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伊瑟尔的接受美学探究读者与作品的关系

2018-04-22 01:24任娟
文教资料 2018年36期
关键词:接受美学作品读者

任娟

摘    要: 近年来,现代文学理论的注意力显著转向了对于读者的研究。实际上,每一部作品缺少了读者这一环,都是不完整的,接受美学即是以本文和读者双向交互作用为理论基点。本文将主要基于伊瑟尔的接受美学,探究读者与作品间的关系。

关键词: 伊瑟尔    接受美学    读者    作品

特雷·伊格尔顿在其《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的“现象学、诠释学、接受理论”一章中提到:“文学作品本身并不像我们通常假定的那么容易被钉牢。一根可以钉进文学里去从而为它赋予一个固定意义的钉子是作者意图;另一根钉子则是菲什的去诉诸共享的‘解释策略,即读者。”[1]本文将主要基于伊瑟尔的接受美学,并适当结合其他学者对于接受理论的研究,探究读者与作品之间的关系。

一、何为“接受美学”

在探究本文的问题之前,我们应先了解何为“接受美学”。

美国学者艾伯拉姆斯曾在其《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一书中提出,文学活动由世界、作品、作者和读者这四个相关要素组成。而现代文学理论通常被分为三个阶段,即全神贯注于作者的浪漫主义时期和19世纪、绝对关心作品的新批评时期,以及近年来注意力显著转向读者的阶段。接受美学则主要专注于探究读者对于文学所产生的作用。《辞海:1999年缩印本(音序)2》对于“接受美学”一词的解释则较为精炼:接受美学是美学理论与流派之一,20世纪60年代出现于联邦德国,创始人为姚斯、伊瑟尔等,后传播到其他国家。认为文学活动是作家、作品、读者三个环节的动态过程,作品的价值与地位是作家的创作意识与读者的接受意识共同作用的结果。文学作品用的是“描写性语言”,包含许多“意义不确定性”与“意义空白”,它们构成作品的“召唤结构”,召唤读者以“期待视界”去发挥想像力进行再创造。因此美学研究不仅以作家的创作意识为对象,而且应以读者的接受意识为对象。[2]

本文所要依据的接受美学理论的提出者——伊瑟尔,是一名英国文学学者,他对于接受美学理论的研究是“从解释新批评和叙事理论起步的”,并在借鉴了伊格尔顿的著作后提出了一些基本规范和关键性概念,主要“重视个别本文和读者与之的关系”。[3]在理解了“接受美学”的基本内涵以及伊瑟尔理论的大致方向后,本文将从“作品之于读者”与“读者之于作品”两个方面对作品与读者的关系进行探讨。

二、作品之于读者

在某一程度上,读者对于作品的反应是受其制约的。受既有经验影响,某个词在日常生活中有其固有的含义,但当它在某一文学作品中出现时,或许意味着一些不同于以往的东西。比如说“月亮”一词是月球的通称,受既有诗词教育的浸染,人们看到这一词往往会联想到与思乡、怀念相关的情感,李白《静夜思》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句对“月亮”这一意象被现代人赋予思乡情感产生了尤为显著的影响。但当“月亮”作为一个频繁出现在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所存在时,其所指代的含义已随着前后语境发生了改变,并不再表示固有象征义。所以,在一定意义上,作品实际上是制约着读者对于其的解释与批评的。

“对于伊瑟尔来说,最有效的文学作品是迫使读者对于自己习以为常的种种代码和种种期待产生一种崭新的批判意识的作品。作品质问和改变我们带到它那里去的种种未经明言的信念,‘否定我们那些墨守成规的认识习惯,从而迫使我们第一次承认它们的本来面目。有价值的文学作品不仅不加强我们的种种既成认识,反而违反或越出这些标准的认识方式,从而教给我们种种新的理解代码。”[4]用通俗的话来说,便是一部平淡无奇的作品常常采用千篇一律的套路,无论是其人物性格、情节发展抑或是意境指向,皆与读者期待视野中的预先测定一致,随着阅读的进行,可轻易猜测情节发展走向或主题思想,这便会令读者觉得索然无味,阅读之后并无甚于自身有益的获得;而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往往会让读者的期待视野遇挫,促使读者产生深刻的自我意识,重新审视或更加批判地看待自己的认同。举例来说,东野圭吾的《恶意》一书令读者最初从野野口修所描述的“日高杀猫”这一件事开始,便相信日高邦彦脾气暴躁且有著恶劣的品性,且在阅读过程中始终坚信,直到小说高潮处警探加贺恭一郎揭露了一切事实的真相,读者方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皆是真凶野野口修的计谋,而自己在一开始就被带入了野野口修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撇开作者想要表达的关于人性的深刻思想不谈,单从情节来说,读者所产生的颠覆性认知便代表野野口对于日高品性颠覆的设计是成功的,东野圭吾的这部悬疑小说的设计是成功的,更何况作品的思想情感同时也是值得深思的。

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读者为作品中的思想情感、抱负愿望及人物的命运遭遇所触动,从而形成的一种强烈的心灵感应状态,即为共鸣。共鸣标志着文学接受进入了高潮。继共鸣之后,由作品中某种强有力的情感的震撼,读者或许会进入某种虚幻的艺术境界,自身情感也得以宣泄,基于体味获得些许教益。

除了个人感受外,在阅读了读者对于一些作品的长评或短评后,会发现绝大多数人亦是如此。以下以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为例:

