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西方早期著名的马克思主义者卢卡奇与人本主义精神分析学派的弗洛姆,两者分别从不同的视角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异化现象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他们理论的差异性,主要表现在时代背景与理论基础、异化内容与表现方式、以及研究方法与扬弃途径等方面。通过分析两者异化理论的不同之处,为我们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并反思当下中国社会中出现的问题,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基础。
关键词:卢卡奇;弗洛姆;物化理论;异化理论;
卢卡奇主要受到马克思关于“商品拜物教”观念的影响,提出了物化理论,并就此对20世纪早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各种物化现象批判。弗洛姆则从心理学出发,抨击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异化现象,并将这一现象视为是资本主义制度下整个社会无意识的病态表现。他们从不同的视角揭示了各自所处社会中的异化现象,本文主要分析了两者理论的不同之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相似性。
一、时代背景与理论基础不同
从社会背景来看,20世纪早期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正处于生产力发展的相对平稳期,而青年的卢卡奇已经目睹了第二国际内部各社会民主党的纷争、一战的爆发、匈牙利革命运动的失败、十月革命的胜利以及欧洲各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相继失败,在这样纷繁复杂的时代背景下,迫使卢卡奇对资本主义制度、资本主义道路的发展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竭力的为现实寻找出路。从理论溯源来看,卢卡奇物化思想的直接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关于“商品拜物教理论”的分析。此外,他在丰富自己物化理论的同时也吸收了黑格尔哲学关于阶级意识的思想、希美尔的文化哲学中关于异化表现的分析、麦克斯.韦伯的社会学思想等西方哲学家的思想,这些都为卢卡奇建构自己的物化理论大厦提供了肥沃的理论土壤。
弗洛姆虽然没有卢卡奇那样具有革命性,但他一生的理论的核心点就是——人。从时代背景来看,当时处于二十世纪初叶,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水平都大幅度提高。然而,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给人们带来福利的同时,灾难也随之而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全球范围内输出自己的商品、掠夺殖民地的原材料,生活在其中的弗洛姆看到的是人性的迷失、道德的沦陷,这使弗洛姆更加迫切的关注人的问题,关注人的现实处境,关注人的前途和命运。从理论基础来看,弗洛姆的异化理论思想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批判吸收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二是受到马克思异化理论的影响。
二、异化内容与表现方式不同
卢卡奇指出,“物化”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基本的、普遍的、必然的社会现象。物化,原意是指使某种抽象的东西呈现为具体的物的形式。卢卡奇的物化概念是从分析商品为研究起点,他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没有一个问题不最终追溯到商品这个问题,没有一个问题的解答不能在商品结构之谜的解答中找到。”[1]卢卡奇的物化思想主要是指:第一,人被数字化了,失去了人的主动性和能动性,变成了可以用计件或计时来衡量的数字。第二,主体被客体化了,正如卢卡奇所说:“人自己的活动,人自己的劳动,作为某种客观的东西,某种不依赖于人的东西,某种通过异于人的自律性来控制人的东西,同人相对立。”[1]第三,人被原子化了,在机械化的劳动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产品中孤立的、机械的原子一样,变得冷漠、隔离,失去了原有的有机联系性。
既然物化是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普遍的、必然的现象,这一现象也必然在人们的观念中反映出来,这就是卢卡奇说的“物化意识”或“物化思想”。[2]这种物化意识不仅反映在政治制度、法律、伦理规范中,而且还渗透在哲学、文艺、语言文字等领域。他说道:“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物化结构越来越深入地、注定地、决定性地沉浸入人的意识里。”[1]至此,可以说物化意识已经存在于整个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与卢卡奇不同,弗洛姆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借助异化概念,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各种现象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他指出“异化的实质就是人的存在与本质的脱离。”