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星 乱世英雄,或是枭雄?

2018-04-20 05:20曲琳
创业邦 2018年4期
关键词:区块

曲琳

陈伟星是个曾经抓住过机会的人,区块链于他更像是一个放大器。此次创业邦(微信搜索:ichuangyebang)与他的独家对话,不仅仅聚焦于这一次他在区块链领域的投资逻辑。实际上,我们试图放大的是他的创业与投资生涯,从而真正理解他的商业逻辑。

在“三点钟无眠区块链”(以下简称“三点钟”)群里,陈伟星投射出的一面是尖锐与毫不留情,在这个他参与创建的微信群里“怼天怼地”。金沙创投合伙人朱啸虎表示对ICO敬而远之,他攻击朱啸虎“传统股权投资的‘割韭菜方法有比币圈高级吗?”经纬中国创始管理合伙人张颖、连续创业者“雕爷”等互联网著名人士都因为对区块链或比特币的“误解”被他怒喷过,他可以说是“一骂成名”。

陈伟星有什么理由“怼”别人?

至少在比特币这件事情上,他已经用资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从2016年到今天,他投资了接近50家区块链公司,尽管其中不少公司仍然处在各国政策尚不明确的市场环境中。在他投资的项目中,币安与火币网都是全球前十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巴比特则是国内最早的区块链资讯社区门户,并且站在了行业的核心位置。在创业邦(微信搜索:ichuangyebang)摄影师为陈伟星拍摄照片的40分钟里,他见了五拨创业者,平均给每一拨人的时间都只有不到8分钟。而让人惊讶的是中国竟有如此多的区块链创业者,他们如饥似渴地寻求着资本的支持。那传说中的乱世是真实存在的。

陈伟星并非是第一次抓住机会。他在2008年推出的游戏《魔力学堂》让他的泛城科技至少赚到了三个亿。他在2012年创办的“快的打车”造就了互联网有史以来融资最密集,补贴也最疯狂的细分市场,后来与滴滴合并而成的“滴滴快的”被外界预测估值为60亿美元。从快的获得的巨额套现让他有了后面创业与投资的所有资本。

不为外人所知的是,他还是正在赴港IPO的51信用卡,刚刚结束30亿元B轮融资的车和家,以及新潮传媒等项目的早期投资人。他自己亲手创办的公司的数量也并不比他投资的公司少。

他的争议性也不小:一路抓机会,也在一路躲避成为CEO,成了一些人眼中“不负责任”的创始人。他认为“区块链的今天相当于互联网的1990年”。

但是直到今天我们仍然难以衡量陈伟星在区块链投资上面的投资成果。如果真能起来,他将是乱世英雄。如果一切并未如他所愿,至少他已成枭雄。

上篇:生逢乱世

创业邦:你把自己的多少资产投到区块链公司里面了?

陈伟星:20%吧。

创业邦:在你看来,自己是不是现在这个圈里投资最多的人?

陈伟星:可能不是。我投资的很多项目没有披露。有时候赶上一个饭局,来了十几个圈子里的创业者,我全都投进去。或者哥们介绍过来,见一见就投了。

创业邦:一共投出去超过30家?接近50家?

陈伟星:差不多。这里面有一些人很犹豫,他们不是为了钱,他们还是有理想主义色彩的。还有很多人直到现在还不敢说自己是被陈伟星投资的,因为我没准也会投他的竞争对手。我第一次见币安CMO何一的时候,吃完饭我就告诉她要投超过1000万元,何一还以为我在开玩笑。还有一些项目我就是侧面调查,甚至没见到CEO就投了。

创业邦:得有多相信这件事才会让你如此“重仓”?

陈伟星:我已经想明白了区块链生态,我知道这个生态里需要哪些公司,比如区块链交易所、数字货币钱包、矿机公司等。找到每个赛道的最领先的公司之后我就投资得很快。而且我在自己写的好多文章里面讲得很浅显易懂(陈伟星的主要观点是区块链会彻底消灭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解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不均衡不充分发展的矛盾。——编者注)。这两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断断续续,问了很多人。

创业邦:你之前写过,“我这两年看了很多经济学的书,也去全世界访问了很多‘奇葩,经历了无数个夜晚的苦思冥想”。谁是你在这方面的导师?

陈伟星:技术、经济、加密学等很多不同领域的人。最好的导师就是Jeffery Wernick,他是一个美国投资人(Jeffery Wernick曾参与Uber及Airbnb的投资。——编者注)。他对世界很有自己的态度,比如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我非常欣赏他,虽然我不是无政府主义者。另外技术上我找别人探讨也比较多,但是技术上没有一个人很完整地帮我解答出来;经济方面是有人可以完整解答我的。

创业邦:你投资的这些人是链圈或币圈的高手么?

陈伟星:赵长鹏、长铗这些起码是这个圈子的老人,对这件事熟悉,热爱,也曾经干成过。

創业邦:你投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在“信仰”加密货币,“信仰”区块链?

