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通讯危机人工智能投资新逻辑

赵康杰

编者按：美国商务部对中兴施行出口限制，直接对中兴通讯形成重大利空，同时倒逼我国芯片业加速发展。正是有这样的背景，对人工智能有深刻理解的杜可君预计，芯片以及以此为核心的人工智能迎来10年以上的发展机会。但聚焦到当前市场，他认为可投资的标的不多，而最具投资价值的领域是顶层应用场景。

杜可君举例说，投资整车企业要好于投资无人驾驶汽车上的传感器；在5G时代，投资5G网络的应用场景，好于投资华为这样的通信设备公司。因为消费者最关心和最舍得花钱的领域是在应用方面，这也就决定了人工智能的大机会更多的会出现在顶层应用领域。

至于标的方面，他认为，腾讯坐上了互联网时代的“头等舱”，也同样可以坐上人工智能的“头等舱”——这也是他看好腾讯未来成长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逻辑。

近日，中興通讯遭遇美国商务部的调查以及制裁的消息，刺激国产芯片概念股走强。实际上，中国在发展人工智能方面的迫切需求，也必然会推动国内芯片技术和制造的发展。公派法国攻读博士学位并主修人工智能专业的北京格雷资产管理中心副总经理、合伙人杜可君认为，中兴通讯事件倒逼国内的芯片制造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这对国产芯片来说，不失为一次发展良机。同时，杜可君更加看好未来10年以芯片制造为核心的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机会。

“对于数量众多的人工智能公司来说，真正值得投资的公司其实不多。”杜可君在接受《红周刊》记者专访时表示，基础硬件受益于人工智能产业的变革，是比较确定性的投资机会，而人工智能的顶层应用场景的想象空间更加广阔。

五个维度理解人工智能

把人工智能系统想象成为一个人是理解人工智能非常好的方法，并由此延伸出人工智能的五个维度：数据采集、数据存储、数据计算、应用场景、数据传输。

《红周刊》：目前，绝大多数人工智能相关上市公司仍停留在股价炒作阶段，很多投资者对于人工智能概念的理解也相对模糊。在您看来，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

杜可君：把人工智能系统想象成为一个人是理解人工智能非常好的方法。首先，作为独立个体，人类可以凭借视觉、听觉、触觉感知外界环境，这些感官对应到人工智能领域就是视觉分析、听觉分析等一系列的感知分析，这可以视为人工智能系统底层的数据采集；当人工智能系统将基础数据采集完毕，第二个维度就是存储信息，即数据存储器，相当于人类的记忆功能；在CPU和GPU等芯片设备的主导下，人工智能的第三个维度更强调计算能力，类似于人类大脑；而第四个维度就是顶层应用场景，人工智能将利用现有数据在不同的垂直应用领域进行逻辑推理。

除上述四个维度以外，我们现在经常提到的5G概念相当于人类的整个神经系统。过去，“神经元”之间的信息传输速度非常迟钝，而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信息的传输速度越来越快，为人工智能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例如，谷歌、特斯拉等科技巨头目前正在研制的无人驾驶汽车，就要求信息从采集、到传递、再到处理的速度要非常快，否则很可能信息还没有处理完，交通事故就已经发生了。

《红周刊》：能否结合具体的公司进一步谈谈您对于人工智能的理解？

杜可君：落地到具体的上市公司，海康威视具有人工智能概念的原因在于其主营业务为视频图像采集，可以理解为人工智能的眼睛，科大讯飞专攻语音交互领域，可以理解为人工智能的耳朵和嘴巴，这些都是人工智能的信息采集系统。另外，如浪潮信息和用友网络以及国外的甲骨文公司都是大数据和云计算的服务商，这些公司可以视为数据的存储和处理系统，相当于人工智能的大脑。还有刚才提到的5G，华为占据了目前5G市场相当大的份额。而在顶层应用场景上，人工智能的终端应用还尚未大面积开展。

所以，人工智能的范围太宽泛了——传感器可以看作人工智能，芯片也可以看作人工智能，5G同样可以看作人工智能。其实很多时候，硬件设备本身并不智能，只是为整个人工智能系统提供了一个入口。例如生产玻璃面板的蓝思科技和主营声音采集系统的歌尔股份，它们甚至也可以理解为人工智能的一部分。

《红周刊》：刚才提到了5G，就不得不说最近中兴通讯遭遇美国“封杀”，这件事会对中兴通讯和国内芯片制造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杜可君：我认为还是应该辩证地看待。美国商务部对中兴施行出口限制，禁止美国国内的元器件供应商向中兴出口元器件、软件、设备等技术产品，这对于中兴来说肯定是一次大利空，公司股价在短期内也必定承压。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一定会倒逼国内的芯片制造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对国产芯片来说，也可以视为一次发展机遇。

十年左右的长线机会

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发展日新月异，我们在投资的过程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投资没有早晚，不要在趋势没有明朗时就急于入场，毕竟人工智能将会迎来一个很长的爆发期，甚至在未来10年都会对我们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红周刊》：人工智能目前能够成功发展并将逐渐成为现实的关键主导因素是什么？

杜可君：其实，学术界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就已经正式提出了人工智能的概念，如今，人工智能逐渐成为现实的关键背景就是大数据应用的兴起，或者说是基于大数据的深度学习。

人类在获取信息的时候所接收到的并不全是标准化的文字，还有声音、图像、味道等一系列的非标准化信息，而计算机在过去很难从图像、语音和视频中间获取所需信息，必须要将信息转化成计算机能够识别的计算机语言，也就是说，如果要处理视频或者音频信息就必须对其进行变形计算，否则计算机根本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在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今天，对图形和图像变形计算能力的要求突然间提升了，并因此催生出GPU（图形处理器）领域的高速发展。这也是美国GPU制造商英伟达自2016年以来股价累计涨幅超过600%的根本原因。

