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文关怀到无为而化

箱庭疗法，国内也称为沙盘游戏或沙盘疗法，是指在咨询师的陪伴下，来访者从玩具架上自由挑选玩具，在盛有细沙的特制箱子里进行自我表现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张日昇教授1998年将箱庭疗法引进中国时，考虑到其对东方文化的继承和中国传统园林、盆景艺术的相似性，在“箱子里制作庭园”可以很好地表达心理咨询与治疗的本意，故使用“箱庭疗法”这一名称，并总结出“天圆地方，境由心造，入静定心，见箱成庭”的特质。

箱庭疗法是瑞士心理学家卡尔夫根据劳恩菲尔德的世界技法、荣格的分析心理学，融合博大精深的东方文化提出的一种游戏疗法，最初用于儿童心理咨询与治疗。由于其非言语、可以将心象外化等特性，逐渐被广泛应用于各类人群。张日昇教授2006年出版了《箱庭疗法》（人民教育出版社），2016年出版了《箱庭疗法的心理临床》（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提出了箱庭疗法的精髓：“人文关怀、明心见性、以心传心、无为而化”。

箱庭疗法的人性观

每个人都可以在箱庭里创造自己的故事，不论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表达和体现的都是其人生的缩影。箱庭疗法认为，人的心理有自我治愈的能力及趋向自我整合的倾向，它注重个体心中被忽视成分及阴影的表达与宣泄。张教授说“表达即治疗”，通过箱庭制作这一表达形式，为来访者的自我走向整合、实现自性提供可能。其作为心理咨询与治疗的一种技法，咨询师的人性观在咨询中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前所述，張教授提出箱庭疗法的精髓是“人文关怀、明心见性、以心传心、无为而化”（《咨询心理学》，1999）。

A“人文关怀”是箱庭疗法、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基础。“一切心理问题源自爱的缺失”，张教授说：“唯有爱可以治愈”。咨询师要用一颗有“爱”的心去关怀来访者，这也是来访者期待从咨询师那里获得的。若咨询师急切地为来访者想办法、出主意，特别是轻易对来访者说“不要痛苦，不要悲伤”等话，反而有可能导致更严重的问题发生。心理咨询的关键是咨询师陪伴来访者，让来访者有机会宣泄心中的痛苦和悲伤，在此基础上帮助来访者面对问题，直面现实并通过自我治愈力来摆脱心中的困境和苦恼。

B“明心见性”是指咨询师要有一颗明了、明确、明白的心。在心理咨询或治疗室这样一个“自由与受保护”的空间里，咨询师给予来访者的人文关怀可以使来访者感受到自己内心情感的律动，云淡风轻般的交流使来访者触及自己的本性，并认识到自己本身具有向上的力量和自我治愈的可能，最终达到问题解决。

C问题。以心传心，就是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合乎人之本性的心灵沟通历程。

“无为而化”是心理咨询与治疗的终极目标，是人文关怀、明心见性、以心传心的必然归结。当来访者来到心理咨询与治疗室的时候，总希望咨询师能提供一些帮助。而面对千奇百怪的困难和问题，咨询师到底又能提供多少“有用”的帮助呢？不给来访者压力和过多的建议、指示，这样看似“不作为”的心理治疗往往能让来访者释放压力，恢复自信，能够面对自己的问题，并学会处理它、接纳它、放下它、甚至超越它。

D张教授特别引用了一百多年前特鲁多医生的“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来诠释心理咨询与治疗的精髓，强调人文关怀到无为而化的真谛。

箱庭疗法的第一要义就是人文关怀，其宗旨就是助其自助。

看似就是让来访者玩沙子、摆玩具、做游戏、玩过家家，实际上，当个体在制作箱庭的过程中，将自己无意识的心象用玩具和沙箱使其具象化，可以明晰“以心传心”是指咨询师将对来访者共感理解的态度、人文关怀的理念传递给来访者并让来访者体会到的过程。心理咨询与治疗固然强调效果，但是过程更为重要。张教授倡导以“只管耕耘，不问收获”的态度去开展心理咨询与治疗工作。咨询师全身心地去倾听来访者的心灵独白，将对来访者的共感理解融入到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语言中，使来访者接纳地看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与内在自我进行对话。其创作过程本身就是审视自我、整理思路的过程。同时由于创作是自由的，来访者有权利决定自己拿什么玩具、摆放在哪里，讲述什么故事，充分体验控制和自由表达的感觉—而失控和被约束往往是许多来访者内心苦恼所在。

箱庭疗法可以成为心理咨询与治疗的一个良好平台，强调咨询师陪伴来访者制作箱庭、欣赏来访者的箱庭作品、倾听来访者的箱庭故事。由此，来访者通过箱庭制作就可以将自我的心理冲突或矛盾有意无意地进行释放和整理，情绪得到处理，自我治愈力得到发挥，从而整合自我。

