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灿 黄莉 赵书彬,*
(1.海南大学热带农林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2.雅克设计公司,海南 海口 570125)
2017年4月,海南省政府首次正式提出“共享农庄”的概念,8月国家将海南选做“共享农庄”示范省份。海南省政府出台政策,提出“以发展‘共享农庄’为抓手,建设美丽乡村”,充分利用资源高效配置和产业合理布局,为美丽乡村建设和乡村旅游发展打开新思路。
“共享农庄”是在以移动互联网、物联网等信息技术为支撑,以农业和民宿共享为主要特征的新型乡村运营模式,将乡村现有的闲置资源置换出来并充分利用,在不影响正常农村生产生活环境的情况下,引导农民盘活资源、参与创业或发展第三产业,用作民宿经营、产业化生产、农事生产等。
对于本就以旅游产业为主导的海南来说,乡村作为最具潜力与特色的旅游资源,是集海南自然风光、生态环境和人文风情为一体的物质载体。实现休闲旅游型“共享农庄”,便是发挥海南资源优势、振兴乡村经济和推进“共享农庄”建设三者的有机结合点,同时对减少海口、三亚等城市的旅游载荷压力,引导“候鸟人群”深入市县乡村以及展示海南乡村特色地域文化有重要意义。因此,休闲旅游型“共享农庄”势必成为未来海南旅游业发展的的重点和热点(图1)。
相较于传统乡村旅游的“走马观花”,“共享农庄”下的休闲旅游更强调旅游过程中的体验性和参与性,游客可以参与农业生产、农事体验,甚至可以在村中租住一段时间,深度体验农家生活。旅游模式的变化,带来的不仅仅是游客与乡村更紧密的接触,更是游客与村民更紧密的接触(表1)。
图1 2017年海南省“共享农庄”试点分布图
公共空间作为村民日常公共活动的载体,是人们使用度最高,聚集性最强的空间,也是多种公共关系交织的集中体现。对于休闲旅游型“共享农庄”的乡村来说,该模式下的游客不仅仅作为游览者,更是村庄的居住者、生产的参与者和乡情的体验者,其旅游方式以及与村民公共关系都发生了变化(表2)。而乡村公共空间作为活动开展的主要场所和公共关系的物质投影,其功能需求和发展方式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表1 传统乡村旅游与“共享农庄”旅游模式对比
表2 传统乡村旅游、“共享农庄”旅游与村民公共关系对比
海南岛人少地多,乡村生产生活过程中形成了丰富的公共空间类型[1]。本文将乡村公共空间以周边的自然和人工环境作为环境基底,按与村庄整体的空间关系和辐射范围,分为中心性公共空间、组团级公共空间和宅间公共空间三个层级(图2)。
2.2.1 中心型公共空间
中心型公共空间指规模相对较大、服务整个村庄的公共空间。海南岛相对闭塞的交通条件使得岛内村民受外来文化冲击较小,至今仍保持着很多传统的生活习惯和文化思想,通常在村庄中设宗祠庙宇,植几株大树于庙前,形成一个或大或小的广场,并置大戏台正对庙门。宗祠庙宇—古木大树—广场—戏台的组合几乎成了海南村庄的固定制式[2](图3),形成的空间是村民举行祭祀祈福、节庆唱戏、聚众议事等核心传统活动的场所,也是最能体现村庄文化特色的中心型公共空间。除此之外,村庄中也有以入口标志(包括村门牌坊,村口置石等)、港口、公共建筑(村委会、商铺)的附属广场、村民广场等为中心形成的公共空间。由于海南岛村庄普遍规模较小,这些公共空间一般承担着全村主要的公共户外活动,也是村庄的中心型公共空间类型。
2.2.2 组团级公共空间
组团级公共空间指规模相对较小,以局部组团为主的公共空间。海南炎热潮湿的室内环境和布局紧凑的宅院,造就了呈点状散落于村庄各处的组团级公共空间(图4)。这些空间或是以散植的大树为中心,下摆三、五张桌椅,供纳凉闲谈,孩童嬉戏;或是以水井、塘边为中心,往来劳作浣洗的人们进行着信息的交换和传播;或是街旁一座小而威严的土地庙,常年不绝的香火承载着海南人民虔诚而质朴的祈愿……这些小而不起眼的组团空间,形式多种多样,盎然成趣,恰恰是村庄生活最具活力和人情味的公共空间,充盈着最质朴的乡村市井人情。
