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瑄 毕凤珊
摘 要:《了不起的盖茨比》创作于20世纪20年代,这一时期由于摄影及电影技术的迅猛发展,印刷文化逐渐被视觉文化所取代。《了不起的盖茨比》中人物感官化、场景隐喻化、事实模糊化都体现了视觉文化对作家创作的影响。通过视觉化的叙述方法,菲茨杰拉德肯定了图像超越语言的魅力,用图像化的文字描绘出“爵士时代”奢靡浮华的盛世图景;但与此同时作家又对这一媒介的可靠性提出了质疑,图像的虚幻性暗示了盖茨比的梦想是由细碎华丽的表象拼接而成,因此他的梦想注定会破灭。
关键词:视觉文化 叙事手法 感官化 隐喻化 模糊化
自《了不起的盖茨比》出版后,学者从历史、社会、文化和心理学等诸多方面分析盖茨比与美国梦的追寻和幻灭。多数美国人同盖茨比一样,坚信只要卷起袖子努力拼搏,最终会到达人生的巅峰,然而,为了实现自己的美国梦,盖茨比不择手段,在金钱至上的世界里迷失。张礼龙在《美国梦的演变与破灭——〈了不起的盖茨比〉评析》中指出:“这篇小说实质上是从历史与现实的角度对美国梦的演变过程作了一番追述与总结。”①在叙事手法上,学者集中研究作品中象征手法的运用,电话、汽车、东卵村和西卵村的象征意义都是学者热议的对象。然而,20世纪20年代逐渐繁荣的视觉文化为菲茨杰拉德提供了独特的视角来观察爵士时代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人物塑造、场景、情节等都不可避免地打上了视觉文化的烙印。
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人类文化哲学导引》中提及,人类不是在真实的情境中互动,而是通过视觉帮助才得以认识自己。他们依赖图片,借助于人工辅助手段才能感知、了解周围的世界。②换句话说,视觉媒介是一种隐喻,不经意间指导或决定了我们如何感知信息。这样的“世界图景”,即“世界作为一幅画被认知和掌握”③,也带来了“视觉化存在”④,由此引领了一个以图画而非文本作为感知方式的后现代。
菲茨杰拉德所生活的爵士时代是一个电影和摄影飞速发展的时期。随着视觉化在生活各方面的深入,视觉文化不可避免地会在文学作品中留下印记。作家本人早年在一家广告公司的工作经历和编剧经历让其表现出非凡的视觉敏锐性,但他最初的灵感来源于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约翰·济慈的诗歌。⑤他惊叹于济慈对图像叙事的娴熟运用。图像叙事是一种修辞手法,可以使讀者想象出所提及的事物并感觉它们就在自己面前。菲茨杰拉德效仿济慈,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充分利用视觉叙事,让读者感同身受地经历了爵士时代的繁华与式微。
一、《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人物感官化
在视觉转向的影响下,具体事物和抽象事物都具有视觉化表现的倾向。于是,人类学习和认知都开始依赖“感官的直接性”⑥。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将人物的性格、声音都赋予了视觉化的效果。即使这样的描述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却能深入读者内心,让读者自己去构建对小说中人物角色的解读。
小说叙事者尼克开篇这样介绍盖茨比:“他对未来的人生有着高度的敏感,仿佛与一台能够预测一万英里以外地震情况的精密仪器连接在一起。”⑦这种比喻一开始可能会令读者觉得相当困惑,人被比作一台地震仪,两者是视觉上完全不同的事物,然而,正是视觉上的不同凸显了盖茨比的独特性格——敏感性,这正是他与地震仪共同的内在特性。“一万英里”之外让读者觉得空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叙事者旨在反映盖茨比追求黛西所耗时间之长久。盖茨比与黛西分手已有五年,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盖茨比的生存、呼吸都是为了黛西,为了赢回她的心,他拼尽全力。尽管时光匆匆流逝,但是当时间元素转换成空间元素时,读者更容易了解和认识到盖茨比对黛西的渴望和坚定。
在第三章,尼克第一次见到盖茨比时:
他(盖茨比)报以会意的一笑——不仅仅是会意,这是一种罕见的笑容,给人无比放心的感觉……一瞬间这种微笑面对着——或者似乎面对着整个永恒的世界,然而又一瞬间,它凝聚到你身上,对你表现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偏爱。(49)
