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威阿身姆·阿吉
语言是散文创作的重要基础,能否散发出语言魅力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整体作品的质量以及读者的态度。本文以当代散文的语言特征分析为基础,从修辞、典故、色彩、音律与节奏等方面提出了提升散文语言魅力的建议。
一、散文语言的美感特征分析
(一)文情并茂
散文作品是有感情、有血肉的,并非流水账般记录某一毫无价值的琐事。在作品创造中,基于情感因素并辅助于文采来将情感渗透到文字语言之中。同时,基于散文语言魅力来烘托散文情感,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感知情感乃至將体会的情感迁移到自身以及现实生活中,得到艺术上或生活上的情感收获。
(二)个性鲜明
散文是最容易创作但又难以创造出佳品的文体之一,形体自由且语言运用灵活,无固定的格式,但是要求作者具备自身独特的个性,以通过语言的运用来展现自我的个性。同时,基于作者的个性来创造出作品的个性,对语言进行千锤百炼是必然的。因此,读者能够透过文字来分析出作者的个性,这也正是散文语言个性魅力所在。
(三)形象生动
场景、人物、环境等描写是散文中常见的内容,基于描写来传递对象的实况并给予读者联想,要求文字运用灵活以达到逼真的效果,将描写对象真实再现于读者眼前,生动形象是散文语言必备的特征。例如,人物描写入木三分,栩栩如生,通过简单的文字,读者即可在脑海中勾勒出人物的具体形象;环境描写,一花一木,一桌一椅等位置精确且符合生活场景等。基于精心且准确的描写,具备画画技能的读者,便可根据文字的描述绘画出文中的情景,将之再现。
(四)简洁凝练
散文以简短为特点,正因为篇幅受限,要求作者具备高超的文字运用能力以及语言加工能力,运用有限的文字创造出“短小精悍、言简意赅、传情达意”的佳作。在简短乃至简约的文章中,读者即可领会到文章内涵的悠长。
(五)潇洒自然
散文语言大都采用平铺直叙的方式,其语言没有诗歌语言的精雕细琢,让读者从一开始就顿觉高雅或晦涩难懂,亦没有小说语言那般平易或无营养,是不经刻意雕琢的文字浓缩精华,是自然中流露的潇洒。散文语言于抒情中自然流畅、于叙事中娓娓道来,如话家常。
(六)音韵和谐
语言运用在不同的场景就有不同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在歌曲的创作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但是在散文的创作中同样可以展现出语言的韵律感与节奏感。当代散文家通常通过使用大量的对称句子以创造语言的节奏感,如排比与对偶句等;通过在重点或关键位置设置文字的音调和具备一定规律的声韵来创造出音律美,使其语言达到歌曲般朗朗上口和抑扬顿挫。
二、散文语言美感魅力创造途径分析
(一)运用色彩勾勒出语言的图画之美
语言如颜色般具备不同的色彩,不同的色彩传递出来的情绪与体验不尽相同,合理运用色能够在不同程度上渲染语言,提升语言的色彩魅力。在近现代以及当代诸多散文作品中,作家对于色彩的运用较频繁,这是语言与色彩、情感的融合,给予整篇文章语言的色彩魅力。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用色彩语言来描写战士的形象,“一幅微黑透红的脸膛”,“像秋天田野里一株红高粱那样的淳朴可爱”,而“眼里的红丝还没有退净”,用红色描写来展现战士的艰辛和毅力。
莫言在《会唱歌的墙》中也用红色来形容高粱,“像血像火又像豪情。采集高粱米的鸽子们的叫声竟然如女人的悲伤的抽泣。但现在已经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大地沉睡在白雪下,初升的太阳照耀,眼前便展开了万丈金琉璃”。作者在该段描述中并没有运用华丽的辞藻以及修辞手法,仅仅是通过白色、红色、黄色等色彩的描写,将之融合在整个环境的渲染中,向读者描绘出北方红高粱收割时人们的豪迈,令人向往。丁玲在散文创作中,同样钟爱运用色彩以表达情感,如《牛棚小品》的描写让人疑惑而揪心:“刺耳的声音划破了黑暗,蓝色的雾似的曙光悄悄走进了我的牢房。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泡,显得更黄了。”文中,作者充分运用色彩的变化,深刻且形象地诠释出人在情感崩溃到绝望时的状态。通过这段文字,人们即可发现,色彩的合理运用能够提升语言的魅力,提升文字的层次感,激发读者的情感共鸣。
(二)运用典故营造出语言的含蓄之美
引经据典是诗文写作中常用的方式之一,不仅能够为文章锦上添花而且能够提升文章的时空感,使读者在阅读时想象经典中的画面,感知古代文学与当代文学的和谐与含蓄之美。《燕山夜话》是邓拓的代表作之一,其中写道:“我们无妨翻阅一下《左传》吧……所谓三不知原来是说对一件事情的开始、经过、结局都不了解。”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人们可知邓拓借助《左传》中“三不知”的原意,来提醒革命者不要妄下结论,应在充分了解整体情况的基础之上再作评论。古典诗词或字句在当代散文中的巧妙运用,并不会造成突兀或不和谐之感,反而会创造出新的生命力与古今结合的和谐之美,给予读者阅今通古的途径,使之在阅读当下作品的同时感知古代文学在当下文学中的魅力以及两者结合产生的新魅力。
