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宾语型提升动词的句法语义分析及其中介语研究❋

2018-04-21 01:37马志刚
外语与翻译 2018年1期
关键词:二语句法宾语

马志刚

文珊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1.引言

如同英语中存在主语控制动词和宾语控制动词一样,英语中也存在主语提升动词和宾语提升动词(Bresnan 1976)。然而目前有关英语提升动词的母语和二语习得(及表征)研究都主要是针对主语提升动词 (raising to subject),而宾语提升动词(raising to object)的中介语研究则较为鲜见。比如,二语学习者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习得assume,imagine等动词允准宾语提升的句法特点,在目前的中介语研究中则更为鲜见。就目前主语提升动词的习得而言,其研究结论大致可以归纳为如下几点:儿童习得母语中主语提升动词的难度较大;高水平的二语者依然产出主语提升动词的用法语误(Becker 2005)。与主语提升动词相比,宾语提升动词的句法语义特点更为复杂(Rosenbaum 1967),对其中介语表征状况也所知甚少,因而有必要探讨宾语提升动词在中介语语法中的运用及发展,从而有助于目前的中介语语法理论构建。就目前的研究结论而言,二语学习者基本能够采用有生性来区分主语提升动词和主语控制动词 (谢元花2008;Becker 2009),但成人二语者是否能够习得宾语提升动词的语义句法特征并把两类提升动词和宾语控制动词都区分开来则是目前的研究所未曾探讨过的,而这种识别能力是否会受到二语输入程度、输入类型以及母语类型学特征的影响更是值得在国内课堂环境下从事二语习得的研究者们所应该注意的。本研究先聚焦于语料分析,然后从形式句法因素和语义辨识因素两个视角探讨国内非英语专业大学生习得宾语型提升动词(也包含部分主语型提升动词)的总体情况及其中个体差异的主要呈现方式,以期弥补提升动词二语习得研究方面的不足。

2.英语宾语型提升动词的句法语义特征分析

主语提升类动词的主要句法语义表现是虚指词的使用和相关名词的有生性等,但宾语提升型动词则要求被提升的成分从不定式补语句的主语位置提升到动词后的宾语位置(Chomsky 2013)。与要求单论元的主语提升类动词不同,宾语提升类动词通常都是双论元动词,要求经验者主语和客体宾语(Martin 1993)。Davis&Dubinsky(2004)指出,宾语提升动词的主要句法特点就是其动词后的客体宾语成分经历从Spec-TP向Spec-AgrOP的移位,故而可被称为宾语型提升动词。依据最简方案(Chomsky 1995),提升到宾语位置的名词短语要与宾语投射(Agr OP)的中心语在标示语-中心语结构图示 (spec-head configuration)中建立宾语一致关系。如下(1)中就是宾语提升动词的典型示例和句法学分析1:

(1)a.Christopher needs Kalenina to win the game.

b.Christopher needs[AGROPKalenina[AgrOФ][TPKalenina[Tto][VPKalenina[VPwin the game]]]].

c.Christopher needs to win the game.

d.Christopher needs[CP[CФ][TPPRO[Tto][PRO win the game]]].

从(1)b可以看出,(1)a中主句的宾语其实位于专属于宾语投射的AgrO P的标示语位置,而其原始的合并位置则是从句中vP的标示语位置,移位时经历了不定式中心语的标示语位置。依据移位的拷贝理论(Chomsky 1995),移位成分的拷贝无法获得显性的语音拼读,因此只具有语义内容并可获得语义界面的解读(故而用删除线删除)。需要注意的是,有些宾语提升类动词都同时具有如(1)c所示的主语控制类用法,其内部结构如(1)d所示(类似于expect和want等)。其中的空主语PRO的移位属于向不定式句主语位置的移位。宾语提升类动词普遍具有如下(2)中所示的用法:

(2)a.Christopher needs there to be a duel between the candidates.

b.*Christopher needs for there to be a duel between the candidates.

c.Christopher regards there as being no good reason to intervene.

d.*Christopher regards for there as being no good reason to intervene.