为了突出小说人物的画面感,作家优先选用非语言描述,如动作、面部表情来表现人物,而不是去记录人物的话语。读者在阅读时会在脑海中形成画面,感觉盖茨比正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微笑,就像一位既有怜悯心又值得信赖的老朋友。晚会过后,花园沐浴在月光下,充满了刺耳的喧嚣声,“一股突如其来的空虚仿佛从窗户和硕大的门里涌了出来,让主人站在门廊上的身影显得茕茕孑立,他正挥动手臂做出正式告别的姿态”(56)。这感觉就像无声电影的一个片段,主人公看着那些来到自己王国通宵喧闹狂欢的人群。作为这座宏伟别墅及这个豪华宴会的神秘主人,盖茨比很享受独处的那一刻,他挥手告别的手势显示出他的傲慢和对于掌控一切的满足。
盖茨比的手势、笑容在读者的脑海中形成深刻的图像,而黛西的声音同样具有无穷的魅力。当黛西讲故事时,尼克觉得“她的声音使我不由自主地屏着气,侧耳倾听。接着,余晖开始渐渐退去,每一线光都带着依依不舍的惆怅离她而去,就像孩子们在黄昏中离开一条充满欢乐的街道”(18)。听声音而想佳人,有些迷迷糊糊的玄想,声音成为一种姿色。当黛西与盖茨比在尼克家里见面时,“她那起伏荡漾的嗓音在雨中让人听了心旷神怡。我的耳朵得跟随这起起落落的声音才能明白她说的话”(84)。对黛西声音的描写使读者更好地理解盖茨比的感情以及黛西对周围人的魔力。盖茨比本人揭开了这个诱人的秘密:“她的话音充满了金钱——这正是无穷无尽的魅力……在高高的白色宫殿里,国王的女儿,黄金女郎……”(118)她说话的样子仿佛一个仙女在施魔法,她甜美的声音里隐藏着黄金,她一张口便使得盖茨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盖茨比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宁愿去拥抱一个超越现实的梦想,忘记了现实,为了一个声音制造的幻象彻底放弃自我,这个声音能暂时满足他对名誉和财富的渴望。菲茨杰拉德熟练驾驭了通感,他成功地将声音转化为视觉画面,让读者参与想象,这样他们可以同盖茨比一起从他梦中女孩的美妙嗓音中体会到快乐。
二、《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场景隐喻化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有各色各样的场景,创造了纸醉金迷的视觉美梦。在描述一些特别场景时,菲茨杰拉德使用了许多摄影和绘画中的技巧,比如动态捕捉和印象主义,加强了叙述中的视觉化。
动态捕捉记录一个物体或者人物运动的过程。20世纪20年代,摄影师埃德沃德·迈布里奇使用早期的设备和照相机,借助定格的方式研究了人类和野生动物的运动,成为现代电影的标志。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运用了类似的技巧对静态物体进行动态描写,体现了当时奢华炫目的生活场景。当尼克回忆起第一次去布坎南家别墅时,他清晰地记得那片草坪:“从海滩开始,一路越过日晷、砖径和鲜艳的花园——最后直抵豪宅门前。凭着这股势头,一片青翠欲滴的常青藤攀着墙翩然至上”(10)。出现在读者视野的不是普通的修剪得很好的静态草坪,而是充满了生命力和动感的草坪,从远处的海滩开始和尼克·卡拉韦一起伸向屋里。尼克当时开车赶去东卵村,读者感受到的和开车的尼克看到的风景是一样的。在电影制作里,这种技巧叫推拉镜头,通过摄影机安装在沿轨道行进的手推车上进行拍摄。“如果运动体验本身很重要,那么导演就很可能用推拉镜头。”⑧菲茨杰拉德更多的是邀请读者与尼克一起体验一路的风景及其带来的心旷神怡的感觉。
在红白的别墅里:
屋子里唯一纹丝不动的是一张巨大的长沙发,上面坐着两个年轻女人,好像漂浮在一只被固定的气球上。她们都穿着一身白裙子随风轻舞飞扬,仿佛她们刚绕着房子飞了一圈回来一样。突然砰的一声,汤姆·布坎南关上了后面的窗子,室内的风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窗帘、地毯,还有那两个年轻女人也随之缓缓地降落到地面。(12)
这一幅画面呈现了小说的来龙去脉。在这段充满想象的阅读旅程里,黛西的首次出场被模糊的白色浪漫围绕,白色表达着她的孤傲纯洁,同时代表黛西的冷漠、不确定。她一直生活在一种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想中,直到被汤姆打断,他进来后坚决关上了后窗,就像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正在从后窗悄悄潜入他的私人领地,严重威胁他的家庭生活。或许汤姆的直觉是对的:“外面的青草好像就要长到屋里来。”(12)在这个场景里,读者会自然地把“新生的青草”和盖茨比、梅特尔联系起来:两个来自不受欢迎的阶层且未被邀请的客人,还自我欺骗觉得已与上层阶级融为一体。换句话说,汤姆的这一动作预示了小说叙事走向:黛西和盖茨比的爱情注定是一场悲剧。
菲茨杰拉德同样运用源自于印象派绘画中的手法——光,将转瞬即逝的视觉体验转化为情感表达,揭示美国梦的本质。
