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夏荣根(原重庆建设工业集团公司)
1958年元旦那天,我高兴得跟过春节似的,因为头一天的《重庆日报》登载了一条醒目的标题新闻:“波兰华沙杂技团一行40余人将到本市访问演出”。这消息如同一份特殊的新年礼物,让我喜出望外,激动不已。我虽然喜欢看杂技,但还从来没看过外国的杂技演出呢,波兰的杂技和我看过的重庆杂技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既好奇,又特别期待。
1958年1月18日晚,在恢宏壮观、金碧辉煌的重庆市人民大会堂,波兰杂技团拉开了演出的大幕,这是我看的第一个、也是迄今唯一一个外国杂技团的演出。这场被称之为“大型杂技晚会”的演出,由当时的重庆市文化局和重庆市对外友好协会联合主办。首场演出火爆异常,一票难求,能容纳4200余人的大礼堂座无虚席。
童年记事牢,到老不会忘。我那时虽然才十多岁,但对波兰杂技团的演出至今记忆犹新,特别是其中的《溜冰》《蹬技》及两个丑角表演的《射击》给我印象尤为深刻。《溜冰》画面唯美,悦目赏心,表演者借鉴世界花样滑冰的技巧,糅进杂技表演的特点,在一片圆台上,在相对逼仄的空间里,翩翩起舞,溜滑自如,时而如飞燕凌空,时而似蜻蜓点水,既有较强的艺术性,又有技巧的高难度。《蹬技》的表演由三名演员共同完成,之所以能引起全场观众的强烈共鸣,除了高难惊险的技巧支撑外,出人意料的结局也功不可没——当节目表演结束、尖子演员从上而下展开那条写有“中波友好万岁!”的红色长幅时,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突然降下的条幅给了观众意外的惊喜,六个大字则道出了当时中波两国人民的共同心声。丑角表演的《射击》是我给加的名,这个节目原本没有名字,只是幕间滑稽,它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笑翻全场,完全得益于节目构思巧妙,演员穿着奇特(特别是脚上穿的又尖又长的皮鞋),表演夸张。此外,恰到好处的出场安排也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它的前面就是一个名叫《射击》的节目,表演者参考了不少花样射击的手法,被击之物,无论静、动,皆是一枪一准,堪称神枪手。射击演员刚下场,两个丑角就洋洋自得地出场,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和形体语言,观众看懂了他俩的潜台词:刚才的射击算什么,看我们的!于是便以苹果为靶,在观众的期待和好奇中,最终以吃完苹果只留核完成了他们的所谓射击。这种“抖包见底”的“笑”果出人意料,耐人寻味,比起那些无悬念、无包袱、无内涵的丑角表演(节目)要高明得多。我们不缺好的丑角演员,但缺好的丑角节目创意和构思。
波兰杂技团的演出不但受到观众的喜爱和欢迎,也得到同行的首肯与好评。演出期间,该团《溜冰》演员吉娜应邀利用演出间隙,前往重庆杂技艺术团,向当时的青年演员赵秀庭,学员蒋兆玉、蔡大宝等人教授溜冰技艺。教者的悉心指导加上学者自身的苦练,很快重庆杂技艺术团就将这一节目搬上了舞台,并举一反三,拓展思路,有了自己的创新和发展,在原有基础上变一人溜为三人溜,使其表现形式更新颖,观赏性和技巧性更强。
《重庆日报》在波兰杂技团演出期间,也做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事,那就是以最大的版面、最多的演出剧照对波兰杂技团进行了全面的报道,报道规格即使在今天也称得上是超常规的。该报在1958年1月23日第三版以几乎整版的篇幅开辟专版,并以主标题“健康优美的波兰杂技艺术”、副标题“波兰杂技团在重庆”刊登了该报记者拍摄的八个节目大幅剧照。它们分别是:海尔斯曼二人小组表演的《射击》、科杰夫青年小组表演的《车技》、勃拉温三人小组表演的《蹬技》、科尔查克姊妹表演的《柔软体操》、巴斯达七人小组表演的《跳板》、科尔二人小组表演的《车上手技》、孟德罗维基小组表演的《角斗士》及两个丑角。遗憾的是报上没有介绍丑角演员的名字。
1958年1月25日下午,波兰杂技团最后一场演出在重庆人民大会堂圆滿落幕。在渝十天共演出12场,观众达3.58万人次。
结束了在重庆的演出,该团短暂休整后,在团长包·罗斯齐谢夫斯基的带领下,全团46人从重庆朝天门码头乘船东下前往江城武汉访问演出。据资料介绍,该团在武汉体育馆共演出11场,观众达5万人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就一个甲子了。当年波兰杂技团在重庆的演出,还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中波两国杂技交流的见证,更是中波传统友谊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