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居乐业的他为何走上了绝路？（上）

纪萍

夜深了，夫妻俩靠在床头各翻各的微信，没啥话说，都习惯了。突然萧曼华把手机凑到程明曦面前：快看，一个女的晚上出去散步就被杀了，就在我们这个地段，好吓人哦！哎，还是你们江西老乡呢！

程明曦一怔，木头一样钉在那儿，萧曼华见丈夫没动静，扭头看看他：你咋啦？认识她啊？程明曦推开萧曼华：别瞎说，微信上的东西都瞎传的，别信，睡吧！

与被害人频繁联系的男子是凶手吗？

萧曼华微信上看到的信息是真实的，被杀害的女性叫汤冬妹。

汤冬妹丈夫小黎回忆说：2016年12月4日晚饭后，我带7岁的儿子去附近浴室洗澡，回到家将近9点了。一看家务都做好了，但老婆不在家，打她手机好几次都不通，再看我家福特汽车不在了，一定是她开车出去了，等了一晚上都没回，就到派出所报了失踪。第二天亲属都赶来了，沿着汤冬妹平时散步的路线找，在河边找到了她的尸体，她脖颈上有一根绿色绳子…..

经法医鉴定：被害人系扼颈窒息死亡。这显然是一起凶杀案件。

31岁的汤冬妹与小黎都是江西省萍乡市人，在江苏省常州市区小商品市场租赁摊位做百货生意，辛苦打拼，收入稳定，儿子刚上小学一年级，2015年8月买了辆福特轿车，主要为接送儿子所用。一个安宁幸福的三口之家突遭厄运，看着亲属们和警察打捞妻子的尸体，小黎瘫倒在河岸边，痛不欲生……妻子的金项链还在，也没有被强奸的迹象，不劫财不为色，那是为什么呢？凶手一定是与妻子有某种情感纠葛或仇恨，他过滤了夫妻俩所有的社会关系，回忆了所有在小商品市场生意中的过往，找不出这样的人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向警察陈述了自己的怀疑：

2015年上半年的时候，我发现妻子总是背着我翻微信打手机，而且手机不离身，也不让我看。以前从不这样，觉得奇怪，我知道妻子的手机密码，就在江苏移动掌上营业厅查看了她的记录，发现一个号码从早到晚一直微信、短信、电话不断，通话最长的一个多小时，就跟她大吵一场，不许她再跟那人联系，再联系就离婚。之后她听了我的换了手机号，没再联系那个人，我怀疑是那个人杀了我妻子……

警方根据这条线索找到了与汤冬妹频繁联系的男人，即小商品市场的生意大户吴舒声，他陈述：“汤冬妹和她丈夫的摊位就在我摊位对面，接触多了就与汤冬妹加了微信聊聊天，确实有段时间微信联系比较多。那阵子汤冬妹小弟弟出车祸没了，她挺苦闷，我就劝劝她，我们还有短信手机联系。后来汤冬妹说她丈夫发现了我们俩联系太多要闹离婚，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就在这个时候我老婆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我老婆说白天在市场上说话还不够啊，晚上还要聊天呐，都是有家庭的人，自己看着办吧！我和老婆到常州做生意15年了，白手起家，做到好几个摊位，我父母兄弟一家都在帮我看摊位，每年能挣50万元左右，在小商品市场算是做得好的，有两辆车，还买了几间店面房，两个孩子都挺好，我很珍惜我的家庭，后来就没有再跟汤冬妹联系。我跟她之间没有经济往来，谈不上恩怨，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没啥牵连的。”

警方调查也表明案发前半年多吴舒声与汤冬妹已经断了联系，他俩之间确实没有经济往来，更不存在恩怨情仇，吴舒声的重大犯罪嫌疑被排除。

警方调取案发现场周边的监控视频发现，案发时段有一男子骑电动自行车进入该地段，至第二天凌晨6时许才离开该地段，即该男子在案发地段逗留了整整一个晚上，形迹可疑，具有重大犯罪嫌疑，即根据电动自行车车牌号拉网侦查，终于找到这辆车的下落。车主是一电动自行车修理行的小老板小霍，他说这辆车是人家卖给他的，而现场监控中骑车人确实不是小霍。公安机关加大侦查力度，终于发现骑车男子是居住在案发地附近的江西吉安人程明曦，当即在其居住地附近将其抓获。