咨询师的基本态度

箱庭疗法其实就是心理咨询与治疗的一个方法，当然又与单纯的面谈式心理咨询并不完全一样。在箱庭治疗实施过程中，咨询师是来访者的陪伴者，来访者能否自由、放松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能否在制作箱庭作品的心路历程中畅所欲言，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咨询师通过态度传达给来访者的无言的信息。因此，咨询师所持的态度是很重要的。

箱庭的玩具及其摆放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借助对象征意义的理解可以起到“明心见性”的功效。但是，其实我们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他人面前暴露无遗的。不管分析是对还是错，都会是有害的，而且过多的分析和解释可能激活来访者的防御机制，产生阻抗，也达不到良好的咨询与治疗效果。箱庭疗法超越理论与言语的解释。张日昇教授主张不分析、不解释，咨询师的基本态度应该放在对来访者的将心比心、以心传心上，为此提出了陪伴、欣赏和倾听作为箱庭疗法的三部曲。

1以起到“明心见性”的功效。但是，其实我们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他人面前暴露无遗的。不管分析是对还是错，都会是有害的，而且过多的分析和解释可能激活来访者的防御机制，产生阻抗，也达不到良好的咨询与治疗效果。箱庭疗法超越理论与言语的解释。张日昇教授主张不分析、不解释，咨询师的基本态度应该放在对来访者的将心比心、以心传心上，为此提出了陪伴、欣赏和倾听作为箱庭疗法的三部曲。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默见证的态度

2静默见证的态度并非要求咨询师坐于一旁一动不动，绝不能认为这一陪伴可有可无。在箱庭治疗过程中，咨询师像一位见证者一样，在沙箱一旁默默地见证着来访者无意识世界的流露、表现，在双方无意识的弥漫之中，咨询师通过自己无言的表现与来访者的无意识进行交流、沟通与对话，帮助来访者的自性显现并逐渐整合自己的心灵，让其自由、投入地创造并进入一个良性互动的心理状态。

3一只脚在岸上、一只脚在水里—共感理解的态度

“一只脚在岸上”是指咨询师要有专业的立场、态度。在治疗过程中必须保持清醒适度的客观态度，避免过度卷入来访者的情绪中而迷失自我。“一只脚在水里”就是设身处地地体会来访者的心理感受，强调的是对来访者感同身受的共感与理解。所以咨询师需要热”心，更要有“冷”脑。张教授表示，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助人，首先是人家需要吗？你能助吗？怎么助人？助到什么时候为止？有的时候看起来是在助人，实际却是在剥夺他人失败的机会，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他的权利。

在来访者制作箱庭作品的过程中，咨询师较少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共感理解，而是通过陪伴时的目光、表情以及控制与来访者的距离远近等非言语形式影响来访者。其他心理咨询和临床治疗技术也非常重视这一点，箱庭疗法亦不例外。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母性原理的态度

母性原理意味着包容、包含和真诚无私的爱，不计个人得失恩怨，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不需要其他先决条件的。咨询师对来访者的箱庭制作过程、作品场面构成及其解释，总是像母亲一样慈祥地关注着，以欣赏、鼓励的眼神，在需要时给予一定的帮助，但又不包办，让来访者感受到咨询师像母亲一样，站在自己的角度尽可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审判官，因而也就能没有阻抗地让自己的无意识内容在这个温和、自由、包容、安全的空间舒展开来。

张日昇教授说：“经过多年的心理咨询与治疗，尤其是箱庭疗法的教学研究和临床实践，愈发觉得咨询师的人性观、世界观要胜过其技术的娴熟，咨询师由内而外所具有的人文关怀以及明心见性、世事洞明的人生境界才是其最大的资源。因此在心理咨询与治疗中，最具有咨询与治疗功能的不是技术，而是爱心和态度以及双方发展出的相互信任、无条件接纳的治疗关系。箱庭疗法不是单纯的心理咨询与治疗技法，更是一门人生哲学。”

张日昇教授说，世界上没有包治百病且皆行之有效的心理咨询与治疗方法，箱庭疗法也不是万能的。箱庭疗法本来是作为一种游戏疗法发展起来的，其自身所具有的特点使箱庭疗法的应用范围逐渐从儿童扩大到成人及团体治疗，从幼儿园、大中小学、特殊教育学校、精神病科（院）逐步拓展到强制戒毒所、监狱、武警边防系统等，已不再是一种局限于儿童游戏疗法的心理治疗了。在学校的心理辅导与心理健康教育中，除了其本身所具有的咨询与治疗作用之外，更是一种為学生解决心理困惑、带来更多快乐并促进心理成长和发展的心理游戏，有条件的大学已将箱庭疗法设为教学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