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罗伟
法官的形象不是单一刻板的,法官也都有自己的爱好、性格,更有不同性格带来的不同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相同的是,真正敬业的法官,永远都会把自己职业的尊荣感摆在前面,有时甚至可能超过了生命。
马哥今年四十出头,长的不高,但是很精壮,是我们民一庭的审判员。
马哥其实不姓马,我们都叫他马哥,因为他开的是一辆改装过的JEEP牧马人,轮毂高的感觉上车得爬进去,光是车头的强光射灯就花了一万六,停在法院地下车库里特别扎眼。
随便花一万多装个灯,你肯定怀疑马哥这个做法官的是不是人品有问题。别担心,马哥两夫妻都是“拆二代”,拆迁安置的房子光收房租一个月就几万,法院的工资还真就够玩个车。
年轻时的马哥曾经想去当兵,但是因为长得矮又比较瘦小,没能去成。后来读了个师专,毕业出来当了个小学老师。没过两年,我们法院招干,马哥立马报了名,运气不错也就考上了,进法院开始做书记员。再后来马哥玩儿命看法律书籍,通过了当时的法官考试,当上了法官。
我问马哥当初为啥要来法院,当个老师还有寒暑假,多好。 “当年法院的制服还有肩章的,特别像军装,真的,我就是看着这身衣服来的。”说到这儿,马哥顿了一顿,抽了口烟, “他妈的,准知道进法院沒两年就换制服了,新的制服穿着像个保安!”
我刚进法院的时候,曾经短暂地做过一段时间马哥的书记员,他每天下了班都会留在法院法警队的健身房锻炼一个小时。虽然马哥身高只有一米六几,但整个人横着的块头很大,加上马哥喜欢留平头,眼神也比较凌厉,总感觉看上去更像一个黑社会大哥。
至于马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健身,我一直想问他是不是因为当年太瘦弱没能当上兵的心结,但看了看马哥的肌肉,我没敢问。和马哥一起办案,再蛮横的当事人见到马哥都还是比较恭敬的。
不过,有一次有点例外。
当时是个夏天,有个拖欠十几个工人工资的案件,工厂银行账户已经没钱了,工人们就申请查封这家工厂的机器,因为机器还是挺值钱的。马哥当时也有点犹豫,毕竟在审判阶段查封工厂的机器没备操作起来挺麻烦的,但是看着那十几个工人也确实挺可怜,于是马哥拉着我带着材料开了辆警车就奔那工厂去了。
到那儿以后,我们就直接例行地往机器上贴封条,正做着呢,呼啦啦来了十几个社会青年,手臂上文龙画虎的,指着我们就说: “你们干吗的,贴什么傻×玩意儿,马上给我滚!”马哥让我赶紧联系法警队要支援,接着他在查封的机器旁边抽了一根铁棍,指着我们的警车说: “我们这边是法院办案,所有材料都齐全,你们这是想妨碍公务啊?”
社会青年的带头大哥补了一句: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弄死在这儿?”马哥往前走了几步,把制服直接脱下来,用制服把手缠在铁棍上,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肌肉,冲着那个带头的说: “你今天要是敢在警车旁边弄死我,那我就敢带着你一起死。”
我打完电话请求支援以后,就瑟瑟地站在警车后面。我挺想也抄一根铁棍和马哥站一起,但是又没那胆子。
那帮社会青年看着拿着铁棍光着膀子的马哥,并没有真的冲上来,但也没有走,就围着我们。我们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这时法警队来了,五辆警车呼啦啦下来二十几个人,那帮社会青年才作鸟兽散。
事后,我问马哥: “那天那群人要是真的冲上来,真出事儿了,马哥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怕么?”马哥瞥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怕啊,但没办法,准让我是冯法官呢?”
嗯,马哥他确实不姓马,他姓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