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影片《芳华》讲述了文革时期,发生在一群来自五湖四海正值青春的部队文工团战士们身上的故事,他们在经历了爱情的萌发、人生的变故、战争的洗礼等一系列接踵而至的重大事件后,每个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改变,每个人的最终结局亦是大相径庭。本文从电影《芳华》的众多插曲、配乐中选取了两部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即《草原女民兵》与《沂蒙颂》,分析时代“颂扬”的音乐内容及主角“绽放”的故事情节中所掩藏的深意。
【关键词】芳华;电影音乐;颂扬;绽放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由冯小刚执导、严歌苓编剧的电影《芳华》以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为背景,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部队文工团的故事。文工团全称“文艺工作团”,是军队运用歌唱、舞蹈、演剧等多种形式开展宣传活动的综合性文艺团体。可以说,文工团的军人是红色的歌颂者和演绎者,是时代的排头兵,他们的歌舞、生活以及所接触到的人与事,无不镶嵌着时代的标签。
在影片所处的大时代背景下,历时多年的抗日战争已取得胜利,万众期盼的新中国也已成立,此时,人民群众的内心充满了颂扬。它是对人民领袖一统山河的歌颂,更是对革命英雄不畏艰险的赞颂。
一、《草原女民兵》
何小萍第一次走进文工团的时候,团内人员正各司其职,如火如荼地排演着《草原女民兵》。
由王竹林作曲、吕韧敏填词,黄伯寿、梁文给、李文英编导,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排演的《草原女民兵》,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初开始创作,1971年进行首演。为了使作品更加逼真、为了让观者产生认同,创作团队走进内蒙边疆,不仅细致观察她们的日常生活,还在骑马、割草、挤奶等动作中找到灵感,将其作为原型,进行艺术加工,创作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
《草原女民兵》主要描写了在辽阔草原之上有一群蒙古族女民兵,她们每日每夜横枪跨马认真巡逻,在狂风暴雨袭来之时,其中一名小战士因经验不足致马儿受惊,自己也身处险境,这时连长挺身而出,不仅在疾风骤雨中救了小战士,还耐心传授驯马要领,直至风雨过后,女民兵们又继续在草原上巡逻驰骋的故事。
舞蹈部分主要以战斗演练为纽带,以演练中的军事动作与日常生产劳动为依托,结合蒙古族舞蹈的特色及族人的生活习性,表现了内蒙古草原女民兵容光焕发、气度不凡的精神风貌,塑造了英姿飒爽、斗志昂扬的蒙古族女民兵形象,歌颂了她们百倍警惕、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英雄气概。
作品共分为三个部分,开场段音乐节奏鲜明、速度较慢,其配器除了西方的弦乐、铜管、木管、打击乐器之外,还囊括了中国民族传统乐器(如竹笛),中西结合意味深远,前奏中切分音的节奏型不仅能激发人们潜藏的舞动细胞,更将民族音乐风格彰显得淋漓尽致。
只见饰演连长的萧穗子左手高举着象征革命与希望的红旗,右手衔于腰际,踏着硬骑马步,结合九十度勾绷脚、半脚尖等动作从侧幕中缓缓走出。其他舞者排成一排,身背步枪紧随其后,左手握空拳呈勒马位,右手叉腰,左脚迈出时右脚放松,后将右腿抬至九十度,左腿则以半脚尖形式立住。伴着节奏每换腿一次,手做一次压腕动作,身体随两脚交替动作而左右摆动,模仿蒙族儿女策马奔腾的场景。
第二部分中“连长”与“小战士”双人舞的经典桥段可谓是全曲的高潮,快板的速度让人不由地紧张起来,鼓、镲等打击乐器模拟着暴风骤雨,还原了当时的场景。风雨过后,大提琴用它深沉的音色带领弦乐组正徐徐诉说着,竹笛像是破晓的一束光叫醒了沉寂的夜。来自蒙古族的歌唱演员阿木古楞,正深情地唱着:“站在草原上把北京仰望,心中升起不落的红太阳……毛泽东思想把我们武装,草原女民兵,心红胆壮志如钢。”通过歌词,人们好似真正看到了辽阔草原的碧绿和不落太阳的鲜红,强烈的色彩对比不只刺激着人们的视觉感官,更激发着内心深处对党和国家的热爱和对革命事业的热忱。
第三部分的音乐旋律是开场段的再现,加入人声歌唱后更显深情明亮。“连长”萧穗子再次将象征伟大祖国的红旗握在手中,舞者们将步枪换成了尖刀,左手仍呈勒马位,右手紧握尖刀抵于腰际,展现了女民兵们战前准备充分、战时游刃有余,她们的存在亦如尖刀一般刺进了敌人的心脏。结尾处两位小战士留恋着草原的辽远景色,但想到保家卫国的信念和重于泰山的责任,立即整装回归大部队的昂扬步伐之中。
何小萍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在她的明眸中,充满了对台上舞蹈演员们的羡慕与崇敬,对往后在文工团里生活的期待与憧憬,因为从这一天起,她终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文艺战士,逐渐脱离苦海,抵近理想人生。
