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雄麟
摘要: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是党中央关于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举措。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的内在逻辑生成具体体现为,思想建党: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本质属性逻辑、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理论逻辑、中国共产党党的建设的实践逻辑、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执政党建设的实践逻辑;制度治党:中国共产党执政常态化的历史必然与政治文明发展要求的双重逻辑、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时代性要求逻辑;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的决策选择:从实践经验提升到理论自觉飞跃的逻辑,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是党应对新形势挑战必然选择的逻辑,改革开放后,党的建设实践从经验积累到理论自觉理论创新飞跃发展的逻辑。制度治党既是发展政治文明的必然选择,亦是固化思想建党诉求和成果的必然选择,是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紧密结合内在逻辑的另一种表达形态。
关键词: 思想建党;制度治党;紧密结合 ;逻辑生成
中图分类号:D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4-3160(2018)02-0083-15
2014年10月8日,习近平同志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系统阐释了新形势下坚持从严治党要“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1]。之后,习近平同志在不同场合的讲话中强调这一问题。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是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关于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举措。因此,必须结合党中央“四个全面”的治国理政战略布局,方能准确理解其重要意义和深刻内涵。
一、思想建党: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本质属性逻辑
(一)思想建党: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以获取政权为目的其他政党的政治属性逻辑
政党政治是现代政治的产物,具体地说,是欧洲资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标志性产物。之所以说其是资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标志性产物,是因为政党政治是建立在现代政治思想的基础上,即对神权政治的祛魅的主权在民思想的基础之上的。主权在民思想在政治学说上是对神权政治即贵族特权政治的颠覆,将政治的世俗化,并通过政党政治这一抓手获得实现的。马克思恩格斯对资产阶级的革命性予以了积极的肯定:“资产阶级的这种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相应的政治上的进展。”“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2]33所以说,所谓政党,其实就是获取政权的工具,资产阶级政党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争夺政权的历史。当然,资产阶级政党的这一功能,是建立在资产阶级政治制度的基础之上的,无论是英国早期的托利党、辉格党,还是现代的保守党和工党,以及美国的共和党和民主党,都是为了获取政权而组建的,它们或明或暗地宣称代表着某一利益集团的基本利益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资产阶级政党的资产阶级利益化也就是其重要的标志。利益集团化,为获得政权而组建发展的政党,可能有党纲,有政纲,有一定的价值观,但具有明显的功利化和工具化,一般而言,资产阶级政党不可能有崇高的理想和特殊的信仰。
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学说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诞生的,马克思科学地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揭示资本的逻辑的运行规律以及资本家通过剥削无产阶级所创造的剩余价值这一奥秘,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维护剥削的不公正不正义性质,最终因其制度的腐朽性必然阻碍社会的发展,必将被共产主义社会制度所取代。因此,必须“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2]44“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2]45马克思主义者还宣称:“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2]52建立一个“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將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53。很显然,《共产党宣言》中关于马克思主义政党这些阐述表明,夺取政权是重要的,但那只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第一步,共产党人有更为崇高的理想。在资产阶级拥有政权优势、经济优势,还有因其掌握着精神生产及传播的优势地位,无产阶级要想取得革命的成功,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实现。因为共产党人是在艰苦的条件下奋斗,并不以夺取政权为最终目的,而是为了实现更为宏伟的目标的第一个步骤。也正因为如此,共产党与其他只为了获取政权的政党完全不同,共产党不仅仅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而是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而奋斗,为人类的解放,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而奋斗。为此,共产党才是有信仰的政党,把它实现远大理想作为自己奋斗的终极目标。所以,思想建党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必然选择,也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一切政党的最重要标志。
