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汪曾祺小说《受戒》的审美特征

潘娅妮 章幸 王钰霞

摘 要：汪曾祺是一位对中国当代文学产生了重要影响的作家，本文通过对其代表作《受戒》的分析，论述其作品所表现的审美特征，主要体现在健康的人性、诗意的环境、纯净的语言三个方面。

关键词：《受戒》；人性；环境；语言

小说《受戒》用纯净朴素的语言，明丽动人的笔调，描绘了小和尚明海与少女小英子之间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构建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美丽世界，健康的人性、诗意的环境，这里风光美、人情美、风俗美、人性美，自然环境与人类社会和谐一致，小说处处洋溢着清新、含蓄而又质朴天然的美感。

1、健康的人性

艺术地表现美，再现健康的人性，是汪曾祺创作的审美追求。写人物身上积淀的中国文化精神和民族传统美德，写亘古传承的人性之美，是贯穿他的小说最突出的艺术特征。小说《受戒》创造了一种美好欢快的人生场景，写了荸荠庵的小和尚明海和庵赵庄的小英子之间一种朦胧对爱的感觉。明子面相清俊，聪明伶俐，字写得好又会画。小英子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美丽善良，热情大方。一对小儿女天真无邪，一起薅草水车，一同划船进城，扯起脆亮好听的嗓子唱歌喊号子。踩荸荠时，小英子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子的脚，明子看着她留下的脚印，萌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在小英子身上，洋溢着率真淳朴的人性，她在乡间自然的生存空间中成长，少有封建礼教的束缚，感情的发育是健康的，没有经过扭曲，她不要明子去做方丈，敢对明子说“我给你做老婆，要不要？”这种自然健康的人性光彩，给作品增添了一种优美的意蕴。

这种人性的解放不仅体现在男女主人公的情感发展中，作品中的环境和其他人物也被赋予人性解放的色彩。小说以“受戒”为名，但“破戒”却随处可见。明海出家的庵堂叫“荸荠庵”，原名却是“菩提庵”，在正统的庙堂文化或是佛教文化来看，菩提本是最代表佛理慧根的事物，在这里被轻易便讹传为荸荠。庵里的和尚不兴早课晚课，只用三声磐代替；小和尚明海黎明即起，开山门，洒打庭除，然后像学唱戏一样学念经；这个庵里的主持却叫当家，管账放债租地收钱，确确实实干的是当家的职务。他们打牌吃烟，与收鸭毛打兔子兼偷鸡的“正经人”来往。二师父仁海有妻室，三师父仁渡更是会唱直白大胆的情歌小调。财、色、酒之类的戒规被彻底破毁，自在从容的生活节奏，佛理禅意挣脱了一切礼俗形式的羁绊，融进了世俗化的生活，不着痕迹而无处不在，最终造就了一种诗意而天然的生命姿态。在荸荠庵，人性表现出了真实而又自然的一面，获得自在的存在空间，不论是对于饮食、娱乐还是情爱，都自然而毫不掩饰的坦露出感性和理性上的需求，而这种真实的人性需求给人以真纯自然、健康明亮的感觉。

2、诗意的环境

（1）自然环境

小说《受戒》的背景是在一个安静祥和、清新淳朴的水鄉，展示了十分优美的自然环境。在庵赵庄，姹紫嫣红、花香四溢的庄院，清澈透明、洁静和谐的河水，明丽清新、意趣盎然的芦苇荡、三面环绕着高大柳树的荸荠庵、雪白的芦花、独自飞翔的野鹤、七色的云彩和古朴的寺庙乡镇、宽敞的农舍田园等，构成了一幅风云多姿、恬淡和谐的自然美景，如此的纯粹质朴的田园水乡，恍若是一个超然世外的桃花源。汪曾祺在描绘乡村风光时，引进了绘画的技巧，使得作品呈现出诗情画意的特点，给人一种温馨、纯朴、清雅的美感。