从(2)中可以看出,宾语提升类动词可以以虚指存现义不定式句为其补语,但并不允准for-to不定式句作为其补语。(2)c-d是宾语提升类动词regard选择存现义虚指结构作其补语是否合法的例证。此外,宾语提升其实并不局限于不定式句,而且还可以运用到as引导的子句中,其宾语提升的理论依据和提升过程如(3)所示:

(3)a.Christopher regarded Mary as being unhappy with herself.

b.*Christopher regarded Mary as being unhappy with himself.

c.Christopher regarded [TPas Mary being unhappy with herself].

d.Christopher regarded____ [TPas Mary being unhappy with herself].

e.Christopher regarded[AGROPMary[AgrOФ][TPas Mary being unhappy with herself]].

依据约束理论的A原则,反身代词herself应该在管辖域内获得先行语指称,而在(3)a中,herself的管辖域是具有反身代词本身、其管辖语with和可及性主语Mary的完整语法单位。(3)a合法而(3)b不合法的事实说明,Mary与herself应该没有违反约束A原则的规定,因此Mary理应处于as所引导的完整语法单位(管辖域)之内。可见,(3)c是(3)a的原始结构。同时,Mary也应该提升为主句动词regard的宾语内论元(Borer 1993)。如(3)e所示,拷贝理论可为此提供解释:(3)c中方括号内的成分才是宾语提升类动词regard的补语。尽管Mary在其所在的完整语法单位内可以为反身代词提供语义指称和解读,但因为Mary无法在此范围内获得格位指派,因而提升至主句动词所投射的AGRO P的标示语位置(即宾语位置)是其唯一选择,如(3)d和(3)e所示。需要指出的是,在主语提升动词的中介语研究中,通常会忽略as小句引导的语法单位的用法,以及allow,suspect等宾语型提升动词的用法(Hirsch&Wexler 2008)。如下(4)中是对主语提升类动词strike用法的举例:

(4)a.*Christopher struck us as being proud of ourselves.

b.Christopher struck us as being proud of himself.

c.*Christopher struck us [TPas we being proud of ourselves]

d._________struck us[TPas Christopher being proud of himself]

e.Christopher struck us[TPas Christopher being proud of himself]

(4)a和(4)b、(4)c和(4)d之间的合法性差异对比说明,反身代词出现在as引导的完整句法单位之内时,其先行语只能是动词struck的主语而不能是其宾语us,这说明,(4)b中的Christopher其实是从as引导的子句中提升而来的主语,如(4)d和(4)e所示。事实上,依据主语提升类动词的一般句法检测手段,也同样可以显现strike的主语提升属性,如(5)所示:

(5)a.There strikes me as being no good reason why we should remarry.

b.There strikes me [TPas there being no good reason why we should remarry].

c.It struck Mary that Christopher tended to remarry her.

d.It struck Mary[CPit that Christopher tended to remarry her].

主语提升类动词的主要句法检测手段是允准虚指词there或it作为其形式主语,而(5)中的例句均合法,说明strike的确属于主语提升类动词。同样地,宾语提升类动词也允准虚指词there和it作为其形式宾语。如(6)a-d所示。

(6)a.Christopher imagines[TPthere to[VPbe there an illusion of fairy-land]].

b.Christopher made[TPthere out to[VPbe there an illusion of fairy-land]].

c.Christopher understood it to be outlandish [CPit that Mary married Mr.Nothing].

d.Christopher knows it to be true [CPit that there would be a fair contest].

而虚指词的使用也可以显现出动词是否兼具提升和控制两种属性。比如,如下(7)a的合法性显示出threaten的提升动词属性,而(7)b合法(7)c不合法说明该动词属于主语控制类动词,而非宾语提升类动词。(7)d和 (7)e的对比进一步说明threaten不可能具有宾语提升的属性:

(7)a.There is threatening to be a hurricane along the Quiet Beach.

b.The terrorists threatened to blow up all the BMWs.

c.*The terrorists threatened us to blow up all the BMWs.

d.*The terrorists threatened there to be another explosion.

e.The terrorists threatened for there to be another explosion.

