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明
你参加过祭祀活动吗?参加过纪念性的礼仪活动吗?在相关礼仪活动中,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敬。尤其在祭祀和追念一类的仪式中,敬显得尤为重要。正因如此,孔子才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礼乐传统是中华文化传统的荦荦大端,在我国博大深厚的礼乐文化中,祭祀之礼是极其重要的内容。祭祀在于涵养心性、立德树人,在于培养人内心的敬重与敬畏,祭祀之礼缺少了敬,就徒具形式而失去了内涵,就缺少了灵魂。孔子经常教导大家:“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孔子儒家强调“敬鬼神”“祭思敬”,都是说的祭祀时“敬”的重要性。
礼可以“决嫌疑”,可以“济变”“弥争”,具有调节社会关系的重要功能。礼有形式和内容两个不同的层面,这就是所谓的礼仪与礼义。孔子强调礼的损益关系,时代变化,礼的形式随之改变,但其内涵是不會改变的。祭祀之礼也是如此,它通过祭祀的仪式来达到“致其敬”的目的,所以“敬”之于祭祀须臾不可离。我们可以设想,在祭祀这样的仪式中,借助庄严庄重气氛的烘托,使现场笼罩在神圣的氛围中,祭祀者和有关参加者就能放弃自我而置身其中,使个人得到感染与升华。
祭祀之礼具有特殊的重要性,自周代以来,就非常注意“以祀礼教敬”, 古人认为:“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里“祭”“祀”就是祭祀,将祭祀如此看重,原因就是“祀礼”培养人的敬畏观念,确立人的价值信仰。孔子“施教”,教人“成德”,也要“观之以礼乐”,这是因为庄严的事情要有庄严的形式。人之敬来自心灵,人之敬取决于信念与信仰,因而祭祀具有特殊的神圣性。敬是对待事物的一种态度,是指人受感动而产生的恭敬和钦佩。孔子强调祭祀之诚意,认为若无慎终追远之诚意,祭祀仪式无论如何规整,也将只是虚文。孔子说“吾不与祭,如不祭”,说的应该是全身心的投入,不仅“身”在其中,更要“心”在其中,否则就没有祭祀的效果,也失去了祭祀的意义。缺乏了敬畏,由于人们执于自我而难以投入,消解了祭祀的神圣性,祭祀就只空余形式而已。
如何祭祀,如何取得祭祀的效果,着眼点就在祭祀之“义”上。孔子生活的时代,他常常看到徒存形式的礼,所以孔子感叹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锺鼓云乎哉!”《荀子》也说:“《诗》曰:‘物其指矣,唯其偕矣。不时宜,不敬文,不欢欣,虽指,非礼也。”说明礼、乐重在其内涵,而不是在所使用的物品的贵重。孔子说:“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孔子儒学的“礼”与“仁”的关系正是如此,祭祀中的“内德”乃是祭祀礼仪的真实意义的根基。孔子的思想很明确,礼决不仅仅指玉帛之类的礼器,乐也不只是指钟鼓之类的乐器!礼不能只有其表,不能“礼存其仪而失其义”,而在于礼的实质意义,在于人们的“内德”。
在孔子的心目中,祭祀应该是庄严、庄重的,祭祀者“斋明盛服,以承祭祀”,全然地投入其中,就好像鬼神在现场一般,这样的祭祀才有效果。《中庸》记孔子说:“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
科学理性否认鬼神的存在,但“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精神永存,祭祀的虔诚和诚敬,却可以让人思其德、祭神如神在,让参与者在“如在”的氛围中“投入”其中,心灵得到净化、升华与激发,进而放弃任何的理性猜度,使人的自我得到消解,“敬”就是这样一种祭祀中的最重要品质。
实际上,这样的“诚敬”与任何的造作都不相容,任何理性的力量都无法强行把“敬”植入其中。从古代到今天,从中国到外国,不论礼以何种形式出现,都离不开一个“敬”, 祭祀之礼首在“敬”,所以《礼记》开篇就说“毋不敬”。
(编辑/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