(二)思想建党: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理论逻辑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确立,以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基本原理和关于人类历史发展动力的学说,科学地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共产主义必然胜利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马克思主义历史观以“现实的个人”作为出发点,把社会看做是人的存在形式,人的根本属性是它的社会性。因此,“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3]501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反对唯心主义历史观把人的本质抽象化和神秘化,将人性归结为“物欲化”的“经济人”。正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对唯心主义历史观的批判,终结了唯心主义历史观利用抽象的“人性论”来美化资产阶级的历史,同时也就终结了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经济学理论从所谓的“经济人”人性预设,进而简单地把人们的生产劳动归结满足“物欲”的需求,从而掩饰资产阶级的剥削实质的历史。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人是社会的产物,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在资产阶级统治之下,资产阶级不仅握有物质生产资料的优势,同样,通过自己的统治优势把持着精神生产的优势,即资产阶级可以轻易地利用这种优势,将有利于自己统治的思想观点,转化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成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所以,马克思恩格斯在其被称之为历史唯物主义里程碑式的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明确指出:正因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因此“实际上,而且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事物。”[3]550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则宣称:“共产党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2]66
马克思主义的建党学说,是一个在革命的实践中不断丰富发展的过程。如何建设好党?在列宁那里,形成了思想建设较为完整的思想体系。列宁指出:“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在这里,工人群众不可能自发地从内部产生科学社会主义意识这一发现,指出了“从外面灌输进去”的这种必须,因此“对于社会主义思想体系的任何轻视和任何脱离,都意味着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加强”[4]247,列宁强调:“只有革命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才能成为工人运动的旗帜”。[4]326列宁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继承者和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创建者,在革命斗争的实践中,认识并给出工人阶级不可能自动产生科学社会主义思想,必须从外部灌输进去这一党的建设的科学规律,并指出了在革命队伍中进行思想教育的极端重要性。应该说,列宁是继承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系统阐述思想建党重要意义的第一人。苏联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在党的建设尤其是思想建党的理论创建上有着巨大贡献,从列宁重视对党的队伍进行思想教育,到斯大林的“我们共产党人是具有特种性格的人,我们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5]都闪耀着这一贡献的思想光辉。必须指出的是,苏联共产党虽然是成功实践马克思主义建立社会主义国家制度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其在党的建设方面的理论与实践有着丰厚的成果,但由于历史的局限,如何解决在长期执政的条件下坚持思想建党的课题,并未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说,尽管导致苏联解体有其复杂的内外部因素,但苏共没能完成这一历史性课题应是其中最为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原因,主要证据有两个:其一,西方的外部干预只是诱因,苏联的真正终结者,则是像叶利钦、戈尔巴乔夫等一批已丧失共产主义信仰又身居高位的苏共领导人;其二,广大苏共党员对苏联的解体漠不关心,以旁观者姿态目送苏联被埋葬。随着苏联的解体以及原苏联及东欧各国的共产党沦为在野党,这一历史课题完成的使命,自然而然地只能由中国共产党来完成。
(三)思想建党:中国共产党党的建设的实践逻辑
中国共产党建党之初,是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接受共产国际的思想指导和组织领导的。因此,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之时,便拥有其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属性,重视思想建党是自然而然的。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真正的考验不是要不要思想建党,而是如何思想建党?这是因为中国革命面临的实际完全不同于苏欧。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国,并不拥有苏联欧洲那样较为成熟的工人阶级,因此,如何在小农经济如汪洋大海的国度,组建一个有共产主义信仰的政党,并引导中国革命取得成功,其困难程度要超越苏联欧洲。应该说,在党的幼年时期,在如何建设党的问题上,出现了右倾主义思想和“左”倾主义思想,是中国革命实践必须付出的代价。在以王明为首的“左”倾机会主义给中国革命带来巨大损失之后,中国革命实践的这种“试错”便告终结。从此,中国共产党告别幼年而蜕变为一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其重要的标志就在于产生了一个以毛泽东为领袖的成熟的中央领导集体。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在延安时期质变为一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其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经过整风运动,中国共产党已经解决了在一个以农民为主要革命依靠力量的国度,如何进行思想建党的难题。为什么说在中国这样以农民为主体的国度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马克思主义政党,解决思想建党问题,是一个难题,或者我们可称之为“中国难题”?这是因为按照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设想,社会主义革命应该首先在工业发达产业工人队伍较为成熟的欧洲爆发。