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璐 周剑云
华南理工大学 广东 广州 510000
正文: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中国不断提升住区发展水平,住区形式风格发生很大的变化,但主要还是以封闭住区为主导,中国人喜欢封闭、安静的居住心理使封闭小区沿袭至今。但有时一墙之隔会让两个本很近的点,相互直接的可达性变得非常弱,费时费力。“超级大盘”的存在也对城市交通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割裂,影响城市通行。
201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见》推广街区制,引起社会广泛热议。文件要求:新建住宅要推广街区制,原则上不再建设封闭住宅小区。逐步打开封闭的围墙,顺应了城市的发展规律,契合了新发展理念尤其是共享发展的理念。也就是说,开放住区将逐步成为未来住区发展的趋势。
因此,住区由封闭向开放转变,物理空间上最重要的变化即在于边界。人对空间的理解、认识和体验,也是基于边界所带来的明确空间的范围、尺度、维度和属性。可以说,没有边界就没有空间。边界的开放性、连续性与边界的物质形式及管理模式都会对居住区产生影响,开放住区在建设发展中所面临的众多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在住区边界——这一普遍存在的即具体又抽象的形态上。因此,本文是选取广州的两个开放性住区的边界作为研究对象,分别是天鹅花苑、六运小区(天鑫六运小区、天河南小区、体育西小区、育蕾小区)为例,通过对各个小区的实地调查访谈与空间分析,尝试在街区尺度上探讨开放住区边界的空间形态特征以及存在问题,从物理边界以及心理边界两方面挖掘造成边界问题的机制,并提出应对和解决的策略,为今后的住区发展提供经验参照。
学术界普遍认为,开放住区是相对于封闭式小区而言的一种住区模式, 但开放住区并不简单等同于将原来的小区围墙拆除, 它的开放性包含物质和意识层面的多种含义[1]。即强调“住区开放”,它不仅仅是物质上打破住区围墙的表面概念,也不是毫无限制的开放,而是作为城市空间的有机组成部分,并不是独立于城市空间、城市交通的“城中城”。
边界是指两个区域之间的界限,是将一个地区与另一个地区相隔并保有一定渗透性的屏障,也是将不同区域相连的线性组织要素[2]。传统封闭住区的边界往往是有实体且连续的封闭围墙构成,一方面出于安全以及管理上的便利,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土地权属原因,以“墙”形成明确的边界。而对开放住区而言,具体的“墙”不一定存在,但是边界一定仍然存在。
住区边界界定并联系了较私密的居住空间领域与城市公共空间领域。可以将边界分为有形的与无形的两种,有形的边界作为一种物质形态,表现为围栏、沿街建筑、隔离性较强的绿化带、河流等多种形式。相对于有形的边界,在居民心理上还存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的边界,表现为居民对于开放住区的一种不安全感,以及对于开放住区开放程度的接受度,是一种心理边界。
住区物理边界本身在街道尺度上又是作为一个空间,是受住区边界影响的空间区域,是住区空间与城市空间相衔接的过渡性空间,担负着住区空间与城市空间相互联系的媒介作用。
心理边界是针对居民的,表现为安全感与接受程度。中国人喜欢封闭、安静的居住心理使封闭小区沿袭至今。对于开放住区,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接受,封闭的围墙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全感以及对小区的归属感,但是反之,能够给人安全感的并非只有封闭的围墙,也许一种舒适的居住氛围,即使小区是开放,也会给居民带来安全感,因此,居民的心理边界就是反映在居民对于开放住区的接受度以及不愿意接受的原因。