盖茨比与黛西再次相聚之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屋内,二人之间重燃爱情火花,半个小时后,“太阳又出来了”(87)。“屋里闪烁着阳光时……他笑起来像一个欣喜若狂的光明守护神。”(88)盖茨比向尼克炫耀他的豪宅:“看这房前的阳光多么充足。”此时他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梦想中玩具的小男孩,迫不及待地与伙伴们分享心中的喜悦,期待着同伴的羡慕。
阳光既代表盖茨比和黛西之间的爱和希望,也代表着盖茨比一直期待享有的精英特权:只有那些成长在一个显赫家庭的人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阳光,因为他们天生属于贵族,无需像盖茨比一样为了社会地位努力奋斗,为了更好地生存而苦苦挣扎。然而,无论盖茨比多么努力,他也摆脱不了一个事实:他的父母是懒散不成功的农民,这就是为什么他注定会从通往更高社会阶层的天梯上摔落。当盖茨比与汤姆·布坎南在酷热之天相遇时,他那荒诞的梦想注定会在灼热的日光下融化。
淡淡的月光预示着盖茨比梦想注定走向幻灭。花园聚会时,读者看到的是一个站在银色月光下的孤单身影,伸出双臂拥抱从黛西家的船坞上发出的一束小绿光。绿光表达了他内心深处强烈的渴望,他的双手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等待已久的天堂,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他追寻的是一个笼罩在无声黑夜里暗淡灯光下的幻影,太阳一出来它就会消失不见。“一轮圆圆的月亮正照在盖茨比的别墅上……夜色依旧美好,花园依旧灯光灿烂,而欢声笑语已经消逝。”(56)耀眼热闹的派对过后,尼克在回家的路上回头看了看,明亮的月光投射出巨大的忧伤和凄凉,仿佛大家刚从一个疯狂的梦境里醒过来。这是灾难的预兆,可是盖茨比却把它当成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阳光,因此沉浸在这虚幻的幻想中直到死去。
故事的最后,阳光指引着他走向毁灭。车祸发生后,盖茨比独自一人,“站在月光里,守望着虚无”(142)。他决定牺牲自己成为黛西的替罪羊,他一定经历过如“阳光照在新生草地上的灼烧感”(157),但他将永远无法明白這钻心之痛的来由。
三、《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事实模糊化
相机问世以后,图像取代语言成为“解释,理解和测试现实”最好的途径。⑨在法庭上,照片和视频常常用作揭示真相最有力的证据,因为人们往往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内容。可是,人们真的应该将自己的视觉体验完全等同于现实吗?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利用视觉图片的可靠性,用视觉叙述表达角色的喜和悲;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质疑视觉描述的权威性,暗示了盖茨比伟大梦想的幻灭。
黛西、贝克和尼克在客厅晚餐时,黛西听到丈夫的情妇打来的电话,很气恼。她努力克制心里的怒火,试图举止淡定,对尼克笑言,“你让我想起——想起一朵玫瑰花……他像不像?”(18)突然将一位男士比作玫瑰,这样的话令人费解。其实,话语交流在上层社会中充当着一种敷衍的功能。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也未能将两位客人的注意力成功地从黛西自身尴尬的处境转移。“她突然把餐巾扔到桌上,道了一声歉便走进屋去。”(18)。与毫无意义的谈话内容相比,黛西的行为失控反而是对汤姆不忠的正常反应。她越想掩饰真实的感觉,她说的话就越虚伪;相反,她的肢体语言成为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对人物肢体行为的视觉叙事让人物更生动、真实。虽然黛西言不由衷,读者仍然可以通过观察她的举动和行为来区分真相和谎言。在这方面,菲茨杰拉德肯定了图像的有效性并利用其积极影响揭露了富裕的上流社会的虚伪本质,向读者传达了黛西的世界并不像盖茨比想象的那么理想,它其实是一片充斥着欺骗和背叛的虚幻世界。
苏珊·桑塔格认为:“一张照片只是一个片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暂时的停留会变化,它游离在各种可能的抽象性,可以任意解读。”⑩于是人们有权从这些去情景化的图片中寻找自己愿意相信的信息。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照片在一些场合似乎比实物更具吸引力,更让人相信。在小公寓里,梅特尔在客厅挂了一张他母亲的大照片。一眼望去,像是“一只母鸡坐在一块模糊不清的石头上”,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它又变成“一个壮实的老太太笑盈盈的脸,她正俯视着房间”(31)。对于盖茨比的父亲来说,他儿子住宅的照片“此刻比房子本身更真实”(157)。尽管他从未在这所房子里住过一天,但他却相当了解这里,里面的一切细节都是他借由一张皱巴巴的相片想象而来的。