《红周刊》：既然人工智能目前正飞速发展，格雷资产对于人工智能概念是否有大面积的布局？

杜可君：我们不是一级市场的投资人，不会选择投资那些一直停留在概念炒作阶段的公司，我们必须在看到企业确立了绝对竞争优势之后才会选择布局。其实，投资高科技领域就要看所投标的是否能够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并做到自我颠覆。例如，苹果公司一开始也并不是做手机起家，而是电脑生产商，在计算机制造领域根本无法与IBM等巨头竞争，但是转做手机之后苹果公司却迎来爆发。所以，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发展日新月异，我们在投资的过程中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投资没有早晚，不要在趋势没有明朗时就急于入场，毕竟人工智能将会迎来一个很长的爆发期，甚至在未来10年都会对我们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顶层应用场景具备投资价值

我们在投资的过程中一定要知道人工智能最终能够实现利润的方向在哪里。由于应用场景距离消费者最近，变现能力最强。消费者不会直接给华为和中兴架设基站以回报，但在应用上的花销却是非常大手大脚的。

《红周刊》：人工智能包含了很多细分领域，包括您刚才提到的5G、芯片等，从商业模式来看，是否每一个细分领域都值得投资？

杜可君：现在很多人都在谈论人工智能，但我们在投资的过程中一定要知道人工智能最终能够实现利润的方向在哪里。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个人更喜欢投资于人工智能的顶层应用场景。

《红周刊》：您更倾向于投资顶层应用场景的逻辑是什么？

杜可君：以无人驾驶汽车为例，我可能会投资整车制造商，但不一定会去投资无人驾驶汽车上的传感器。虽然传感器对于无人驾驶系统非常重要，但无人驾驶汽车毕竟是垂直领域的应用，可以直接解决消费者的痛点。当痛点被成功解决，盈利就不再是问题。同样的道理，4G时代来临的时候，用手机玩游戏不卡顿，这其中最赚钱的是手游公司，而不是那些架设4G网络的公司。因此，当现在5G时代来临时，像华为这些做通信设备的公司一定是赚钱的，但是如果寻找比它们更赚钱的领域，就一定要找到那些适用于5G网络的应用场景。因为这些应用场景距离消费者最近，变现能力最强。消费者不会直接给华为和中兴架设基站以回报，但在应用上的花销却是非常大手大脚的。

而且，我认为国内人工智能的大机会可能更多地会出现在顶层应用领域。腾讯在大数据挖掘方面很有潜力。在凭借微信坐上了互联网时代的“头等舱”之后，我相信腾讯同样可以坐上人工智能的“头等舱”——这也是我们看好腾讯未来成长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逻辑。

《红周刊》：刚刚谈完顶层应用的投资价值，那么对于那些基础硬件，是否就不具备太高的投资价值？

杜可君：不能這么认为。基础硬件领域也是非常确定地受益于人工智能的大发展，而且国内有几家相关上市公司我们也在持续关注，例如浪潮信息和用友网络等。但坦白地说，这些公司我都没有看得非常明白，但它们确实都处于人工智能大时代的变革当中。而对于国产芯片制造业来说，未来国产芯片的巨头很有可能在兆意创新、紫光国新和中芯国际这三家上市公司当中脱颖而出。

人工智能概念股：轻估值、重成长

对我而言，我可能更看重这些企业本身的业务是不是在现有规模上有一个更大维度的拓展，尤其会关注它的产品需求是否继续维持稳定的增长。

《红周刊》：除了上面提到的几家上市公司，在国内的人工智能领域还有没有您非常看好的标的？

杜可君：海康威视可以算作国内人工智能领域我非常看好的一家公司，它把信息数据的采集、存储、传输、计算、应用五个维度依次连接起来，目前，国内大部分企业只是深耕于上述五个维度的某一个领域，很少会将整个产业链条融会贯通。

但目前我对海康威视的疑虑在于估值。我觉得在视频产品和内容服务领域做到4000亿的市值并不算低。我很确定海康威视的未来发展会更好，但我无法判断海康威视现在的估值用多长时间才能消化。目前，我对于这家公司的研究还仅处于定性阶段——从我对它的商业模式的分析可以确定它是一家好公司，但它并没有好到让我可以不计成本地去买。因此，类似于这样的标的，如果我们要投资，可能会更喜欢在市场下跌的时候布局。

《红周刊》：那么您是如何给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高科技企业估值的？

杜可君：高科技企业很难再用传统的PE和PB指标对估值做计算，对我而言，我可能更看重这些企业本身的业务是不是在现有规模的基础上有一个更大维度的拓展，尤其会关注它的产品需求是否继续维持稳定的增长。

以芯片制造业为例，我在关注这些公司的时候最关心的是这些生产出来的芯片最终是不是真的被使用了，我可能不在乎这些公司短期内是否盈利，如果这些公司营业收入飞速扩张，虽然净利微薄，也可以看出它的市场份额是在扩大的。因此，只要越来越多的芯片被我们的电脑设备、手机设备所接受，即使短时间没有实现盈利，我都认为这家公司是值得投资的。

（文中涉及股票，只做举例，不做买入推荐）

人物简介：

杜可君：现任格雷资产副总经理、合伙人，TMT和军工行业资深研究员。国家公派法国联合培养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计算机技术和人工智能；曾就职于中国运载火箭研究院从事火箭总体设计工作，之后加入格雷资产从事基金资产管理，旗下管理的多只产品业绩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