天鹅花苑坐落于天河区广汕路段的天河客运站东500米左右的长兴路,它共有6期,最早期是1993年建的,楼龄24年,最晚期是2003年建的,楼龄14年。天鹅花苑的区位图如图1。
图1 天鹅花苑区位图(自绘)
据访谈得知,小区从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是开放型,物理边界类型有出入口空间、底商、围墙以及长兴小学,如图2所示,首先,南侧沿长兴路以及东侧为一圈底商并设有4个出入口,南门二为天鹅花苑的主入口,可通人与车,南门一、南门三以及东门只允许通人。小区西北侧为长兴小学,其中西门常年关闭,北侧一圈则是用实墙围住。
图2 天鹅花苑边界图(自绘)
边界问题:
1)长兴小学作为边界
较为特殊的是长兴小学的正门开在小区内部,与小区直接相连,并且,校门口还有标明学生专门通道,并且放学期间禁止车辆出入(图3)。
长兴小学这一公共教育资源不仅给天鹅花苑提供公共服务配套,也起到建立社交空间与场所的功能。因此,小区内小学生以及接送放学的家长较多。促进内部居民交往,使得小区看起来更加有活力。但同时也会给小区环境卫生带来清扫难度。
图3 天鹅花苑与长兴小学(自绘)
2)底商带来的消防问题以及环境问题
天鹅花苑的南门出入口空间均为约30米的狭长通道,两侧均为零售商业餐饮。在调研时发现,一群业主与物业管理人员争吵,关于出入口被临街的餐饮店侵占的现象,其中一家火锅店因生意太旺,经常将桌椅摆放在出入口通道上,甚至有用水泥私自铺地外侵的现象。业主代表认为,出入口原本属于小区的消防通道,出入口空间本为共有的公共空间,临街的餐饮不应该随意侵占。
图4 南门一(整改后)
图5 业主与物业争论现场
1987年11月,六运会在当时周边都是荒郊菜地的天河体育中心举办。位于体育中心南面的六运小区,当时作为运动员村被建设。受当时的经济状况和规划思想的影响,六运小区采用均匀式布局,大部分为多层住宅,功能也相对单一,目的是解决运动员的居住问题[3]。
继六运会给天河区带来发展契机之后,广州又迎来了一个更大的体育盛会——2010广州亚运会。六运小区占据广州中轴线中部的优势区位,为适应城市发展的需求,打通城市中轴线,六运小区中部打造成了一条步行商业街。加上体育西横街的分割,六运小区被分成了4个居住组团,据访谈得知,六运小区因为后来由不同的物业管理,因此在名称上也有所区分。本文所指的六运小区是包括了这4个居住组团(图6)。
图6 六运小区边界图(自绘)
边界问题:
1)边界的内外——餐饮底商内侧的环境问题
体育西横街是穿过六运小区的一条城市支路,对外是一条较为出名的美食街,对内则是较为脏乱差,在访谈过程中,有业主抱怨商户带来的环境太差问题,并且有时会有在晚上酗酒的人大声喧哗吵闹,影响居民休息。
2)出入口设置不同带来的居住环境的差异
不同的物业在管理上也有区分,例如,天鑫六运小区,出入口较多,并且位于体育西出口之上,商业蔓延严重,不仅底商,还有二层、三层都是商业的现象。体育西小区对着中轴步行街的地方是用通透的围栏,实现边界空间的通透化与开放性,但又减少了进入的人群,相对保持着较为安静私密的居住环境(图7)。
图7 出入口的设置导致的居住环境不同示意图(自绘)
住区与城市的互动需要住区“内外”的人在视线上与行为上的交流互动,因此将住区边界在一定程度上开放或使其通透,无疑是行之有效的方法。采用架空边界围合建筑的底层、打破实体性边界要素的连续、设置完全开放的建筑布局等方式,均可实现边界空间的通透化与开放性。
根据对住区居民的问卷调查,居民对于住区开放大都表示接受,持不愿意态度的天鹅花苑占26.09%,六运小区12.12%。并且将此问题与居民身份进行交叉分析,得到无论是租户、业主、还是路人,愿意共享的比例都大大高于不愿意的比例。
问:按照物权法的规定,建筑区划内的道路、绿地、其它公共场所公用设施等属于业主共有,你愿意与市民共享么?