俄国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了马克思主义的这一原初设想,但俄国的革命毕竟主要依靠产业工人队伍作为革命的主要力量而获得成功的。而中国的国情与马克思主义的原初设想完全不同,甚至与俄国革命时期的情形也大相径庭。中国不拥有较为成熟的产业工人队伍,因为中国的工商业十分薄弱,是典型的以农耕为主的小农经济国度。这就意味着中国共产党的主要成员必然来自农村,中国革命的主要依靠力量主要是农民,中国的这一国情也就决定了中国革命的关键是解决农民问题。在这个意义上说,所谓“中国难题”,表现为中国是否能够跨越马克思给出的“卡夫丁峡谷”的难题,在中国革命实践中,转化为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是否能够在一个以农民为主体的国度,成功建设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问题,其核心,则表现为在这一条件下能否成功解决思想建党的问题。这是因为,在小农经济如汪洋大海的国度,不可能希冀拥有工人阶级那样较高的组织化程度;中国的整体教育程度低下,导致了大多数农民处于文盲和半文盲状态;更为严重的是,长达数千年的宗法制度已深深地植根在中国文化的土壤之中。这些问题,构成了在中国如何成功建设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需要攻克的难题。这个问题,毛泽东同志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一文中有着清晰的阐释:“建设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中国共产党。”“十八年的经验,已使我们懂得: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6]
“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中国共产党”的实质,就是思想建党。以毛泽东为首的党的领导集体解决思想建党这一“中国难题”,在实践上,从“破”和“立”两个方向同时用力。延安整风的“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这就是我们的任务。”[7]就是从破和立这两个方向同时用力,破中有立,破的是一切非马克思主义不利于党的建设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立就是确立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关于党的建设思想,发轫于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成熟于延安时期。延安整风的结束,标志着毛泽东的党建思想体系形成。在思想建党的实践中,毛泽东及其战友们清醒地认识到,要改变党的大部分成员文化水平不高,整体理论水准偏低的现象,必须从两个方面入手加以解决:首先,必须通过学习习惯的建立、学风的整肃,将中国共产党建设成为学习型政党,以整体提升全党的文化水平和理论水准;其次,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全党文化水平和理论水准的整体提升,是个漫长的过程,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革命斗爭的局势复杂而严峻,凸显出党的思想建设的十分急迫的现实要求。如何解决这一难题?只能通过理论创新解决问题。我们知道,思想建党的核心,是如何做到“更加布尔什维克化”,确立党的成员的共产主义信仰。但“更加布尔什维克化”的共产主义信仰确立的前提,是能够较为系统地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而这一点对于大多数成员文化水平不高理论水准偏低的中国共产党来说,几乎是难以实现的。毛泽东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就是让马克思主义讲中国话,即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要让广大党员和中国民众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解共产主义理想,就必须用中国话语来阐释马克思主义。从这个意义上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是简单地将马克思主义原理翻译成中文,而是要精准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实质,然后以人民群众听得懂、理解得了、并容易将其作为自己行为准则的予以表达。毛泽东创造性地提出“为人民服务”作为党的宗旨,将较为复杂的共产主义理想,通过精准简化,使其成为全党的行为准则。这种精准简化,是建立在对共产主义理想要义精准把握的基础之上的。这种精准把握,就表现在党的宗旨及宗旨意识的确立,不仅不会对作为社会理想的共产主义的基本内容的损耗,而且还因其被确立为宗旨,成为广大党员的行为准则。当广大党员按照准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养成为行为习惯,其精神皈依的需要随即产生,共产主义信仰的确立就有了坚实的行为习惯的基础。我们说,中国共产党在如何建设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问题上,是在革命斗争的实践中实现的,表现为一种实践过程;但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角度审视这一过程,它又是个理论创新的过程。这是因为中国共产党解决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从未有过的特殊情况,这一理论创新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这是第一方面。第二方面就是“民主集中制”和“批评与自我批评”等党内政治制度政治规矩的确立。制度层面的根基是这一制度所代表的文化和哲学,即政治制度与政治规矩的形成并不是随意的,而具有内生性质。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时期所形成的一系列政治制度和政治规矩,是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其在性质上是马克思主义以中国的方式展现出来,因此它能够有效地巩固“更加布尔什维克化”的成果。应该特别指出的是,延安时期所形成的党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规矩,其意义超出了制度建设本身,即政治规矩的确立,为中国共产党在党的作风建设提供了有效的制度前提。第三方面,即是反对宗派主义的党的作风建设。作者认为,以反对宗派主义为标志的党的作风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党的建设最为困难的攻坚战,其实践意义和理论学术意义的重要性,超出了党的建设本身,具有对中国文化重构的历史意义。这是因为宗派主义不仅植根于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中国经济基础的土壤,还在于作为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中国文化的土壤之中,换言之,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宗派主义具有天然的合法性。