还有其他一些动词都具有宾语提升类动词的用法 (详见测试材料部分),其中涉及到是否允准for-to不定式句为其补语,是否允准被动化,以及其不定式补语句中是否允准过去时态等(Chomsky 2015)。总之,上述分析显示,与主语提升类动词不同,英语宾语型提升动词的确具有自身独特的句法语义属性:属于二元动词;允许虚指词作形式宾语;为不定式补语句指派客体角色并为其主语外论元指派经验者角色,同时为不定式句的主语指派宾格;允许被动化;允准补语句具有过去时态;不允准for-to不定式补语句等 (Boecx&Hornstein 2010)。最后,还有必要提及目前的二语习得研究中经常忽略的一类提升动词,如(8)所示:

(8)a.Christopher looks like/as though/as if he has won the game.

b.Christopher happens to be wearing a waistless jacket.

c.Christopher looked(to me)to be in a filthy mood.

d.Christopher seemed possible/likely to have an easyto-burn temper.

上述不同类型的动词及其句法语义特征的习得对二语学习者来说可能都会具有程度不同的潜在习得难度。下文先简述相关的理论基础,然后提出本文的具体研究问题以及实证解决方案。

3.相关的语言习得理论

Wexler(1998)提出论元语链缺损假说(A-Chain Deficit Hypothesis)认为,母语习得过程中的儿童缺乏形成论元语链的能力,而上述对于提升结构的分析显示其生成机制涉及到的主要操作就是形成论元语链。论元语链的典型特点是同一情景中的句式变换不会影响其真值判断(即或同时为真或同时为伪),如下可以通过(9)和(10)中的被动化操作予以说明:

(9)a.Christopher cooked the rice.

b.The rice was cooked by Christopher.

c.John assumed Christopher to have cooked the rice.

d.John assumed the rice to have been cooked by Christopher.

(10)a.Christopher visited the blonde fiancé.

b.The blonde fiancéwas visited by Christopher.

a.Christopher allowed Bill to have visited the blonde fiancé.

b.Christopher allowed the blonde fiancéto have been visited by Bill.

由(9)和(10)可以看出,英语宾语型提升结构与简单的英语被动句一样可以保持其语义值的真伪,而相关的二语研究也显示(Yuan 2015),成人二语学习者在建立谓词和相关名词之间的论元语链方面也可能存在习得不完整的现象。据此,基于论元语链理论研究中国英语学习者对宾语提升结构中的论元语链的习得状况是恰当的,因为宾语提升动词结构的生成机制中主要涉及到的句法操作就是如何形成论元语链。如下以know为例,通过(11)中的例句予以说明(其他常见的用例有believe、expect、prove 等 )(Sportiche Koopman&Edward 2014:249-250):

(11)a.Christopher knew Bill to have slept.

b.Christopher knew that Bill had slept.

c.*Christopher knows Bill that Mary slept.

d.*Christopher knows to be sick.

e.*Christopher knows Bill that he is incredibly insane.

显然,宾语提升类动词的核心句法语义属性是其后的名词论元并非是其直接宾语论元,而是不定式补语句中动词所选择的论元并且作不定式句的主语,而且由宾语提升类动词指派宾格。按照论元语链缺损的观点,成人二语学习者在习得宾语型提升结构时可能会把不定式句的主语视为其内论元(实证结果见下文)。另外,宾语型提升结构中论元的提升还体现在使用虚指词there和it、使用表达天气的形式主语it以及习语的语义保持等方面,如(12)所示(类似的用法也可见于predict,neglect等宾语提升动词):

(12)a.Christopher knew it to be obvious that Bill left.

b.Christopher knew it to be raining.

c.Christopher knows there to be several firemen available.

d.Christopher knows the cat to be out of the bag.

理论语言学通常认为,语言在具体场景中的实际使用必然是基于使用者的语言能力,而语言能力是个体对某种语言知识的认识和掌握(Huang&Li 2009)。因此,要探究宾语提升动词句法语义属性的习得就必须检验他们对含有相关动词的句型的变体句式的合法程度的掌握情况。执行这种变体操作的手段之一就是基于约束原则和WH移位,如(13)所示:

(13)a.*Christopheriexpects to teach himisyntax.

b.Christopheriexpects to teach himjsyntax.

c.*Christopheriexpects[PROito PROiteach himi]syntax.

d.Christopheriexpects [PROito PROiteach himj]syntax.