图8 交叉分析结果 (自绘)
通过上述结果,可以初步判定对天鹅花苑与六运小区总的来说,住区开放的利大于弊,不愿意接受住区开放一定是由于某些原因,因此我们继续对于原因进行调研,问题与结果如下:
问:采取以下哪些措施能够增加您对道路、绿地、公共设施等的共享意愿( )
图9 天鹅花苑(自绘)
图10 六运小区(自绘)
从上述结果可以看出,50%的天鹅花苑居民认为增加安保设施能够增加他对道路、绿地、公共设施等的共享意愿,其次是改善环境以及保障业主停车。在访谈过程中,有业主谈到自行车三番五次被盗现象;对于六运小区居民来说,环境问题可能是大多数居民不愿意接受住区开放的原因,一方面也是由于六运小区的地段好,人流量大,商业蔓延严重,另一方面可能也是管理的问题。
对于住区开放的接受程度,住区居民对于接受人行开放以及分时段开放占据主要比例,其中天鹅花苑对于住区分时段开放占45.65%,接受人行开放占28.26%,而六运小区对于住区分时段开放占18.18%,接受人行开放占69.7%,这也说明了大多数居民接受住区开放,但是并不是无条件开放,而是有时间性、有区别性的开放。
图11 天鹅花苑对于住区开放的接受程度(自绘)
图12 六运小区对于住区开放的接受程度(自绘)
通过对天鹅花苑与六运小区的实地调研以及分析,在物理边界上,最主要的问题出在底层商业上,底商侵街带来的消防问题,餐饮类底商带来的环境问题,底商问题说到底还是管理的问题。对于商业空间应进行合理的规划,避免商业空间毫无限制的蔓延与渗透,注意利用经营项目的特点及分布对外来人流进行引导,避免大量外来人流涌入组团内部的情况,为小区居民提供出一定的,内向性的活动空间,增加居民对所在组团的归属感。
在心理边界上,造成居民不愿意开放的原因大多是出于心理的安全感与归属感。从历史上看,小到四合院的院墙,大到一层又一层的城墙,中国传统的观念上就是有围合封闭能带来安全感,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4]中,简·雅各布斯就认为在保障居住安全的众多手段中,金属栅栏不会比“街道眼”更有效。雅各布斯提倡开放的,可渗透的社区空间,强调传统的,充满活力的“穿越性街道”形式对于社区生活的重要作用,并强调公私空间的清楚界定,以及多样的住区。 住区边界应该是要提供缺失的过渡性公共半公共场所。
在实际调研中会发现,住区开放对整体住区的活力是有显著提升的,在住区的公共活动区域主要以老人与小孩为主,访谈的大多数老人都认为开放是好的,因此安全需求并不一定非要通过围墙隔离以及安全保卫来实现,更关键的是通过空间规划所营造的安全氛围让居民产生安全感,这种安全的住区模式就是相对开放的模式,与城市融为一体的模式,通过在开放城市和开放住区中百姓的相互监督实现安全的居住,满足人们的安全心理需求。
开放住区实现了资源共享,从资源的角度来看,住区的开放涉及公私权益的分配与再分配,根据《物权法》等相关法律,基本要求是不得对原有居民的基本产权、附属设施和住区服务产生不利影响。公共性的功能和设施的整体性布局与调整,应在私有权益得到基本保障的基础上加以落实,同时边界明确的公共权益,也要确保不受到私有权益的侵害。因此,在不损害或者说优先保障了业主的权利之下,增强居民的归属感,此时的开放住区才能更加深得人心。
解决住区边界问题并不是要专门针对边界本身,因为住区边界问题反映的是更是城市的社会和文化问题,所以需要政府、规划管理机构、开发商以及规划设计者的共同努力,通过对边界空间的构建,将边界空间变为住区与城市相互作用的积极空间。并形成一种系统化、规范化的操作模式和灵活反馈的运行机制,以使边界策略能更有效的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