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的领导集体,向宗派主义开战,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将宗派主义非法化,从理论上组织上文化上瓦解了宗派主义继续生存的土壤,将“五湖四海”“任人唯贤”提升为中国共产党组织原则并意识形态化。瓦解宗派主义在党内的生存土壤,从党的建设目的意义上讲,是整顿党的作风,但其实现的结果,则产生了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这是因为宗派主义在党内被非法化之后,所形成的组织文化是以“五湖四海”“任人唯贤”为标志的,这是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通过中国共产党的理论创新与实践创建,并以中国方案予以表达。这样的组织文化所形成的组织建设,通过消弭“山头”和小团体利益之争,使得党空前的团结,由此而爆发出空前巨大的组织能量,使之成为谁也无法战胜的力量。从历史的角度看,针对这场宗派主义的整风,是在文化及其生存土壤上对传统的文化糟粕予以剔除。当中国共产党在组织内部剔除了传统封建文化的影响因素,便意味着“更加布尔什维克化”在组织上在党风建设上得以实现,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现。当中国共产党将这一已经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组织文化在其局部执政的边区政府中予以实施,这一组织文化通过各种政治与行政影响,即对社会文化产生深刻的影响。当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通过自己的执政方式,将党的组织文化辐射到全社会,中国文化改造的化学反应随即产生。必须指出,关于中国共产党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与改造,是个复杂的问题,也不是本文的任务,此不再赘言。
(四)思想建党: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执政党建设的实践逻辑
前文提及,苏联共产党并未解决长期执政条件下的思想建党问题,是导致苏联解体的最主要原因。而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在全国性胜利即将来临之际,她的领袖所思虑的,更多的是对今后执政路上如何保持党的活力并实现长期执政的忧患意识。“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8]1438应该说毛泽东的这种思虑,更多的是来自于对历史经验的思考,体现了作为党的领袖的思想自觉和深谋远虑的思想家战略智慧。这种对今后执政的“忧患意识”“赶考意识”,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共产党在之后长期执政过程。作为党的领袖,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对如何解决长期执政条件下党的思想建设问题,从未停止过努力。毛泽东关于党的建设问题的思考,是与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思考联系在一起的。应该指出的是,毛泽东对党在长期执政条件下,全党是否能够长期保持自己的理想信仰而不褪色的思虑,在理论和实践上具有重要意义,至今仍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毛泽东在建国后,对加强思想建党的思考与努力,在实践中所产生的积极影响,奠定了中国共产党在长期执政过程中党的建设的基本基调。同时我们也应看到,由于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一个较长时期,国内外形势十分严峻,即处于内外反对势力的干涉和颠覆的力量包围之中。这样的基本局势,使得毛泽东做出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局势总体判断,这是较为紧绷的国内外局势导致的必然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讲,长期执政条件下的思想建党问题,在毛泽东那里并未解决,他那种希冀通过群众运动的斗争方式,甚至指望通过像“文化大革命”这种方式,來触及人们的思想,在“灵魂深处闹革命”的实践,是与中国实际相脱离,这一努力最后走向失败也就是必然的。
改革开放后,由于党的工作重心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特别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使得中国得以利用后发展优势,“弯道超车”。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极大地改善中国作为发展中大国的生存与发展的环境。长期执政,特别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长期执政,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种常态。必须指出的是,长期执政的这种常态,对中国共产党的思想建设,是个全新课题。这是因为党所确立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发展战略,必然要放弃“斗争哲学”和所擅长依赖群众运动强化思想建设的模式,转而以执政方式表达党的政治意志。即在政治形态上,表现为党的政治主张主要通过行政力量、行政方式表达,党的政治任务行政化,在实质上是完成革命党向执政党的角色转变。而这种行政化,又表现为日常化和事务化,或者说长期执政在政治形态是以生活化和平凡化,替代了革命斗争年代和严酷环境下的崇高性与斗争的激烈性特点。政治行政化的另一个特点,则是行政的等级化。应该说通过行政方式实现党的政治目标,是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追求的终极目标过程的必然选择。但行政等级是政治行政化产物,行政机制需要通过行政等级方能顺畅运行。政治行政化的这一特点,给党的思想建设带来的挑战,首先表现在它是产生“官僚主义”作风的温床;其次是它极易模糊党员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个人的奋斗目标,即个人建功立业的功利性诱惑,遮蔽了对党的最高目标的追求;其三,政治行政化在实际运行中,转化为政治的行政权力化,政治权力作为社会公共权力,它的行政行驶过程存在着公权私有的可能,或者说存在着被“以权谋私”的可能。因此,如何解决在长期执政的条件下,党的思想建设问题,确实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必须解决的重要问题,甚至是悠关党的前途命运的大问题。尤其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战略被确立后,党的思想建设还要经受驾驭资本逻辑和抵御资本逻辑侵蚀的双重考验,使得中国共产党在长期执政条件下思想建党问题,具有中国的独特性,即解决党长期执政条件下思想建党的“中国问题”。
应该说,改革开放以来,历届党的领导集体,从未停止过如何解决长期执政条件下的思想建党的理论与实践探索。近5年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就党和国家的重大问题、发展战略等,通过讲话、文章和文件批复等形式,发表了系列论述,形成了习近平治国理政思想。习近平关于思想建党的系列论述,在习近平治国理政思想中占据了特殊重要的位置,体现了继承与创新这两个鲜明的特色。所谓继承,是习近平思想建党理论的马克思主义性质的判断,这种继承,既是指这一思想理论对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特别是思想建党理论的一脉相承;同时也表明了这一思想理论对思想建党的“中国经验”的一脉相承。所谓创新,是指这一思想理论是运用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解决当前中国共产党思想建党的实际问题,符合中国的国情党情,又承载着解决现实问题的中国智慧,以中国的方式表达;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思想理论所要解决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条件下的思想建党问题。