后来,文工团来到雪域高原进行慰问演出,饰演骑兵小战士的A角卓玛在彩排中受伤,于是这个管理着服装道具的永恒B角何小萍,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站在舞台上,成为万众瞩目的主角。尽管此时的她已对文工团这个集体心灰意冷、对舞台失去了曾经的渴望、甚至开始放弃自己坚守多年的舞蹈梦想,但她仍以深厚卓绝的舞蹈功底和炉火纯青的专业技巧,完成了大跳、点转、空翻、絞柱、跪转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只见台下掌声雷动,战友们为她的出色表现齐声喝彩。虽然由于时长等其他原因,正片中对这一桥段进行了删减,虽未全盘托出,但其场景足以令观者无限想象。
这是何小萍第一次绽放,她虽然赢得了众人的掌声与称颂,却也逃不过被下放到前线野战医院的命运,她并不知道在那里她会殆尽她的芳华。
二、《沂蒙颂》
如果说《草原女民兵》结合了传统民族舞蹈的风格,那么《沂蒙颂》就融进了西方芭蕾的元素。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京剧《红嫂》进京演出受到毛主席的褒奖,并希望能将其改编成芭蕾舞剧。八百里沂蒙,是片红色热土,在战争年代,百万沂蒙人民拥军支前,十万英烈血洒疆场。于是1971年,中央芭蕾舞团创作组六次下沂蒙山区采风,根据“沂蒙地区人民在战争年代用乳汁救伤员”的感人故事编创了芭蕾舞剧《沂蒙颂》,并成为可与《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相媲美的“样板戏”(革命现代样板戏)代表,轰动一时。而影片《芳华》所处的时代正是《沂蒙颂》最受欢迎的年代,这种时代的倾向性与历史的代入感可见一斑。
“蒙山高,沂水长,军民心向共产党……愿亲人早日养好伤,为人民求解放,重返前方。”作品歌颂了沂蒙人民吃苦耐劳,勇往直前,爱党爱军,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奋进的伟大沂蒙精神。文工团作为最能代表时代主题的群体,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歌颂沂蒙精神,为其锦上添花。
《沂蒙颂》中有一段运用芭蕾“双人舞”表演程式的舞蹈,在排练中何小萍却自己一人完成所有动作,因为男演员说她身上的汗味像是从泔水缸里捞出来似的,拒绝和她一起搭档。在众人嫌弃嘲笑她之时,刘峰挺身而出:“分队长,我来和小萍跳着一段吧”,刘峰在之前的抗洪救灾中不慎弄伤了腰,再也无法登台跳舞了,却愿意陪自己练舞,这让何小萍对刘峰产生了更浓厚的情愫。别人休息玩闹的时候,小萍和刘峰却在专注地排练,虽然他因伤仍无法完成许多托举动作,但这段双人舞或多或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直到战争结束后的表彰大会上,彼此再次相见已物是人非。下放野战医院的何小萍因在战争中的出色表现而立了功,成为了救死扶伤、受人拥戴的英雄,但战争给予人的苦难远多于荣光,她目睹了太多生离死别、疾病伤亡,再加上长久以来的冷遇欺凌,忽然受到组织的大力表扬和群众的嘘寒问暖,一时难以接受而精神崩溃。昔日文工团的战友们在舞台上为英雄们敬献歌舞,而台下的何小萍却茫然呆坐,毫无反应。
“下一个节目,舞蹈《沂蒙颂》”郝淑雯的报幕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她一人身上,而她却瞥着角落里的何小萍。伴着竹笛吹奏出波澜的颤音,女A角卓玛着一身标志性的红衣蓝裤缓缓转过身,点着小碎步四处张望着,男A角朱晗着一身绿色军装走上舞台,双手支撑卓玛单脚直立旋转、换腿后踢,紧接着一个托举旋转进入作品的小高潮。
这一曲熟悉又动人的《沂蒙颂》仿佛穿透了她的神经,重拾往时的记忆,重燃内心的花火。她开始跟着节奏轻点着头、晃动着上身,又慢慢抬起双手小幅度地做着动作,倏然,她起身离座,推开侧门直直地走出礼堂。这时,抒情柔缓的音乐速度加快、力度变强,瞬间热情澎湃了起来,其他男女演员们也陆续来到台上,将作品推至高潮。而场外的何小萍,正循着这浓郁的深情,翩然起舞。
舞台上演员们浓妆艳抹华服加身,顶着明晃的灯光载歌载舞;旷野中的何小萍素面朝天一身白衣,乘着明净的月光美仑美奂。舞台上的女演员们与男搭档们相互配合,旷野中的何小萍却孤身一人,像极了多年前独立完成所有动作的自己,尽管她与她们的舞姿并无二致,却带着遗世独立的孑然和命途多舛的凄凉。如此强烈的对比,反衬出何小萍是那样孤独、渺小、赢弱与唯美,所有人都能感受她的欣喜热爱,都能理解她的痛苦哀伤。似乎看到了那個天真烂漫、意气风发的少女,她正起身抬手、慢移旋转,舞出心中的悲欢离合。一曲舞尽,她的双眸重含灵动,她的嘴角重生微笑。
这是何小萍的第二次绽放,在音乐的感染下,她已不再深陷苦难之中无法自拔,这一刻她的心灵既安宁又满足,这一刻她又回到了那曾经最好的芳华。
三、结语
以上,是作者从电影《芳华》配乐中的颂扬情感及舞蹈中的绽放情节这两方面入手,对代表音乐作品及影片所含深意的略析浅见。相信观看过这部电影的每一位心中都是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不仅是被跌宕起伏的剧情所吸引,对片中的各类背景音乐及艺术表演更是恋恋不忘。《芳华》是一部向革命致敬的抗战片,也是一部向青春回首的文艺片,它饱含热泪又无奈冷笑,它明争暗抢又怀揣善良,它是韶光逝去的无悔青春,它更是岁月如歌的芬芳年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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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星寰,女,辽宁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音乐史论与文化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