要回答(13)a和(13)b之间的合法性对立必须借助于不定式句中的空主语PRO。具体而言,依据约束B原则,him不得在其管辖域内受到约束,因此其不能与PRO同指,而PRO受到Christopher的指称控制,因此him和句首主语Christopher必须异指才能形成合法句(13)b。而(13)c和(13)d分别是二者的内部构造。鉴于目前有关英语提升动词的习得大多都只关注主语提升动词,而二语学习者宾语提升动词运用能力的发展必然也会有其独特表现,但目前尚无研究涉足此课题。因此,本研究旨在探索中国学习者英语宾语提升动词运用能力的发展路径,找出其习得难点并更进一步了解宾语提升动词与主语提升动词在中介语习得方面的共性和差异。

4.实证调查

4.1 研究假设

依据二语界面薄弱假说 (Soraci&Filliaci 2006),宾语提升结构的习得必须具备句法结构和语义辨识两方面的语言学知识,而中国英语学习者对于宾语提升动词的句法语义特点的习得可能会呈现出中介语语法特有的过渡性语言表现:同类动词句法特征的习得不一致;把宾语提升动词用作控制动词;不能接受提升虚指结构;对宾语提升结构中的代词和反身代词的解读不符合约束原则,等等。据此,我们提出下述研究假设:判断英语宾语提升结构的各种变体句的合法性时,处于中介语终端状态的二语学习者必须依据句法结构和语义解读两方面的线索。

4.2 研究问题

为了更好地显现句式类型与语义线索的实验效应,并且把受试组内的个体差异控制到最低程度(以减少实验误差、提高结果精度),本研究采用受试内重复设计的双因素统计方案(2×3),两个自变量均为受试内因素:句式类型和语义解读:前者有三个水平(As句式、虚指句式和语义等值句式),语义解读有两个水平(代词和反身代词)。之所以采用受试组内重复设计方案,是因为本研究力图以最少量的受试检验汉-英中介语终端状态中,句法形式和语义解读是如何影响高水平二语者对宾语提升结构合法性的判断的。所有受试均接受6个水平的实验处理。本研究的焦点是:终端状态的汉-英中介语中,句法形式和语义解读之间的交互作用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二语学习者对英语宾语提升结构合法性的判断。可以将上述研究假设转述为具体的研究问题:在二语学习者判断英语宾语提升结构的合法性时,句式类型线索和语义解读线索之间的交互作用是否起决定性作用?这两个因素各自的主效应如何?交互效应和主效应的效应度实际解释力(效应度)如何?

4.3 实验设计

本研究的测试材料主要参照前文语言学文献中的例句改写(Carnie 2011;Landau2013;李乐郴2011)。测试材料包括含有宾语提升类动词不同的句式,其中的每一类都包括三种变体句(A类测试句:As句式、虚指句式和语义等值句式)和语义解读不同的句式(B类测试句:即含有代词和反身代词的句式)。含有前文每一个动词的测试句在语义解读的两个维度上都有三个变体句(总共有24个实验句)。测试句中的动词均为宾语提升类动词,如 intend,show,judge,understand,permit,require 和order等(Davies&Dubinsky 2004;Poole 2009)。据此,本研究设计的内容效度可以得到保证,因为测试句和测试内容之间具有完整的吻合度,也就是说,基于该测量工具可以获得本研究想要测量的目标。通过在任何两个实验句中使用不同的句法成分,本研究克服了频率效应和熟悉度效应。另外还有72个干扰句(其中合法句与不合法句各占一半),总共96个句子依据随机化数字表随机排列后,形成本研究的合法性判断问卷。我们在南方某外语学院英语专业三年级和四年级学生中随机选取了30名通过专业四级的大学生作为受试。填写要求为选择一个数字填在括号内:-2=完全不可接受;-1=可能不可接受;0=不太确定;1=可能可以接受;2=完全可以接受。针对每个受试对三类句式变体句的判断得分执行数据预处理后,研究者又以均值作为本研究的连续数量型因变量。