如何理解习近平建党思想的创新性品质?作者认为这一思想理论的创新性品质,具有三种维度:首先,精准把握局势发展趋势,以清醒的危机意识,透视发展中所存在的挑战,清晰地给出党和国家整体发展战略。党的十八大报告,直言不讳地指出:“新形势下,党面临的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是长期的、复杂的、严峻的,精神懈怠危险、能力不足危险、脱离群众危险、消极腐败危险更加尖锐地摆在全党面前。”[9]在社会主义建设高歌猛进,取得巨大成就面前,党中央做出了党面临着“四大危险”和“四大考验”这样的判断,以警醒全党。保持忧患意识,清醒认识到自己面临的危险与考验,是基础。而“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的提出,则是战胜困难自信与战略定力的展现。对现实保持清醒,对目标蓝图则描绘清晰,信心十足。其次,以“三严三实”为主要标志的中国共产党执政哲学的提出,体现了超越前人的理论创新品质。前文提及,毛泽东同志通过党的宗旨的提出,在理论上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创造性转换,为成功解决革命时期思想建党的“中国问题”奠定了理论基础。党的宗旨在党执政时期,依然发挥着巨大作用,这是需要特别予以指出的。同时也要看到,面对着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深刻复杂的变化,尤其是社会人群的利益诉求日益碎片化,社会整体经济条件获得决定性的改善之后,“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作为规范党员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的行为准则,已显得过于简单而不易操作;同时,作为向人民群众宣示共产党执政目的的宣示功能,由于宗旨内涵的丰富复杂,使得这一宣示功能逐渐耗尽。因此,如何明确提出表达党的执政意图,规范党员领导干部的行为,使党的执政行为目标准确、步伐坚定的执政哲学,是新时期思想建党重要的理论基础。“三严三实”言简意赅,精确把握党的宗旨和共产主义理想的核心内涵,且具有在现实中易于贯彻落实。这一创新品质,体现了解决现实问题的创新性思维,在理论上既作为对原典的深刻理解准确把握,在表达形态上,又是全新的。更重要的是,“三严三实”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哲学,它的本质特征,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中国方式的表达;它的文化根基,又是中国的。即这一表达,既让马克思主义说“中国话”,又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得以激活重塑,并以现代化形态加以表达。其三,根据新时期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所面临着“危险”与“考验”,整体性地提出针对性强的思想建党的解决方案和应对措施。治理方法在沿袭中据实际而创新,凸显出传统方法在解决新问题中的创新品质。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整体系列性的治理措施的提出,为我党今后解决类似问题,提供了方法论意义的基本模式,体现了方法论意义的创新。从这个意义上说,习近平关于思想建党的重要论述,是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与中国当代实际相结合的典范,是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特别是思想建党学说的新发展。
二、制度治党:中国共产党执政常态化的历史必然与政治文明发展要求的双重逻辑
(一)制度治党:中国共产党执政常态化的政党治理的历史必然逻辑
前文提及,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中国共产党并不把获得政权作为自己奋斗的最高目标,而是将其作为实现最高目标的一个必经阶段。这样一来,成为执政党并长期执政,执政的主要任务是进行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但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事实上长期执政和努力继续延续自己的执政地位,是实现最高目标的政治保障。长期执政即是执政常态化,执政党自身建设就成为关键。如何建设好党?这是历届党的领导人思虑的核心问题,因为这关系到党长期保持执政地位的关键。就现阶段而言,两个重要因素是执政党治理不可回避的问题:其一,作为一个拥有八千多万党员的世界第一大党,如何治理?治理同样人口规模的国家,尚且十分复杂,难度极高,何况是一个政党?党员数量多,且分布各个阶层,利益诉求区别很大。而政党建设则要求全党必须统一意志,党员必须严格把握各自的职责,这是个难题。其二,如何有效解决执政常态化的执政党建设,尤其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党的建设遭遇到市场经济力量所诱发的政治经济化、资本力量侵蚀等系列问题。这同样是个难题。从这个意义上讲,制度治党或许不是最佳选择,但却是解决这两大难题的必然选择,因为这一选择既是中国作为人口第一大国,中国共产党为世界第一大党这一先天禀赋所限定的;同时,也是中国共产党作为成熟的政党,领导建设社会主义中国,社会发育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历史必然要求。
(二)制度治党:中国共产党体现马克思主义政党先进性和推进政治文明的双重逻辑
政党政治作为现代政治的产物,诞生于17世纪。经历资本主义社会200多年的实践,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教训。毋庸讳言,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因而也必然会汲取资产阶级政党政治的合理经验,并对资产阶级政黨理论有所扬弃。马克思主义的政党学说代表着先进的政治理念,也就必然重视党的制度建设。恩格斯指出:“组织是最重要的武器。”[10]“组织本身是完全民主的,它的各委员会由选举产生并随时可以罢免,仅这一点就已堵塞了任何要求独裁的密谋狂的道路” [11]。恩格斯所说的“组织本身完全是民主”,指的首先就是在党内实行民主制度,比如,恩格斯在1892年给倍倍尔的信中就曾指出:“应当坚持每年召开一次党代表大会。即使为了遵守党章,你们执行委员会也必须这样做;否则,你们就会为那些喜欢叫喊的人提供极好的口实。而且,让全党哪怕一年有一次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一般说来也是重要的。”[12]马克思和恩格斯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的创始人,从一开始就重视党的制度建设,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制度化是现代政治的重要成果,重要标志。