图2 公共空间分类
图3 海南乡村中心型公共空间
图4 海南乡村组团级公共空间
2.2.3 宅间公共空间
宅间公共空间指相邻院落间形成的巷道及转角处,或是由相邻几座宅院错落而形成的边角空间。巷道蜿蜒曲折,宅院错落有致,并且通常保存较完整,具有极强的乡土特色,在满足功能性需要的同时,也极具景观性(图5)。这些细碎的空间渗透于村庄各处,宅前屋后,是遍布最广、使用频率最高且最易到达的公共空间。像海南这样较为传统的乡土社会,很多村落是合族而居,邻人彼此沾亲带故,社会关系非常紧密,像巷道转角处和宅院错落的边角空间常为相邻几家共享,用于堆放闲置、闲暇话事或小规模种植瓜果蔬菜等。因此,这样的宅间公共空间使用人群相对固定,具有一定的排他性,但也是乡村景观中最贴近邻里生活的场所。
图5 海南乡村宅间公共空间
不同于传统旅游的观光游客的性质,在“共享农庄”模式下的旅游者可以直接参与农业生产甚至旅居乡村,对公共空间的从日常活动类型到使用功能模式(表3~4),都具有“半游客半村民”的性质,对乡村公共空间的融入程度很高。但人们对于公共空间仍有不一样的情感倾向,村民们对于公共空间具有更强的依赖性和归属感,而旅游者则具有更强的支配性[3]。村民对公共空间的使用主要是以其原生使用功能为主,注重实用性。旅游者除功能性外,也很注重空间的景观性、文化性。比如对于村民,祠堂只是作为宗族集会、聚众议事的场所,而对于旅游者,祠堂却是其感受乡土风情的文化场所,是一个村庄民俗文化风情的载体。由此可以推论,“共享农庄”下对公共空间的新要求:1)公共空间要坚持 “以人为本”,满足多种人群使用需求;2)公共空间要更加突出乡村特色。
表3 村民及“共享农庄”客群在公共空间的活动类型
表4 村民及“共享农庄”客群对公共空间使用模式
休闲旅游型“共享农庄”开展的采摘、康养、休闲新业态,将带来客群结构中儿童、老人的比例增加。在乡村公共空间的建设中,也应本着以人为本的建设原则,将儿童、老人、残障人士等特殊使用需求纳入考虑。
1)重视安全性考虑。增设无障碍通道、轮椅/儿童扶手、尺度适宜的座椅等公共设施。公共道路的防滑设计、设施装置的安全圆角设计等,对于水塘池边的安全防护和安全设施的考量等,都应根据具体情况进行提升。
2)加入使用特殊性考量。切实做到“共享农庄”的“共”性,尊重多种人群的使用需求,为所有游客群体提供一个多样、舒适、便捷的空间环境。如在居住区增设少儿乐园、老年人健身院和书画社、青年人的俱乐部等;对于主推亲子游项目的乡村,可加设母婴卫生间、母婴休息室等。
乡村景观是乡村风土人情的外在表现形式,可以说人们的乡村直接感知来源于乡村景观,尤其是公共空间景观[4]。挖掘与乡村风貌和“共享农庄”主题切合的特色景观元素,并发扬和运用其质朴天然的乡土特色于公共空间景观营造。如海南琼北火山口地区,可用火山石做铺装和景观小品,突出地域特色;如儋州蛾蔓盐丁村,千年盐田保存完好,制盐工艺和制盐文化源远流长,可提取盐文化作为要素贯穿整个乡村景观等。
对于“共享农庄”主题也可在公共空间景观元素上进行呼应。例如以康养农庄为主题的村庄,在公共空间植物配置上可以加入芳香疗养型植物,如含笑Michelia figo、白兰Michelia alba、忍冬Lonicera japonica等,营造养生养心的景观环境。又如以亲子游乐、采摘为主题的农庄,在乡村公共空间的的植物配置上,避免种植有毒有刺的植物,如海杧果Cerbera manghas、夹竹桃Nerium oleander等;可以选择色彩鲜艳或开花结果的植物,如菠萝蜜Artocarpus heterophyllus、荔枝树Litchi chinensis、黄皮Clausena lansium等营造出四季常绿、花果飘香的乡村景观,呼应乡村主题(图6)。