5.调查结果

5.1 描述性和推断性统计结果

为了在有限的篇幅内呈现较多的数据信息,本研究把描述性数据和推断性数据合并在同一个表内,如表1所示:

表1 二语者对宾语提升类测试句判断结果的统计数据(均值和多元方差结果)

如下我们结合表1中的判断结果对二语学习者在宾语提升测试句各类变体句上的表现作出描述和说明:1)就As句式而言,反身代词和代词测试句的判断得分都显著低于-1,因此可以解释为受试认为这两类测试句的语义解读不合法,但他们在含有两类代词的其他两类句式的解读判断上呈现出虚指代词句式(M=1.39)和等值反身代词句式(M=1.68)都可以接受,而虚指反身代词和等值代词句式则居于不确定状态(M值分别为0.20和0.33)。也就是说,二语学习者对后两类测试句的认可程度是持保留态度的。本研究并无被试间变量参与其中,而且句式变体作为被试内变量具有两个以上的水平数,因此,多元方差分析并不一定要满足球形假设的前提,也可以不受方差齐性的限制(Larson-Hall,2010)。据此,我们基于上述前提在表1的下半部分呈现和交互效应相关的变量数据。

表1是我们针对汉语者对6类变体句的判断数据所做的双因素组内重复测量的多元方差分析结果。相关数据显示,语义解读和句式变体的主效应数据都不能单独为汉语者的判断结果作出充分合理的解释,其数值分别为F[1,29]=3.782和(F[2,28]=5.239),其影响力都没有达到显著性(p=.546)。尽管语义解读的影响力达到了显著性(p=.000),但就其对总体数据中所有变异的解释力而言,其效应度并不高(η2=.082),也就是说如果忽略所有其他无关因素的影响,数据中仅有8.2%的变异可以通过句式变体这个因素予以解释。但反观语义和句法因素的交互影响,语义解读与句式类型之间的交互效应达到了显著性(F[2,28]=43.765;p=.000)。这说明,二语者在对英语宾语提升类测试句的各种变体进行合法性判断时,是以语义解读和句式类型两个因素间的交互作用作为判断依据的。换言之,单凭代词的语义解读或者是单凭句式的变体形式来解释二语学习者的中介语表现都不够周全,毕竟语义因素和结构因素都并非单独影响二语者的判断。相反,二者是以相互交叉的模式影响二语者的判断决策过程的。除了交互效应达到了显著性(p=.000)之外,其效应度达到.746(η2),这说明,在其他因素都保持恒定的前提下,二语者对相关句式的判断数据中有62.7%的变异是通过交互效应来促成的。简言之,语义线索和句式特点两者都不能独立地解释二语学习者在英语提升类测试句方面的中介语表现。换用统计术语可以表达为,语义解读因素在句式类型不同水平上的变化趋势并不一致,而且句式类型在语义解读不同水平上的变化趋势也不一致。依据双因素设计方案的通常做法,执行多重比较可以更直观地观察到语义因素和句法线索在不同水平上的变化趋势,以便确定语义线索的处理效应在句法线索的哪个(些)水平上是显著的。但本研究的混合设计中并无被试间变量,因此不能执行事后检验,只能通过成对样本t检验来确定二语学习者在被试内因素的每两个水平数之间的对比是否具有显著性。结果显示:As句式中的反身代词解读与虚指句式中的代词解读之间的对比(p=.651>.05)和语义等值句式中的代词解读与虚指句式中的反身代词解读之间的对比(p=.081>.05)不具有显著性,而其余的对比均呈现出明确的显著性(所有p值都<.05)。这说明,在二语学习者对宾语提升类句式是否合法的判断过程中,涉及到结构形式和语义因素两方面特点的大多数句式变体都必须依据这两个因素的交互影响才能确定其合法性。