政治制度化是现代政治理性化的必然结果,在西方政治学理论中有着较为充分的阐释。马克斯·韦伯提出了三种正式的政治支配形态,即魅力型、传统权威型和法理型三种形态。他认为,良好的合理性的法律制度,即社会的理性化是不可避免的趋势。[13]亨廷顿对此有同样的认识:所谓制度,是指稳定的、受到尊重的和不断重现的行为模式;而制度化的政治组织与程序获得价值和稳定性的过程。在亨廷顿看来,“制度化程度越高,该组织的力量就越强大”[14]。韦伯也好,亨廷顿也好,他们对政治制度化的进步意义的肯定,并不表明他们“发现”了这一奥秘。这是因为,在他们的前辈,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已经给出了肯定性的答案。他们的工作,只不过对这一答案予以确证而已。
党的十六大报告明确提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目标。”并强调“要着重加强制度建设,实现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15]这一论述,确证了制度建设作为政治文明的主要标志。在依法治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治理的根本方略的同时,制度治党也就成为执政党治理的必然要求。此外,政治文明的逻辑,还应含有现代政治公平正义的内在要求。公平指的是一种合理的社会状态,它包括社会成员之间的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应该说,公平成为政治上的一种被普遍认同的文明标准,是资产阶级大革命胜利的最重要成果。大革命时期,资产阶级高举“人生来平等”的旗帜,反对封建阶级的贵族特权政治,并将这一口号,写进了标志着大革命胜利宣言的《人权宣言》中。从人生来不平等,到人生来平等,资产阶级大革命将这种标志着人类文明的进步,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从这个意义上说,资产阶级大革命确实为人类的文明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共产党宣言》才有“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这样的评价。但是,资产阶级依据自己的利益诉求所确立的国家基本制度,在实际上是将资本运行的逻辑制度化了,将社会公平简单化为对自己阶级利益有利的程序公平、机会公平,甚至于在公平的外衣下,掩饰着依靠资本的力量剥夺无产阶级利益的不公平。马克思主义学说所揭露的,正是资产阶级政治极端伪善和丑陋之处。所谓正义,表达为一种公正性,即正义与平等联系在一起,公平在一定意义上就意味着正义。正义的政治学意涵,还包括所享有的权利与其所承担的义务是否匹配,是否正当?因此,正当性就成为正义的来源,或者说正当的权利享有,就意味着正义。在现代政治中,制度性的政治安排,通过国家法律形态予以固化,即所谓依法治国。而依法治国的前提要件是,法律的至高无上地位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从这个意义上讲,政治制度化就表现为法治化,而法治化的最重要的要义就是人人平等的正义诉求。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性特质,必然地体现了现代政治文明的正义性,在《中国共产党章程》中规定:“中国共产党党员永远是劳动人民的普通一员。除了法律和政策规定范围内的个人利益和工作职权以外,所有共产党员都不得谋求任何私利和特权。”而制度治党,恰恰是把党员之间只有分工不同,而无任何私利与特权诉求的正义性最好的表达。
(三)制度治党: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时代性要求逻辑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两个百年”旨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战略目标,而这一战略目标实现的可靠保障,就在于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从这个意义上理解,党中央提出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是实现“两个百年”战略目标的关键。全面从严治党靠什么?习近平给出了明确回答:“党要管党、从严治党,靠什么管,靠什么治?就要靠严明纪律。”[16]“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是全面从严治党的基础。从严治党,首先要从党内政治生活严起。我们要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严肃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增强党内政治生活的政治性、时代性、原则性、战斗性,全面净化党内政治生态。”[17]党的制度,是党对组织运行方式和党员权利义务的稳定性规定,具有刚性的约束力。党的组织、党的成员对这种规定性的尊崇和遵守,转化为行为习惯,形成党内特有的政治规矩,而这种规矩,无形地存在于党员的思维中和行为习惯之中。这种刚性化的约束,对组织和个人来说,它是党的纪律的体现。习近平同志之所以在当前更加强调要严明党的组织纪律,其基本逻辑在于,首先,严明纪律是中国共产党的一个优良传统,源自于创党初始即面临着险恶生存环境,严明纪律是斗争时期生存与发展适应环境的根本策略;其次,马克思主义政党为实现其远大而宏伟抱负的必然选择,目标远大而宏伟,任务就十分艰巨,如无严明的纪律,就没有实现伟大目标的可能性;其三,中国共产党规定了必须把为人民服务作为自己的宗旨,严明纪律是管好自己是做好服务的前提条件。然而,随着中国共产党的长期执政并取得巨大成功,原有的险恶生存环境的客观条件不复存在,而工作的成绩又易于诱发居功自傲的情绪;长期处于执政地位又易于诱发脱离群众的情绪,滋长官僚主义作风;社会的进步与日益丰富的物质精神供给使得在驾驭资本逻辑的同时,资本的侵蚀力度也在倍增。这些因素对党的建设的影响,表现在党的纪律长期紧绷之弦,呈受潮似的渐驰之势,这是客观环境变化使然;表现在思想意识上的自我满足滋长,其外部特征则表现为逐渐脱离群众的官僚化倾向,即毛泽东同志一再警示全党的官僚主义作风问题;还有,与官僚作风相伴的,则是特权意识的滋长。这些现象,是党继续长期执政,实现“两个百年”战略目标巨大障碍。改革开放后的历届党中央,对此都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将之提升到可能导致党的长期执政目标不能实现,甚至使党面临亡党亡国的危险的高度,希冀唤醒全党同志对此高度重视。因此,严明纪律就是全面从严治党的基本措施与路径,是制度治党的表现形态。
(四)制度治党: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的实践逻辑
中国共产党自建党以来,一直特别关注制度治党的建设,并在实践中积累和总结丰富经验与教训,可以说,制度治党是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的一个传统。1948年9月,毛泽东同志起草的《关于健全党委制》的决定,强调:“党委制是保证集体领导,防止个人包办的党的重要制度。”[8]1439各级组织“都必须建立健全的党委会议制度,一切重要问题均交委员会讨论…决定,然后分别执行。”[8]1241党的“民主集中制”,是经过党的建设长期实践总结提出来的,并在1962年,毛泽东同志对党的“民主集中制”做了完整的阐述。应该说,在很长时间内,毛泽东同志都是“制度治党”的积极倡导者和践行者,党的许多至今仍在坚持实行的重要的制度,均出自于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领导集体,汇集全党智慧设计而成。诸如党的学习制度、党的群众路线制度、党的组织工作制度、党的“党指挥枪”的军事原则和制度等等。正是中国共产党从革命斗争时期,就开始注重制度建设,强调“制度治党”,使得我们党,在长期革命斗争过程中,以及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能够通过制度建设,巩固党的思想建设的成果,将党所尊奉的共产主义理想和党的为人民服务宗旨,通过制度设计与践行,展现出来,并将之予以固化。