杨朔在《海市》中也借用苏东坡的诗句表达海市的迷人:“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摇荡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阀藏珠宫……可见海市是怎样的迷人了。”正如清代不知名的一诗人写道:“欲从海上觅仙迹,令人可望不可攀。”海市蜃楼古已有之,今天人们对于海市蜃楼更加了解,它并非真实的景象,仅仅是大自然的一种物理现象而已。然而,杨朔在其散文中发出这样的感慨:“我怎么能走进这海市蜃楼之中,这不是笑话嘛,我现在所见到的是真的海市蜃楼并非是大自然中的一种景象。”杨朔基于古诗文并结合现代文学的各类修辞手法,将整个散文的意境进一步提升,借古讽今又引人深思。
(三)运用修辞描绘出语言的创造之美
孔子古训:“言而无文,行之不远。”意思是说一篇文章要流芳百世并继续焕发出“生命”,文采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缺乏文采的文章在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只能昙花一现。当代散文在我国文学作品中之所以受到大众欢迎并产生重要影响,优美的语言是首要“功臣”之一,华丽的辞藻与优美的修辞手法等的辅助使文章文采斐然,或清新优雅或光彩耀眼或朴素纯洁,使读者赏心悦目,陶醉其中,流连忘返,意犹未尽,甚至恨不能自己提笔书写一篇。例如,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用刀割来比喻火烧得令人难受。“满屋子灰洞洞的烟,只能听见小孩哭,看不见人。我的眼也睁不开,脸烫得像刀割一般。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着了火没有,我也不管它了,只是在地上乱摸。”华丽辞藻或修辞堆砌起来的文章,无疑提升了文章的整体格调,给予读者赏心悦目和心旷神怡之感。秦牧在《花城》中用“鹅羽撩拨”来比喻促成创作动机产生的外在机缘时写道:“碰到热闹和奇特的场面,心里就像被一根鹅羽撩拨着似的,有一种痒痒麻麻的感觉,总想把自己所看到和感觉的一切形容出来。”作者通过这一比喻,生动形象地将其内心的心理状况表现出来,不仅接地气而且极易带动读者的心理,使其产生相同的心理,增加了语言的情
趣感。
(四)运用错落句式彰显语言的形式之美
当前,对于散文的评判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肖云儒在1961年所提出的散文观点——形散神不散的影响,这是散文的最高境界之一。在当代散文的撰写中,其句式并非单纯地以“散”作为评判标准,形式多样化,构造灵活自由,每一个段落乃至每一个句子均是散文家经过精心研究和刻意雕琢的成果。表面而言,其行文洒脱或不成一体,段落之间没有明显的衔接,句子之间没有紧密的联系,但是细细品味以及感受作家的当时情景即可感受到其行文的用意、用词的严谨、行文布局的合理性,散文实则并非一盘散沙而是具备秩序的。换而言之,当代散文的句式与用词的灵活自由,并非字词的简单堆积而是在整体布局中的格局特色,是一个统一和谐的整体。
例如,《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一连用了六个“当你……”的排比句:“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往孩子口里塞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在行文布局中,作家对句子进行科学合理的筛选和分布,使结构以及语气等方面具有相似的内容,并列排布,形成了句式上的统一感以及节奏感,读者通过阅读文字即可在脑海中勾画出文字意境中的画面。又如,杨朔的《海市》中描写屋子,“屋里那个摆设,更考究:炕上铺的是又软又厚的褥子毯子;地上立的是金漆桌子、大衣柜;迎面墙上挂着穿衣镜;桌子上摆着座钟、盖碗、大花瓶一类陈设”。整段文字中没有华丽的语言和辞藻,但作家将家庭中常见的物件,即炕、桌子、衣柜、墙体等通过整齐的句式一一呈现出来,形成了语言上的整体之美,仿佛再现了家庭陈设的实景,彰显出来作家在语言美感运用上的娴熟。
(五)运用韵律打造语言的节奏之美
韵律与节奏在古诗文以及歌词中运用较多,展现出来的韵律与节奏强,给予读者阅读上的享受以及身心上的愉悦之感。在当代散文创作中,将音律与节奏融合到文字之中,创造出散文语言的韵律和节奏感,既可以提升整体的欢乐感,又可以真实表达出作者的情感。例如,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描写儿时看到地坛的美好记忆:“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搏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会儿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从上述文字中即可发现,作者在语言韵律和节奏的把控上驾轻就熟。文中,句式的设置上既保持着严谨的格式又灵活多变,不拘一格,整体语言营造出了音律欢快且节奏起伏不定的快感,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甚至可以跟随文字的韵律轻声哼唱,在阅读文字过程中即可感受到如同音乐般的美感,享受文字带来的音乐之美。当代另一位文坛巨匠贾平凹同样能够将歌曲创作中的韵律与节奏技巧运用到散文创作中,凸显出语言的魅力。例如,《商州初录》中写道:“大凡逢年过节,或走亲串门,赶集过会,就从头到脚,花花绿绿,崭然一新,一样的红薯面,蒸馍也好,压面也好,做漏鱼也好,油盐酱醋,调料要重,穷而不酸。有了钱,吃得像樣了,穿得像样了,顶讲究的倒有两样。”从上述朴实而平淡的语言中,读者却可以看出当地人的生活意境和当地特有的歌谣韵味,作家如同作曲家化身,通过文字的强弱音变化,将文字转化为“歌词”,提升了散文语言的
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