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生活在一个小山村。村子周围群山环抱,我二十岁以前的青春年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村子后面的老山尖子山是那时我印象中最高、最美好的山!
关于老山尖子山有许多传说。一说是老山尖子山里面全是水,分别由金龙、银龙、福龙、祥龙把守着东西南北四个泉眼。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清清亮亮,人们都称之为龙水。如果没有这四条龙护祐,老山尖子山一旦溃山,方圆百里的村庄顷刻间就会被淹没。另一说是老山尖子山里藏的全是黄铜,因为山的几个斜坡面有绿色斑驳的沙子,这是黄铜生的锈渗出来了。还有一种神奇的说法,山的半山腰斜生出一个类似半截扁担的山峰,人称扁担峰,是造山时代二郎神挑山时,由于山太重压断了扁担,就把半截扁担插在了这里,日久年深就变成了扁担峰。扁担峰的神奇在于,你用一只手推它时,感觉它在晃悠,用双手或众人一起推时,它却纹丝不动。
说归说,其实老山尖子山是一座极普通的山,也是座宝山和充满爱的山。山上植被丰富,树木葱茏叠翠,生长着桔梗、远志、黄芩、柴胡、知母等多种中草药,还有蘑菇、山黄瓜、山木耳、猫爪莱、马莲菜、山杏、山梨、橡子、野邱子等野菜野果。山上的树高,粗且直,树干及树叉如淬过火的铁,刚强坚硬,四季都散发着浓烈的香气。深秋时节,叶染风霜,层林烁金,在云霞的映衬下,远远望去,老山尖子山就好像是挂在天边的一幅油画,美不胜收。记得小时候,经常与小伙伴们到老山尖子山上去采蘑菇,割柴火,挖野菜,掏鸟蛋,套兔子。我们这些淘气的男孩子,还爬上扁担峰,站在上面眺望大凌河,高呼跳跃。有时还带着书本依偎在山的怀抱里看书学习。热了,有山里的绿叶遮荫;饿了,有山里的野果充饥;渴了,有山里的清泉润肺;伤了,有山里的草药祛痛。累了,就势躺在山的胸膛进入梦乡,山用粗犷的臂膀抱着我,梦中的情景是那样的生动,形象,逼真,是那样的触手可及,恰似纯厚慈爱的父亲。
从山里走出的人,不舍的是山的情结。当我怀揣着录取通知书,告别老山尖子山,踏上求学之旅时,父亲给我带足盘缠,送我到村口。回望老山尖子山,竟是如此地亲近!毕业参加工作在城里安了家,父亲经常带着山里的特产进城来看我。他脸上总是带着自信满足的笑。告辞时总是嘱咐着同样一句话:从山里出来不容易,做人做事要踏实稳重,好好工作。
父亲中年丧偶,父亲没有为我们娶后娘。他既当爹又当妈,把我们兄弟姐妹拉扯大,成人成才,给奶奶养老送终。面对不幸,面对困厄,父亲就像老山尖子山一样迎风矗立,就像扁担峰一样从容淡定。每当看到他像山风一样掠过的眼神,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澎湃着无限的激情和爆发力。老山尖子山海拔不足五百米,名不见经传,似乎难登大雅之堂,但其獨有的质感,韵味,厚重,内敛,忘我,不张扬的品行,丝毫不输给那些以雄奇险怪而著称的天下名山。
三年前,父亲寿终正寝,父亲的坟头正对着老山尖子山的主峰。办完父亲的丧事,踏上归程时,我猛然回头,老山尖子山就站在我的身后。我的生命是他给的,我的初心是他给的,他的爱永远滋养着我。
老山尖子山,永远在我的记忆里,永远。
作者简介:郭栓章,男,辽宁建昌人,大学本科学历,辽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诗人》《参花》等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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