改革开放伊始,邓小平同志就斩钉截铁强调:“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这种制度问题,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必须引起全党的高度重视。”[18]333改革开放40年,中国共产党一直重视党的制度建设,习近平总书记讲得好:“我们党是靠革命理想和铁的纪律组织起来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纪律严明是黨的光荣传统和独特优势。”[19]386“要强化党内制度约束,扎紧制度的笼子。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是党最根本、最重要的纪律,遵守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是遵守党的全部纪律的基础。”[20]
三、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的决策选择:从实践经验提升到理论自觉飞跃的逻辑
(一)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是党应对新形势挑战必然选择的逻辑
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的紧密结合,是中国共产党根据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结合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应对新形势下新问题的重要举措。从现实性来讲,应该说,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在取得巨大成绩的同时,社会巨变所产生的社会治理的新问题,对党的建设提出了新的挑战。前文提及,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党面临着“四大考验”和“四大危险”,正如习近平同志所强调指出的那样:“实现党的十八大确定的各项目标任务,实现‘两个一百年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必须把我们的党建设好。”[19]385这个“必须”,点出了党的建设是完成一切任务的关键。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全面推进从严治党,这个从严,首先表现在坚定不移地惩治腐败,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十八大以来我党的反腐败的力度是空前的,取得的成就也是巨大的,赢得了全党和全国人民的支持和赞誉。如何在制度建设上巩固反腐败的成果?习近平同志提出了“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要求,目的是“形成不敢腐的惩戒机制、不能腐的防范机制、不易腐的保障机制。”[19]388引起了强烈反响。在高扬反腐败利剑的同时,党中央随即发起“群众路线实践教育活动”、“三严三实”专题教育活动、“两学一做”学习教育活动等,目标直指党的思想建设。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分别在不同场合,全面系统阐述党的建设思想,有力地推动全面从严治党。突出的重点,落在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这两个方面,尤其强调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的紧密结合。应对挑战,立足于解决当下问题,着眼于党的建设的长期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讲,党中央关于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的紧密结合的决策,是在对党的建设所面临的问题准确诊断所做出的科学决策,包含有应对现实的必然性选择的逻辑。
(二)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紧密结合:改革开放后,党的建设实践从经验积累到理论自觉理论创新飞跃发展的逻辑
改革开放40年的历史进程,既是中国社会发展变革的历史进程,也是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在执政常态化条件下执政党自身建设的实践探索和经验总结的过程。经过长达40年的实践探索,中国共产党终于完成执政党建设从实践经验总结积累,到治理体系成熟,在实践中取得成功,并以理论创新的形态,呈现于世。
对制度和制度治党有深刻认识的首先是邓小平同志,他在1980年就严峻地指出:“制度问题不解决,思想作风问题也解决不了。”应该说,邓小平这一论断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邓小平以马克思主义者所具有的现实感和批判精神,从矫正现实错误开始,着手进行党的制度建设,他斩钉截铁地指出:“只有对这些弊端进行有计划、有步骤而又坚决彻底的改革,人民才会信任我们的领导,才会信任党和社会主义,我们的事业才有无限的希望。”[18]333应该指出的是,在党的建设实践中,党的系统制度的建设并在工作实践中保持对制度的尊崇,同样始于邓小平。具体表现在:自党的十二大以后,《中国共产党章程》保持基本稳定,根据现实情况,只作局部修改,不搞推倒重来式的重写;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定期召开,不得随意提前和延迟的规定;中央委员会全会定期召开制度规定;党和国家领导人任期制的确立;党的纪律监察制度等等。可以说,对党的制度建设的重要意义的认识是深刻的,在党的建设实践中,对党的基本制度的遵守并由此产生对党的基本制度的尊崇,使得改革开放之后,依靠制度建设党、治理党的行为习惯,逐渐形成。
如果说作为伟大的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以实践精神和勇气,善于对党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的基本经验予以发现和总结。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讲,改革开放以来党中央开启了探寻在中国共产党执政常态化条件下,如何解决执政党治理这一当下“中国难题”的航程,其所制定的一系列党的基本制度对中国共产党解决这一世纪难题,具有奠基性的意义。