陈伟星:我那时候是为了布局。

创业邦:现在你已经布局得差不多了?等这一批公司发展起来会怎么样?

陈伟星:如果真发展起来,对社会的益处非常大,而且我投资的公司会在未来的区块链世界有很大的影响力。比如我们投资的交易所可以占据未来全球交易量的50%,相当于纳斯达克等的5倍大。

创业邦:如果没发展起来,会是什么原因?

陈伟星:可能会起来得慢一点。这个产业起来是肯定没问题。

创业邦:只投资还不够,在“三点钟”怼别人,着实让你又红了一把。

陈伟星:我认为做事要有目的性。你看我发过的朋友圈,“傻呵呵的开心是智慧,没有目的的生气是愚昧;没有慈悲心的目的是作恶”——做啥事情都要有目的。很多人把目的当成功利,那是因为这些人本身就很功利。比如你想画一副画,画完之后你可能会把它卖掉,但是首先把这幅画画完就是目的,后面的卖掉是一种市场行为。

创业邦:你的“目的”,现在看来是用资本来投票,帮助中国区块链大势的发展?

陈伟星:这是我愿意发声的原因。前两年所有记者来找我采访我都是拒绝的——没什么好说的,炒冷饭,很多人“洗稿”洗我当年的事情。我到处宣传区块链的目的,第一是区块链在全世界应该被更多人知道,如果是我来发声,很多人会发现陈伟星这个原来做游戏和移动互联网的人也在关注区块链了,起码能让他们更关注区块链。第二是这个圈子很多人不敢回国,都在海外,他们需要有安全感。

创业邦:为什么会这样?

陈伟星:他们担心边控。他们在香港、新加坡、日本,不敢回来,其实在那些地方他们也不舒服。都是年轻人啊,有家不能回!

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不懂的人不再胡说。我怼过张颖,但是现在在群里对着张颖还是“颖老大”地叫。朱啸虎我就不能忍了。朱啸虎说“99.99%的ICO項目都是恶意诈骗”,好,我就代表着那0.01%的人。不就是“割韭菜”吗,你投的公司上市也是“割韭菜”。你看不懂可以说你看不懂,不能说别人是骗子。

创业邦:火币和币安这种交易所往前发展,你现在担心的是什么?

陈伟星:这个行业肯定会发牌照,现在创业者们都是全球找牌照,我也会帮他们。

我每天花快20小时的时间回答问题,每天睡不到5小时,把录音梳理好,找了几十家媒体,让他们一起传播我们国家的正能量,传播区块链的好处。阿里巴巴学术委员会主席曾鸣这样的人也要请过来说话。

中篇:枭雄总逢乱世

创业邦:如果没记错,创办快的之后你又创办了三家公司——“小美快购”“保险师”“快货运”,期间你还认购了上市公司“中科矿业”的股票。这应该只是你创办的企业中被曝光的几家吧?

陈伟星:你知道吗,当年“快的”的意思,不仅是“快速打的”,而且还有“快的(de)”的意思,“快的生活,一呼即应”就是我最早的设计初衷:解决人们的衣食住行,需要什么东西,快的给你送过去。只是没想到出行市场后来变成这么大,如果是在我手里做,也许我就做成生活服务了。所以我就创办了小美快购,它是一个日用品生鲜代购平台。我那时候研究:全球最大的公司是沃尔玛,我用小美快购对标它;中国GDP占比最高的行业是物流,我创办了快货运来对标它;全球最赚钱的行业是保险,我就创办了保险师。至于中科煤矿,一开始是想要跟物流行业结合在一起的,最后没搞成。

创业邦:这几家公司后来怎样?

陈伟星:小美快购后来不行了,派了一个哥们去管公司,反正最后没有让投资人亏掉。保险师发展很不错。

创业邦:有一些朋友评价你对商业的感觉特别好。比如你从大三就开始创业,再比如泛城开发页游是误打误撞上页游的概念;快的就更牛了,最后变成那么大的生意。你认为自己有商业天赋吗?

陈伟星:我有的。2003年我就搞校园SNS,微信之前抄的是Talkbox,这个品类一出来我就知道有前途,还投资了两家。

创业邦:好汉不提当年勇,很多人都会炫耀自己多少年前就看中了什么产品。如果你认为自己有商业嗅觉,打个比方,共享单车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入场?

陈伟星:就ofo来说,我们后来没出手,我一直是纠结的。当时它1亿美金估值的时候对我来说价格也不高,我觉得门槛不高,也有点想自己来搞一个,拉上一群最好的投资人。

创业邦:什么产品或者模式是你一直觉得不行的?

陈伟星:P to P不太看好,现金贷我觉得高风险。2015年7月我发朋友圈说这里面肯定会有跑路的。

创业邦:你投资51信用卡是看人,还是看产品,看产品背后的市场?