6.讨论

鉴于二语习得研究领域对英语宾语提升动词本身的句法、语义乃至语用属性的研究缺乏深刻的认识,因此目前的二语研究主要集中在探讨主语类提升动词。比如 seem,appear,look,tend,happen,use(to),(be)going等都是现有研究常用的测试词。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英语提升动词中介语习得研究的广度和深度。因此,本研究尝试从句式类型和语义解读两方面来探究中国学生在习得宾语类提升动词的中介语发展模式。现有研究发现,中国学习者英语提升动词的运用能力呈现非线性的发展路径,特别是当学习者达到中级水平后,其习得状况呈现停滞现象(DeKeyser 2005)。而本研究在此基础上将影响提升动词二语习得的因素区分为句法结构因素和语义解读因素,并以宾语类提升动词所在句式为测试材料,从而不仅拓宽了该领域的研究范围,而且还有助于加深对中介语宾语类提升动词的认识。以下结合二语习得领域内的界面薄弱假说对本研究中的实证结果予以讨论。

二语界面薄弱假说认为,二语学习者在涉及界面因素的语言现象的习得方面表现出整合能力有限的短板,这一点既表现在语法知识的表征层面,也表现在二语运算和加工层面(Sorace 2005)。而本研究中的二语受试在反身代词As句式和代词等值句式上的访谈语料及判断结果似乎说明中介语语法中宾语提升动词的语法表征和运算加工的确存在欠缺。不过,导致这种能力欠缺的另外一个可能的原因是As句式中使用宾语型提升动词的频率相对于其他类提升动词较低,因为在事后访谈中有受试指出,类似于There strikes me as being no good reason why we should remarry这样的测试句是非常陌生的用法,必须经过仔细的语法分析后才能做判断。依据界面薄弱假设,在句法结构和语义解读两个因素间呈现不确定时,二语学习者通常会采用更为经济的习得策略(Sorace&Faliaci 2006),而且母语迁移也可能参与其中。而这一点也体现在本研究中反身代词虚指句式和代词性As句式方面。具体而言,目标语英语中,代词的使用与否主要取决于句法结构的制约,并不涉及句法-语篇的匹配条件制约,而学习者的母语汉语则要求代词出现在信息充分的语篇中,而本研究中二语受试在这两类变体句的判断中也持有保留态度。尽管自然语言具有普遍性的生成机制,但在中介语中,不同模块之间的界面连接规则各不相同,而这些地方比句法生成机制本身更为复杂(Hawkins&Hattori 2006)。因此,在二语习得研究中,涉及到结构因素和解读因素两方面结合的语言现象都具有较高的习得难度。这一点在本研究中类似于Christopher predicted him/himself to be absent at the conference这样的测试句中,其中主动词要求具有宾语提升的用法,而代词释义需要基于约束原则的解读,因此对二语者的判断造成了双重困难。不过,本研究中的有些受试在等值代词句式方面的判断结果显示,处于后句法阶段的二语学习者可以掌握心理表征层面上的抽象语法知识,但他们在具体加工二语输出时依然会产出偏误,这是因为语言输出涉及到多个界面的信息匹配,因此会给中介语加工带来较大的运算负荷。就二语习得过程中形式句法因素和语义辨识因素的交互影响作用而言,界面假说为解释本研究中二语受试呈现出的不完全习得现象提供了新的思路,毕竟本研究中的测试材料糅合了宾语提升用法和基于约束原则的解读要求,因此是造成中介语多样性和不稳定性的主要原因。需要注意的是,二语界面薄弱假说旨在把二语习得推及到语用、语篇层面(White 2011),而本研究中测试材料的设计仅仅局限于句法词汇层面,因此不能全面审视信息因素对于句法结构的影响等问题,而要使得本研究的实证结果对二语教学有所启示,未来的相关研究必须要结合一语干扰、二语输入的质和量、结构分析和中介语语用学等多方位的因素。同时,后续的界面研究还需要考察跨语言差异,因为并非所有的界面现象都会引发习得问题。

注释:

1 本研究中英语句子合法性判断的依据是Davi&Dubinsky(2004)、Radford(2004)、Landau(2013)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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