对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而言,改革开放40年的伟大成就,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的社会主义近70年的实践,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教训。因而对党所面临的挑战,以及如何应对挑战,具有超越经验意义的把握。习近平同志关于“必须把我们的党建设好”的有关论述,党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从严治党”的决策,放在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整体决策的高度来加以研究和考察。党中央关于“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局出发提出的战略布局,是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总方略。“四个全面”以及“全面推进从严治党”的战略举措,是改革步入深水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关键时间节点提出的。从治国理政的角度讲,改革的攻坚克难以及战略目标推进的关键时间节点这两个至关重要的要素,决定了战略思维以及战略设计的关键性。而这一切,又取决于对社会主义建设基本规律的精准把握,对社会主义建设理论的精准阐述。从习近平的党建思想的提出到形成党中央的决策,理论阐述在整个战略决策形成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关于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的紧密结合的决策,习近平关于党的思想建设与制度治党的密切关系的理论阐述,是中国共产党长期探索马克思主义政党如何在长期执政条件下建设好党的基本规律,获得了标志性的突破的重要成果,是具有理论自觉和理论创新意义的新飞跃,也标志着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的一个新的发展高度。
(三)制度治党既是发展政治文明的必然选择,亦是固化思想建党诉求和成果的必然选择,是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紧密结合内在逻辑的另一种表达形态
党的十八大报告强调指出:“要把制度建设摆在突出位置,充分发挥我国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优越性,积极借鉴人类政治文明有益成果,绝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模式。”[21]这是继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提出“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文明”之后,明确地将制度建设与政治文明联系起来。政治文明的内涵极为丰富,但政治制度化则是政治文明之要义,可以说,政治文明的进程实际上也是一个政治制度化、秩序化的进程。制度治党是中国共产党政治文明建设的必然选择。在这里,需要回答一个前提性问题,那就是既然中国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先进生产力、先进文化和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代表,那么,这个以先进性为特征的政党,自身不就是政治文明的体现吗?换言之,党的先进性特征是否就自然地表现为一种政治文明的形态?首先,从本质意义上说,最先进的政党必然具有政治文明的特征,这是因为最先进的政党,同时必然是最善于学习和吸纳最新最文明成果的政党。但是,任何政党都不可能是天成的,而是在实践中不断纠正错误学习先进发展发育成熟的。对于政治文明的追求,是中国共产党在党的建设实践中,在长期执政中,被认识到的,并将之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的。其次,制度一般被解释为要求成员共同遵守的规章或准则。在我们看来,从规则和运作模式的角度来理解制度,那么,诺斯的所谓“非正式制度”应该包含在内,包括价值信念、伦理规范、道德观念、风俗习惯及意识形态等因素。一般而言,我们习惯于将道德及价值信念等理解为内省式的软约束机制,而将制度归结为国家法度和组织纪律的硬约束机制。问题在于制度约束与道德内生式的软约束不同,更多地呈现为外在的硬约束,即表现为一种他律,一种底线保障。这样一来,某种误读就自然产生,似乎制度是一种工具性的,是为思想服务的。
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对社会制度的起源及演进有精确的论述。马克思将社会制度的演进置于生产力进步这个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的首要的社会实践的基础上,层次分明地将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的社会制度演进过程,纳入一个有机统一的理论体系。[22]马克思关于制度起源的解释,给出了制度之于人类社会内生性理解。社会制度的人类社会实践之源,在一定意义上,反过来证实其并不单单具有工具性意义。作为人类自己为自己活动所设定的基本行为规则和模式,同时也需要人们的活动予以映证和体现,证明人在制度之中,也证明人的制度规范的属性。显然,那种以制度为工具的认识并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从党的建设角度看,《党章》及其有关规章制度,必须通过党员的具体行为予以表现,共产党的先进性与正义性,通过制度规定表达出来,然后由其成员在具體的社会实践中予以表现。对于党员来说,党的规章制度所规定的党员的基本行为准则,必须通过学习,并予以内化,养成为行为习惯,以具体的行动,来体现党的基本规范。从这个意义上讲,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是执政党建设的双翼,也是党执政常态化党的建设的必然选择。
党的十八大在政治建设方面强调 “要把制度建设摆在突出位置”。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这是在国家治理层面贯彻落实十八大精神;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了《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和《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这是从执政党治理即党的建设层面贯彻落实十八大精神。从党中央协调推进“四个全面”实现“五位一体”的治国理政的总体布局中,“全面从严治党”处于十分关键的基础性战略地位。从全面从严治党的角度理解制度治党与思想建党密切结合,首先是中国共产党作为长期执政的执政党,必须通过强化制度建设,将党的思想建设制度化,经过制度化之后的党的思想建设,必然将原有更多依赖运动式的思想建设,呈常态化,使之得以产生并具有持续生命力。从这个意义上讲,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的密切结合,表现为固化思想建党诉求和成果的必然选择的逻辑。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的密切结合,在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总体布局中所具有的特殊地位,是与能否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凸显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优越性和进步性密切相关。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的密切结合,体现了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必然选择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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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谭桔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