[3]弗洛姆在《健全的社会》一书中进一步认为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现象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社会生产领域:首先,工人被异化了,工人的自由思维和自由行动的权利被设计师、微动作研究人员、科学管理人员等领导者所剥夺,工人们的工作变得越来越重复,越来越简化、无需花费脑力去思考。甚至职业经理人和资本家们也难独善其身,他们也在被异化,前者无法充分的发挥自己的作用,后者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企业。其二,消费领域:金钱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消费自身成了目的。其三,政治領域:国家的未来和公共事务的决策权本应由全体公民决定,但实际的情况是,选民被强有力的宣传机器所控制、支配,民众无法准确、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意志。其四,精神领域:人性的异化主要表现在理性、良心、宗教等方面。弗洛姆指出:“观察异化了的人的思想品质,我们会惊异地发现,他的智力是何等发达,他的理性是何等衰退。”[4]其五,社会关系领域:人与国家、人与人的关系被异化了。人不再属于真正的自我,而是变成市场上待价而沽的商品。
三、研究方法与扬弃途径不同
在研究方法上,卢卡奇的物化理论是从分析“商品结构”的本质出发的,他说道:“商品拜物教问题是我们这个时代、即现代资本主义的一个特有的问题。”[1]而弗洛姆是从“人性”的概念出发,揭露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各种异化现象,阐述了他的异化观。在理论叙述上,卢卡奇从主客体对立关系的角度来表述物化,他没有将“异化”、“物化”“对象化”作严格的区分,将“阶级意识”的作用过度的抽象化,夸大了它的作用。而弗洛姆在异化问题上更强调的是人的主观心理体验,他对异化的研究倾向于纯学术方面的探讨。
在扬弃途径上,卢卡奇强调物化的扬弃取决于无产阶级本身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他强调,在这场意识斗争中,历史唯物主义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物化本身就是历史的产物,无产阶级不仅创造了历史,同时又受到历史条件的制约。首先,要重塑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卢卡奇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已快被淹没殆尽,只有重新唤起这种意识,才有可能让无产阶级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才有可能从观念上瓦解“商品拜物教”。其次,要加强无产阶级的组织建设。卢卡奇主张建立革命工人委员会,通过工人委员会开展教育实践活动,促使无产阶级意识的形成,从而达到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克服资产阶级物化的效果。最后,彻底的实践活动是无产阶级扬弃物化的根本途径。他进一步强调,要扬弃物化意识就必须采用马克思的总体性的辩证法,这样才能全面深入认识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
而弗洛姆认为异化的扬弃需要建立人本主义的公有制社会即人道的社会主义。他认为克服异化是一个长期的系统性工程,社会的变革要以人道主义为核心,不能强加给民众,要同时在经济、政治、文化、艺术等领域展开。任何只局限于某一领域的变革都有可能破坏社会的整体性。在经济上:弗洛姆主张要建立以人本主义为核心的经济体制。在社会生产中要尊重人的自然属性,实行人道主义的管理体制,使每个公民都积极地投身到工作中去,使人真正的成为劳动的主体。在政治上,他强调要摆脱资本主义社会下的虚伪的政治民主游戏,就要采用市民大会的原则,建立小的团体决策层,让每个成员都成为决策的参与者,充分发挥团体的力量,把不合理的建议或抽象的建议自行消化在小的团体内部,最终使决策由自下而上产生,并且由自上而下执行。在文化上,弗洛姆认为教育的变革是实现我们文化的主要理想和规范任务的第一步。教育的目标不应该只是传授实际生活的必需知识,而最重要的是培养自由的人。弗洛姆关于扬弃异化方案的理论中,强调要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友爱,企图用抽象的爱来消除异化,恢复人性,这样的解决策略有明显的超现实性。
四、结语
通过上文对卢卡奇与弗洛姆各自异化理论的简要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虽然两者理论有诸多的不同之处,但他们都是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异化现象的批判,都关心人的发展问题,分析研究他们的理论对于反思、解决当下中国社会中出现的各类社会问题无疑是提供了巨大的理论参考价值。
参考文献:
[1][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148,152,161,149
[2]俞吾金、陈学明.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流派新编[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18
[3]陈永森.弗洛姆消费异化理论及其启示[J].兰州学刊,2008(3)
[4][美]艾里希.弗洛姆著,孙恺祥译.健全的社会[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141.
作者简介:
刘晓航(1990--)女,河南洛阳人,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专业2016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与当代社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