然而,从视觉图像中产生的假象可能会歪曲或抹杀真相,甚至允许观众编造一个新故事。当黛西看到一张盖茨比穿着游艇服的小照片时,她感叹地说:“我喜欢这张!你从来没告诉我,你留过蓬巴杜发型,还有游艇。”(92)盖茨比真的有一艘游艇吗?他没有否认,只是保持沉默,然后立即邀请黛西欣赏他收集多年的关于她的剪报。他故意回避这个问题,这让人怀疑这张照片是否能证明他是那艘游艇的主人,因为穿着游艇服不一定是主人,可能会是员工或者游客。事实上从盖茨比早期的经历来看,读者可以推断,他在18岁的时候不可能有经济实力去购买一艘游艇。然而,这张照片确实为黛西提供了一个伪语境,使她把盖茨比联想成一个拥有豪华游艇的朝气蓬勃、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与此同时,缺乏恰当的口头解释似乎证实了她的猜测。盖茨比不是用精妙的谎言误导黛西,而是让图片转为生动的联想,使黛西连同他自己都产生了一种幻觉:他们在财富和社会地位上是平等的,他配得上这个女人。
盖茨比那些傲慢的姿态,在牛津拍的照片、奖牌、昂贵的衬衫、奢侈的轿车,这些都是他理想身份的视觉化象征。他的梦想生活完全是在伪语境中各种视觉形象下构建的,如同“纸牌屋”一样随时有倒塌的危险。(112)
在视觉文化的冲击下,“对于无数的美国人来说,看到而非读到的内容,成为他们相信事实的基础”{11}。菲茨杰德拉意识到视觉化对读者的强大吸引力,因此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有意识地将图像等因素融入到了叙事技巧中。
盖茨比生活的时代是爵士时代,人们不分昼夜沉浸在爵士乐里。爵士乐创造了一种无忧无虑的华丽的氛围,掩盖了人们灵魂深处的空虚和荒芜,这是一个只有欲望和感觉的时代。菲茨杰拉德通过创作不同的伪语境和华丽的视觉片段,如盖茨比的豪宅,私人图书馆,豪华派对,等等,给读者塑造了一些生活在奢华场景中立体的人物,再现了人物所处的环境和氛围。然而,视觉体验并不完全等同于现实,所有奢华最后都无法改变盖茨比的真实身份—— 一个农民的儿子。尽管他坚定地追寻着美国梦,相信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可以与布坎南家族完全平等,能够和黛西回到过往;但图像的虚幻性揭示了盖茨比的梦想实则是由细碎华丽的表象拼接而成,因此《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美国梦的幻象注定会破灭。
{1} 张礼龙:《美国梦的演变与破灭——〈了不起的盖茨比〉评析》,《外国文学研究》1998年第2期,第107页。
{2} Cassirer, Ernst. An Essay on Man: An Introduction to a Philosophy of Human Culture.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72, p25.
{3} Heidegger,Martin.Introduction to Metaphysics.Translated by Fried, Gregory and Polt, Richard.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0,p.130.
{4}⑥ Mirzoeff, Nicholas. An Introduction to Visual Culture.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 1999, p6, p9.
{5} 程錫麟:《〈人间天堂〉与图像叙事》,《江西社会科学》2014年第11期。
⑦ Fitzgerald, F. Scott. The Great Gatsby.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s Press, 2015, p6.(下面小说引文出自此版本,为笔者自译,在文中括号内标注页码。)
⑧ Giannetti, Louis. Understanding Movies. New Jersey: Pearson Prentice Hall, 2008, p128.
⑨{11} Postman,Neil.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New York:?Penguin Putnam, 1986, p74.
⑩ Sontag,Susan. On Photography. New York: Rosetta Books LLC, 2005, p56.
基金项目:本文为江苏高校品牌建设工程一期项目(项目号:PPZY2015A012)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