苏天怡:“这本书并没有传递悲观情绪。当一本书强塞给读者一个观念,一种情绪的时候,读者应该还是会有感知的,也会有抵抗心。这本书的可怕之处在其代入感......作者明明是在说自己的痛苦,然而我却在其中真切地感到了自己的痛苦。”

艾森:“也许是自身经历的缘故,在这本书里找到了共鸣。也许是许多回答里面所说的‘代入感。跟随叶藏的脚步一路走来,大部分的经历都像是我对自我的嘲讽和回忆。”

液漏酱:“这两个人(《人间失格》里的叶藏和《月亮和六便士》里的查尔斯)放到现实里面来都太极端。我们绝大部分人都介于两者之间:既渴望去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不得不被现实的人情世故所拖累,最后再来感慨自己曾经是个有梦想的人,而现在却……”

某匿名用户:“看日本文字常让人有看内心独白的错觉。然而这类心理阴暗的书像一剂清流,透着干净、纯粹。”[5]

在个人看来,文学作品促使读者产生共鸣这一影响,比为读者带来收获更为重要。相较于收获,意外发现有人与自己情感相通、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个体所带来的愉悦感是巨大的,且很多时候读者有某种认知或困惑,自己出于种种因素难以清晰表达,只有某种混沌的感觉,而这时有人将这种认知或困惑清楚地讲述出来,这甚至值得喜极而泣。

三、读者之于作品

由于作品本文并不能自发地回应读者在阅读时所做出的反应,所以为了唤起读者的“审美创造力”,作者必须“将文本设计为一种空框式的召唤结构”。[6]在伊瑟尔看来,“由空白与未定性引导的阅读本文的过程,在本文中勾勒出一条统摄全局的中轴线。在这条轴线上,空白通过不断地‘否定自身而使审美活动得以实现。”读者的存在会使作品与读者间的相互作用达到相互转化,从而促使审美对象得以呈现。伊瑟尔的这一观点主要来自于现象学美学家英伽登的理论,即每一部作品本身都存在空白,并且它们所有决定因素、成分或质素并未全部实现,所以,每部作品都需要一个独立于其之外的观赏者。为了使作品具体化,观赏者需要通过他在鉴赏时合作的创造活动,促使自己解释作品或者按其有效的特性去“重建”作品。[7]

此外,读者怎样解释种种文学作品实际上是受到其社会地位、历史地位、受教育程度等等因素深刻影响的。小说Sense and Sensibility以“The family of Dashood had been long settled in Sussex.(坦斯沃特一家在苏赛克斯定居。)”開头,那么这部小说已暗含了一类隐含读者,这类读者需要懂得一定程度的英语知识以读懂这段文字,也需要知道“Sussex”是美国新泽西州北部的一个县,并懂得“had long been settled in”所体现的时态含义。即使作者并未刻意为之,每部文学作品也包含至少满足一个条件的隐含读者。“读者来到文本面前之时并非某种文化处女,纯洁无瑕,与以前的社会和文学没有任何纠缠,只是一个毫无偏私的精神或者一张白纸,而让去转刻上它自己的铭文。我们大部分人都承认,没有任何阅读是清白的或没有任何预设的。”[8]故不同的读者或许会因个人因素产生符合作品主体表达倾向的正确理解,抑或在潜意识下对文学作品进行过度的认知与判断。

四、结语

“文学作品并非存在于书架之上:它们是仅在阅读实践中才能被实现的意义过程。”文学作品的最终完成需要靠读者根据各种语义暗示去解释、填充,有时或许会因为某些预定文化观念、个人经验、文字欣赏能力、社会地位等对于作品的解释和批评产生期待视野顺向相应或逆向遇挫,但在这个过程中,读者对于作品的填充也是受作品所限的。

同时,伊瑟尔的接受美学理论也是有其缺陷的。“伊瑟尔的接受理论其实基于一种自由人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即相信我们在阅读时应该柔顺、虚心,随时准备着让自己的种种信念成为问题,并且允许他们受到改造。”[9]在伊瑟尔看来,一个具备种种强烈的意识形态信念的读者很大程度上是不合格的,因为这样的读者更不容易接受文学作品对于其的改造。但这个理论的矛盾之处在于,如果读者一开始就没有坚持自己的信念,最初就弱化自己的主观意念,抱以谦逊的态度来阅读作品的话,那么作品对于自身认知的颠覆和质问也就毫无意义了。

此外,伊瑟尔崇尚不同的读者以不同的形式“实现”作品的完整,但亦要求读者必须建构作品以达到作品的内在统一,即即使在阅读作品的最初或者过程中,读者可以以最大的自由进行自己对于作品情节、人物、意境的猜想,但随着阅读进度的推进,读者的这种自由性、开放性在逐渐缩小,直至在完成阅读时,读者需要构想出一个可以使作品中的成分连贯成为一个可解释的整体的假设。按照伊瑟尔的理论,读者在阅读作品时所感受到的不定因素必须被合理化,“使其驯服并屈从于某一坚固的意义结构”,作品的“开放性”也会因此而逐渐消减了。

参考文献:

[1][4][8][9][英]特雷·伊格尔顿,著.伍晓明,译.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86,77,87,77.

[2]《辞海:1999年缩印本(音序)2》第1036页(257字).

[3][德]H.R.姚斯,[美]R.C.霍拉勃,著.周宁,金元浦,译.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9):366.

[5]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0184990/answer/81428002.

[6][7][德]沃尔夫冈·伊瑟尔,著.金元浦,周宁,译.阅读活动:审美反应理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7):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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