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美娟
在一个爱书如命朋友的推荐下,我开始阅读《最好的告别》,此书是由阿图·葛文德(Atul Gawande)所作。葛文德从事外科工作多年,在哈佛大学医学院任职,也是美国民主党政府的医改顾问。他以一位美国资深医务工作者的视角,用真实故事展示了大量对病、老、死问题的心理学、社会学实证研究成果,提出了临终医疗、护理和养老的发展之道——姑息治疗和善终服务。即:在积极治疗无效和死亡之间的一个新的医学与护理阶段,不以治疗为主,而以帮助病人减少痛苦,在亲人的陪伴下,在善终服务医护人员的调理下,安宁地死去。
读完此书,对于曾经在重症监护病房工作过数年,无数次直面死亡的我来说,感触颇深,加上近期热播的电视剧《急诊科医生》中所所呈现的一幕幕让人深思。
当下,我们在新闻网站上常有虐待老人或不赡养老人的新闻,让人堪忧。当下能够安详地走完生命最后旅程的人不多。因为随着医学事业的发展,有着各种技术和药物维持生命。技术的进步让我们太过于关注结果,医学的作用有时候局限于延长生命,很多方面的原因给予不了患者更多的安慰和陪伴。我们太执着于问题得以被解决,而忽略了这一过程中所要经历的痛苦。有时候时常听到老人们感慨能够突然离去是一种福气。
我们已经历了生命过程中生物学的转换(生命延迟和疾病的好转通俗点来说就是医疗技术水平的极大提升),也应该去认识这种转换下的文化转换,如何去面对衰老。衰老造成不可避免的身体机能逐渐退化,除此之外还有随之而来的丧失听力,记忆力,失去最好的朋友和固有的生活方式,这一系列连续不断的丧失。残忍一点来说老年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一场慢性屠杀。如何正确认识衰老,对于老年生活尤为重要。用复旦大学教授陈果的话来说,“老”是生理上的一种现象,是肉体的退步,“衰”是精神的一种沉沦。Grow old是不可避免,但是我们可以Grow up。我们要正确认识衰老这一过程,正面去理解,同时更多地充实自己的内心。
作为年轻人应该去体会老人这种衰老的心理,给予更多的陪伴与关爱。现在城镇化加速,越来越多的留守老人,他们需要年轻一辈去关爱,去守护。在现在的家庭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而忽略了老人。我们忽略了相对孩子而言,老人的时间是更为短暂的。
生的愉悦和死的坦然都将成为生命圆满的标志。作为一名曾经ICU的医务人员能深刻地体会到生命末期病人的痛苦。中国人并不能坦然地面对死亡也避讳谈论死亡,越不谈越是一个问题。特别在患者的疾病晚期或患者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有些家属“不放弃治疗”觉得用医疗来弥补自己内心的谴责,这是对于良心的自我安慰,还有对医学局限性的幻想,幻想着一种奇迹,殊不知躺在病床上那个生命的痛苦。其实接纳死亡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也是个特别难的过程,是值得我们去深思的问题。
在美国,25%医疗保险的费用花在了5%生命即处于生命末期的病人身上,其中大部分钱用在最后几个月的治疗上。在我国的情况也是如此,医疗资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消耗特别大。但不是说反对抢救生命,而是我们在什么时候努力治疗,什么时候放弃治疗,在权衡选择上尤为重要。接受个人的必死性,清楚了解医学的局限性和可能性。在这样特别的时刻,医生需要帮病人权衡他们最大的目标,甚至质疑他们,让他们重新思考优先选项和信念,好好活到生命的终点。这也是考验子女的时候,需要子女有较好的认知,对待医学及死亡的客观认知。
古希腊哲学家说:“干扰我们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我们对事物的态度”,同样或许死亡原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真正使我们惶恐不安的是我们对死亡的无知及由此带来的恐惧。我们不能选择死或者不死,但是我们却能选择如何对待死亡。
研究表明,一个人是在家里离去还是在医院离去,与人们的经济收入水平密切相关。在人们贫困时,因得不到专业诊治,大多数人在家中亡故。随着经济发展,医疗资源得到更为广泛的提供,人们患病时求助于医疗系统,所以在生命行将结束的时候往往在医院逝世。而当国家收入攀升到较高水平时,即便患病,人们也有能力关心生命质量,近年来居家离世的比例又逐渐增加。绝大数老人都是希望自己在熟悉的环境中离开。
生命是一条单行线,生老病死不可逆,我们如何建立一个系统能够在生命终结之时,帮助他们实现其最重要的愿望。书中列举好几位得到善终服务的老人平静离去,其中讲解标准医疗和善终护理的区别并不是治疗和无所作为,而是优先顺序的不同。善终服务是让护士、医生、牧师和社工帮助疾病晚期患者在当下享受有可能最充分的生活,解除痛苦和不舒服,或者尽可能地保持头脑清醒,而不是关注生命的长短。在亲人熟人的陪伴下,在善终服务医护人员的调理下,安宁地死去。这是一种新的理念,也是死亡的新模式。这是我们值得借鉴的地方,我们国家正在为临终关怀探索出安宁缓和的医疗模式。
生的愉悦与死的坦然将成为我们生命圆满的标志!愿每个人都能有个最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