在其他的一些地方,通过智慧社区还实现了更多的参与功能。总之,通过互联网可以拓宽社区儿童参与的宽度和深度。

(四)资源整合:探索社区基金会

资源的配置和整合是促进社区儿童参与的重要手段。除了整合社区内部资源外,还可以整合社区外部资源,尤其是辖区单位的资源,辖区单位包括企事业单位和其他社会组织和机构,这些资源可以拓展儿童参与的内容,如社会职业体验活动、空间共享等。有条件的地方,通过资源整合,尤其是资金整合,探索社区基金会来支持社区儿童参与也将是未来的趋势。

(五)共同体:以人为本的治理价值观

社区儿童参与是构建社区共同体很重要的内容。回到社区本身的概念,一方面,社區是老百姓(包括儿童)日常生活的场域;另一方面,我国的社区还是居委会社区,在现行体制下,政府的观念、制度支撑至关重要,如空间的改造、项目资金等都需要政府的引导。选择什么样的社区治理模式,最关键的是领导选择怎样的社区政策导向和社区发展态度。意识形态及其价值体系最有可能成为制度最核心的要素,其次才是规则和规范。以人为本、以居民为本的治理观念将有利于提高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当然,社区最终是老百姓的社区,生活环境好不好,社区幸福不幸福,最终的评价者、享受者、建设者是社区居民,包括社区儿童。儿童是社会的未来,也是社会的现在。只有从居民和社区儿童的实际需求出发,最大限度地发挥社区儿童的主观能动性,激发社区活力,真正促进社区儿童参与,才能构建幸福社区,实现幸福美好的生活。

参考文献:

[1][英]罗伯特·罗茨著.木易译.新的治理[A].俞可平.治理与善治[C].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2]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3]李强,谈小燕.幸福社区理论、测量与实践探索.学术界,2016,(10).

[4][美]理查德·C.博克斯著.公民治理 引领20世纪的美国社区.孙柏瑛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猜你喜欢
社区治理社区
影像社区
影像社区
影像社区
依托社区学习共同体推进社区治理的路径研究
心理建设:社区治理新方向
影像社区
2015影像社区
酷品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