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老阿爸

王忠范

那年盛夏，我来到呼伦贝尔草原巴彦库仁这座美丽的小城采风。当地文联主席老司向我介绍了一位传奇的蒙古老人乌日根毕力格，说他这辈子一直制作木雕，人们称他“木雕”老阿爸。

乌日根毕力格就出生在呼伦贝尔草原上的乌珠尔苏木（乡）巴音乌拉嘎查（村），从没离开过生他养他的大草原。很年轻的时候，他是牧羊的好把式，游牧几乎走遍了家乡的草原，人们都说他的羊群比云朵还大还白。他最喜欢颇费脑筋的蒙古象棋，玩得沉稳、机智，成为远近闻名的棋手。后来他突发奇想，发挥才智，用桦木做蒙古包的木器、木饰、木雕，这一做就再也没放下手中的刀具。从村里做到乡里，又从乡里做到镇里，一门心思，成年累月，把婚姻大事都耽误了，至今还孤身一人。乌日根毕力格说他从没后悔过，因为实践自己的爱好和兴趣是很快乐的。

我们乘车左弯右拐，很快来到了乌日根毕力格的木器社。这是一座蒙古式的小平房，院子四周的围栏也具有草原特色。我发现出出进进的人不少，大多是游客，他们是来购买木雕作纪念品的。乌日根毕力格出来了，热情地用蒙语跟我们打招呼。74岁的他头戴蒙古帽，身穿蒙古袍，颧骨隆起的脸膛紫红紫红的，刀刻似的皱纹间尽是舒心的笑。走进门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展室，桌案上、墙壁旁、木架间分别摆放着木桶、木盆、木碗、木杯等蒙古包家具和木马鞍、木盒、木画、木箭等装饰品，最多的是木牛、木马、木羊、木骆驼、木狗、木鹿、木鹰等木雕，林林总总，相映相衬，让人目不暇接。诱人眼目的这些木雕工艺品，小巧玲珑，姿态各异，生动逼真，可见乌日根毕力格和他的徒弟的高超技艺。老司捧来乌日根毕力格一本厚厚的影集给我看，那里尽是乌日根毕力格各个时期木雕作品的缩样照片，多种多样，色彩斑斓。我问乌日根毕力格老阿爸：“这一生制作了多少工艺品？”他憨诚地搓搓双手说：“没统计过，挺多的，数不清了。”在影集里我发现两张证书的照片，一张记录他参加过北京民族文化宫的展览，另一张是他获得过内蒙古美术一等奖，作品被内蒙古博物馆收藏。老阿爸的作品具有民族特色，弘扬了草原文化，怎能不受人们的拥戴呢。

乌日根毕力格把我们带进后屋，他们的制作间，并一一给我们介绍他的徒弟：涂拉嘎、岱汗、额尔根巴图……他说他的徒弟都能独立工作，后继有人呀。说这话时他身子前倾，轻挥手臂，显得格外激动。司主席请他给我做头木牛，他便在一件半成品上雕刻起来。别看老阿爸上了年纪，技艺却不减当年，雕刻起来精巧、细腻、麻利，每一刀都展现出艺术家的绝妙功夫。只是个把小时，面前便是活灵活现的木牛，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叫好。

离开的时候，乌日根毕力格跟我们一一握手，约请大家那达慕时来看他的木雕展览。我们走出很远了，只见这位献身民族艺术的老阿爸还站在那里朝我们挥动着蒙古帽，那风中抖动的头发雪白雪白。好几年没见到“木雕”老阿爸了，他一切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