旅游人群的加入,为乡村本来相对简单的公共交往增添了新的可能,公共交往的融洽与否,对旅游者来说,与旅游活动体验感的好坏直接相关;对村民来说,也直接影响着他们的生活舒适度。所以公共空间的形态要满足多种交往需求,可以根据中心型公共空间—组团级公共空间—宅间公共空间来划分,通过营造灵活多变的空间形态,激发公共空间活力,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公共交往。
1)对于中心型公共空间,是村中典型的开敞空间,人们公共交往需求比较强烈,可以通过村中广场的树荫下设置纳凉桌椅、商铺旁设置棋牌桌等,为人们提供休闲娱乐场所,而这些活动本身也会吸引人们进行围观,无形中就扩大了公共交往的发生,促进村民与游客的公共交往。
2)对于组团级公共空间,可以看做半私密半开敞性质的公共空间,散落在村庄中,水池塘边的垂钓空间和浣洗空间、树下纳凉空间等,通过植物的围合或椅凳的摆放,形成一个个的小组团,成为适宜三五人一起闲话家常、休闲劳作的公共空间。
3)对于宅间公共空间,分布广、易到达、使用频率高,但具有较强的私密性。对于其中归属不明、被占用的公共空间应先进行梳理,保证道路的畅通、归属权的明晰,避免租赁后的纠纷。对于部分宅间空间可以开辟出来形成小组团空间,形成“邻里中心”—为附近邻里提供公共交往场所;也可遵循原有性质,形成几家共有的私密性较强的空间,满足多种使用需求。
图6 海南“共享农庄”实例
乡村公共空间是当地文化认同的主要场所,地方文化的最有力表现。传统乡村社会孕育出的许多公共空间如祠堂、庙宇、学校 、戏台等,不仅仅是村民的活动场所,更是乡村文化的物质表现和外在载体,因此在“共享农庄”建设中,应注意对当地文化的尊重和挖掘,改造或新建时遵循乡村聚落肌理,对古建、古街进行保护修复,并在对公共空间物质形态保留的同时,提升村民对乡村精神的文化认同,保有乡村的异质性,让乡村公共空间具有真正的活力,才能使“共享农庄”具有可持续的吸引力。
海南旅游业呈现出很强的季候性,旅游人群的周期性进入,旅游淡旺季人流差别大。因此公共空间建设应着重考虑功能复合型和使用多元化,让原本只有单一功能的空间在不同时段、不同环境下被不同人群使用,提高空间使用率和激发活力。也为旅游发展和社会发展预留出一定的弹性空间(如后续车行道规划、旅游配套设施等),避免无序发展、野蛮生长。
“共享农庄”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积极而慎重地引入开发建设,应事先做好乡村保护和发展规划,避免无序建设和破坏开发。乡村建设往往投入有限,可以采取“小规模、渐进式”的建设策略,对村内的现有空间环境进行逐步的整治和更新。
在“共享农庄”的新语境下,乡村发展模式的变化带来公共空间使用人群的变化。针对不同的使用人群、使用需求和公共空间类别,以突出地域特色、坚持以人为本为原则,开展民主科学的规划设计,优化提升现有乡村公共空间景观素质,并在此之上提出安全性、特色性、交往性、文化性、前瞻性的优化策略,以期为“共享农庄”的开展打下坚实基础。
注:图 1 来自 http://mp.weixin.qq.com/s/HHMzC34QOrsGmP8tXoO6fw; 图6-a来自(http://www.qionghai.ccoo.cn/news/local/4578899.html;图 6-b 来自 http://news.hainan.net/zixun/2016/04/29/2952831_1.shtml;其余图片为作者自绘自摄。
参考文献:
[1]杨定海,范冬英,邱爱晨,等. 海南乡村景观空间解析[J]. 广东园林,2016,38(6):45-49.
[2]黄莉,杨灿,杨定海,等. 海口美孝村古村落防御系统解读[J]. 广东园林,2017,39(1):16-21.
[3]王连龙. 旅游牵引型新型农村社区公共空间设计研究[D]. 青岛:青岛理工大学,2014.
[4]刘坤. 我国乡村公共开放空间研究[D]. 北京:清华大学,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