不敢在丈人面前抬头的偷菜女婿

程明曦承认汤冬妹失踪那天晚上去了案发地段，因为程明曦与被害人汤冬妹都是江西人。警方开始怀疑这两人有情感纠葛，但是程明曦一口咬定他与老乡汤冬妹素不相识，晚上去案发地段是去偷菜的，因为身上没钱买菜了，而该地段属开放式公园外围，周边居民确实在河边树旁开垦荒地种植了一些蔬菜，不规整的一小片一小片……

程明曦到案时衣着整洁体面，语调平缓，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性格内向、温文尔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与落魄的偷菜贼怎么看也搭不上啊？监控视频显示，案发前程明曦时常至该地段溜达，逗留半个小时左右即离开，而在程明曦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被害人，他的手机里并没有任何与被害人联系的记录，他真的是去偷菜的吗？

程明曦女儿证实：那天晚上妈妈出差了不在家，每天都是爸爸照顾我，接送我上下学，做饭给我吃。那天爸爸晚饭后就出去了，一直到我做完作业快11点了还没回来，我就先睡了。每天早上都是爸爸叫醒我，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闹钟叫醒的，爸爸不在家，我就自己热了点粥吃，这时候爸爸才回来，还是爸爸送我上学的。

真是偷菜的话为何要逗留一整夜？程明曦始终回避正面回答警方提问。警方加大侦查力度及提审策略，在证据面前程明曦终于交代了杀害汤冬妹的过程，但又矢口否认与被害人有情感纠葛。素不相识为何要伤害无辜呢？

程明曦現年41岁，高中文化，江西省吉安市人，20年前来到常州打工，在民营工厂上班时结识江苏东台人萧曼华，2002年10月结婚。程明曦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养育程明曦兄弟姐妹四人不易，拿不出钱为儿子操办婚事。萧曼华是独生女，萧家乃小康之家，婚礼都由萧家操办，老丈人理直气壮地提出生了孩子随我家姓萧，穷小子程明曦当了上门女婿，丈人面前他抬不起头，虽说心里憋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2004年1月，小夫妻有了独生女儿，随母姓叫萧苗苗，对此程明曦从来没表露过不悦，但是那份酸楚深深埋在心底：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要在老丈人面前扬眉吐气！

婚礼后，程明曦与萧曼华相继辞了工厂的工作，萧曼华在一家民营公司做销售，收入稳定。程明曦辞职后与他人合伙做净水器和保健品生意，那是2003年，生意做得不错，收入比在工厂打工翻了一番，夫妻俩在常州市中心老小区买了间两居室二手房，一家三口户口迁到市区，真正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每年春节，程明曦都随妻子携女儿回老丈人家过年，在老丈人面前他的神态语气自如放松多了。

他努力做个好爸爸

按理一家三口在城市安居乐业.应该岁月静好才是，只是萧曼华对现状并不满意，感觉“住在老小区不上档次”，2013年在她的竭力主张下卖掉老小区房子得38万元，贷款40万元买了与老小区一墙之隔的环境好建筑新的某小区两居室。程明曦说，本来贷款30万元足够买新房了，但老婆要多贷10万元装修，我说等以后还了房贷再搞不迟，她不听，买张床就1万多，我觉得一两千元的床就行了，我们俩的物质需求相差太多，如果不换房子，我也不会手头紧到那样……

萧曼华的工作相对稳定，收入逐渐提高，她对生活的要求也水涨船高，这是很多外来务工人员的普遍心理诉求，只有物质上与城里人同步了，才算得上真正的城里人。换了新房后萧曼华又买了辆二手轿车，上下班方便了，日子越来越好，而这个新市民之家更大的幸福是独生女儿萧苗苗。

萧曼华三天两头出差，女儿萧苗苗的生活学习她都顾不上，这个家男主内女主外，一年四季程明曦每天一早为女儿做早餐，夜晚等到女儿做完作业下厨翻着花样做各式夜宵；严寒酷暑每日准时接送女儿上下学，女儿是他的掌中宝，女儿不随他姓一点不妨碍他对女儿全身心地付出，他努力做一个好爸爸。

萧苗苗自幼安静好学，各方面都名列前茅，奖状挂满了一面墙，2016年9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常州市区排行第一的中学，这是一所城里孩子请家教上补习、找关系托人情都难以踏进的学校。女儿带给程明曦的这份莫大的幸福感没能持续太久，程明曦就被各方面的压力给深深吞没了……他说每天清晨送女儿上学是一天中最最开心的时刻，目送女儿走进校门，女儿回身跟我摆摆手，还会给个飞吻，可女儿一旦在视线里消失，顷刻间我就会跌回万丈深渊，怎么爬都爬不上去，那段时间心里很烦，烦得要命！

究竟什么原因让程明曦如此焦虑烦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