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石里伯曼
唐纳德·特朗普的上台所引发的诸多问题——关于治理社会的政治经验的价值;企业管理者担任政府管理者的合理性;共和党维护富人、民主党捍卫穷人的一贯形象中——没有哪个问题比这个时代的核心问题更令人迷惑:真相还重要吗?
从事新闻业近半个世纪以来,我从初出茅庐的家乡新闻记者,到全国政治记者,再到一家城市日报社的执行主编,指引我的是新闻记者眼中的北极星:坚信客观事实是存在的,并且可以通過冷静的艰苦工作和热情的善意来查明和传播,这种努力的成果如果得到详实记录,将被接受为事实。
今年早些时候,共和党众议员蒂姆·墨菲(T i m Murphy)在高档会所迪凯纳俱乐部(Duquesne Club)的一场闭门筹款会上表示,我们的报纸《消息邮报》(PostGazette)专门报道“假新闻”。墨菲的选区包括匹兹堡的南部郊区。在筹款会进行过程中,我的一名消息人士致电告诉我这个消息,筹款会结束后,我给深感意外的墨菲致电,要求他道歉,他不情愿地答应了。八个月后,我们的报纸报道称,这位强烈反对堕胎的国会议员曾努力说服他的情妇去做堕胎手术。他后来迫于压力辞职了。
这已经成了常态。我们负责报道警察事务的记者不断地收到指责她制造假新闻的邮件。读者给我们的科技撰稿人致电,指责她制造假新闻。一直以来,我经常在社区里发表演讲,在过去的一年里,关于《消息邮报》是否是假新闻提供者的问题不断出现。而且几乎总是第一个提出的问题。
我的回答是:在我担任执行主编的15年里,我们从来没有故意发表过一个不真实的故事,连一个做假的段落、句子或音节都没有。
此类问题并非从未出现过。比如,你可以根据既有的事实认为,美国国会在1947至1949年间通过的906个法案表明,那个时期的国会是富有成效的,包括《塔夫脱-哈特莱法案》(Taft-Hartley Act)、武装部队的重大重组,以及中央情报局(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的创立。但你也可以根据同样的事实,或者选择一些事实、忽略其他事实,做出相反的论述,正如哈里·杜鲁门(Harry Truman)在1948年的总统选举中所做的那样:他在政治演讲中,振振有词地提到“无所作为的第80届国会”。
虽然政治人物经常说大话,但真相是存在的——这一点无可争议。更大的问题依然是:人们还在乎真相吗?
他们应该在乎,也需要在乎。人类的故事充满真相被诋毁或掩盖的时刻:关于1898年“缅因号”战舰(Maine)如何沉没的有争议报道;纳粹在德国掌权后不久,围绕1933年德意志帝国国会大厦被焚事件捏造出来的阴谋,该事件导致德国粗暴地取消了公民自由;关于1960年弗朗西斯·加里·鲍尔斯(Francis Gary Powers)驾驶的U-2侦察机没有在苏联上空从事间谍活动的错误论点;关于1964年北部湾事件的误导性陈述,它导致美国进一步深陷越南;关于70年代水门丑闻的层层迷雾;1998年比尔·克林顿对与莫妮卡·莱温斯基关系的否认;以及2003年关于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错误观念。
在我们的新闻编辑室以及其他地方,总统的嘲讽引发了一场不愉快、不受欢迎但早应该进行的反思。但它也促使我们所有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谦卑、更谨慎,更专注于我们的技艺的基本要素:整理事实,写出故事,不介意批评,无论是来自左派的还是右派的。并通过我们的工作表明:真相依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