（2）人文环境

汪曾祺曾说：“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造的生活抒情诗”，他的作品写地域风情和民俗世界，张扬着审美精神和生命情调，表现出自然之美和人情之美。小说《受戒》中除了描写自然风光的优美，还描写了楼观村镇等人文景观，如对荸荠庵的外观的描绘：“过穿堂，是一个不小的天井，种着两棵白果树。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走过天井，便是大殿，供着三世佛……”还有小英子家的布局、善因寺等人物生活的环境与背景，从而补充主要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没有这样不受戒律约束的生活背景，便没有活泼自由的人物特点。

小说是以汪曾祺的家乡苏北里下河地区的风土民情为背景的。放焰口、捋荸荠、唱薅草歌、挑担藕等风俗在小说中随处可见。如“县城真热闹：官盐店，税务局，肉铺里挂着成边的猪，一个驴子在磨芝麻，满街都是小磨香油的香味，布店，卖茉莉粉、梳头油的什么斋，卖绒花的，卖丝线的，打把式卖膏药的，吹糖人的，耍蛇的……”这些风俗人情适时而自然地穿插在某个情节之中，带有浓厚的气息，与当今追求物质享受、拜金主义的社会相比，显得愈加可贵。大量的乡村风俗等描写，体现了作家对地域风情的重现。小说中还置入了一些当地的民歌俗谣，就好像仁渡和尚唱的小调山歌，这些大大增添了民俗风情的艺术效果，使之充满了浓郁的地域文化色彩，充满了诗的意蕴。也体现出了当地人们丰富多彩的生活方式和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

3、纯净的语言

汪曾祺的一生都在追求和实践着语言之美，他认为：“语言是小说的本体，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个作者气质、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态度，不是理念），必须由语言入手，并始终浸在作者的语言里。”汪曾祺的小说语言表现为少浮辞、不渲染，质朴、洁净的艺术特点，几乎看不到夸张、反语等修辞手法，连比喻也用得很少。这使他的语言去掉了一切枝蔓和芜杂，清水出芙蓉般单纯、明快，细细读来似乎只剩下了语言的原味。如果说人性的解放、诗意的环境是《受戒》的内在美，那么纯净的语言便是小说的外在美、形式美。《受戒》的叙事与抒情的节奏舒适悠闲、不紧不慢，流露着特有的气氛与韵味，从整体上给人以和谐的诗意之美，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作品的语言。

汪曾祺的语言被评价为“虽然平淡至极，却像‘在水里洗过一样。整篇小说几乎找不出华丽的词句，也没故意多用方言，但却有地方风味。用语非常朴素，无论是叙述语言，还是人物对话，都较少运用修饰语，却非常准确。在描写小英子母女的外貌时，用“清亮亮”“鸭蛋青”“棋子黑”表现眼睛的明亮动人；用“滑滴滴”形容头发的光洁；用方言词汇“格挣挣”比喻穿衣服干净整齐。这些语言和人物十分贴近，符合人物特性。

4、结语

汪曾祺是个乐观主义者，他对生活采取一种诗意的审美态度，在他的小说中，人性是丰美的，环境空间是诗意的。他最大限度地过滤了现实生活中的丑陋和阴冷，自私和浅薄，使他的作品充满了诗意的境界。小说所关注的往往是小事，描写的大都是俗世生活中的凡人琐事，但他津津乐道的，不是俗世生活中的“俗”气，而恰恰是俗世生活中普通人身上那脱俗的、诗意的东西。《受戒》写的是美，那恬静自足的乡土生活，浓郁的人情，健康的人性，加上乡村风俗自然美的渲染，构建出作者向往的理想世界：一个众生皆乐的彼岸世界。

作者简介：

潘娅妮（1996—），女，汉族，浙江省台州市，学生，单位：浙江师范大学行知学院，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章幸（1996—），女，汉族，浙江省杭州市，学生，单位：浙江师范大学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研究方向：地理科学

王钰霞（1998—），女，汉族，浙江省台州市，学生，单位：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研究方向：历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