陈伟星:我跟创始人是兄弟,那时候没想做投资,就是帮忙。其实我说我有商业天赋,而且我有学习能力,你看我能干那么多行业……

创业邦:你怎么学习一个行业?看一个行业要先看什么数据?

陈伟星:我可以把一个很专业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死”,问到他想回家重新学习去。国内有个有中国搞数据很牛的人,搞了个数据库,写了厚厚的材料来找我。我问了他一夜的问题,问到早上,他想回家重新看书了。提问题是一种可以分享的学习方法,非常有效。而我认为程维这个人就是学习能力太强,原来他见投资人还脸红呢,现在已经这么棒了。

创业邦:你其实是一个比较典型的难以守业的人?

陈伟星:我不想做管理。

创业邦:你现在的精力还是在投资上?

陈伟星:我的精力放在最有价值的事情上,你要想哪些事情是最重要的。比如区块链这个领域里什么是最重要的?政府、政策。创业什么事情最重要?发现人类的需求,发现机会,思考如何找到解决方法最重要,然后再找合适的人去做。应该花很多时间去思考,而不是每天日复一日地做重复的事情。

创业邦:是的,应该关注最大的变量,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一门心思闷头做事。

陈伟星:所以大多数人没有赚到钱,失败了啊。他们还给自己找理由,觉得很辛苦。你要做事,就要放大角度去看问题,要想着解决人类的大问题,一个个问题看下来,选择一个大的赛道,花多少时间做多大。如果你天天想着把家里打扫干净,你就只能在家当保姆。

创业邦:你以前创业的初衷就是这么“忧国忧民”?

陈伟星:我在比较穷的家庭长大(陈伟星的父亲是农民,母亲在他儿时过世。——编者注),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困难,一直盲目乐观,看到的都是希望。

创业邦:区块链这一次浪潮里面,很多出名的人都是曾经的创业者,比如你,也比如另一位“三点钟”创始人、原趣游集团创始人玉红。很多人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你能抓住机会,为什么这一次又是你。

陈伟星:你要心里装着世界,从大问题到小问题都要想,至少从世界的大问题去想。很多人只想自己分功劳,我看不起这样的人。

下篇:逻辑与故事

创业邦:我们感到奇怪的是,那么多风口之中你都出手创办了公司,为什么区块链这一次你没有跳进去创业?

陈伟星:我看过我的八字,还要过几年再次创业才行。我还在学习各种新东西,再创业容易分心。

创业邦:你创办了好几家公司,把事情撑起来后你就离开,不做CEO,这是否算是不负责?对股东怎么交代?

陈伟星:我不适合当CEO,每天日复一日地开会。

创业邦:那你怎么挑选CEO?

陈伟星:都是我的哥们。

创业邦:是为了项目招聘的?还是同学?

陈伟星:缘分。

创业邦:那你怎么定义“哥们”?

陈伟星:你知道要打仗的时候他会出多少力,他会执行得多快,而不是嘴巴说一说。交朋友是有成本的。

创业邦:你认为具备什么样的条件才算是适合做CEO的人?

陈伟星:很多时候没有教科书,我有直觉。第一是业务熟不熟;第二,有没有欲望做好;第三,有没有发自内心的信心;第四,是否真心喜欢这件事,能拼命干而且让自己越干越爽。保险师那个项目,我派过去的哥们就干得很爽。他们不想下班,不想出去玩。我说咱们出去喝酒,他们说不行我们要开会。创业要有欲望,强烈的做成事情的欲望,对业务敏感的认知,要聪明,还要足够喜欢。他们干得好,我去掺和干吗?我帮他们解决政府关系,解决融资,解决与大的保险公司的合作。平台搭好了,他们有困难再找我。

创业邦:投了又不做CEO,你至少得参加不少董事会吧?

陈伟星:不讲义气只靠董事会的人我懒得打交道。我不是搞政治的人,我是创造价值的,我可以给很多人创造平台。

创业邦:说回“不守业”的你。在快的的时候,你的工作状态是怎样的?

陈伟星:每天在办公室待一会儿,出去晃晃。有人喜欢拿这个问题来骂我不敬业,我就反问:拼多多创始人黄峥有时候忙到一两个月去公司一趟,公司也挺好的;众安保险也很棒,又不是老大一个人亲自卖保险卖成这么大!

作为创业者,我做过具体的事情。快的的产品是我设计的,比滴滴早三个月,快的是行业第一个跑通整个流程的。里面的整个UI设计,所有的业务逻辑设计,整个杭州的推广策略,都是我设计的。杭州的推广策略是先把各区域划成网格,每500平方米必须有既定存在的车辆;然后怎么鼓励司机在线,怎么推广,怎么做PR,我让我秘书给杭州的微博大号都扫了一遍,让他们不断地给我们转发。我再自己花钱补贴——我那时候花的是个人的钱,想给泛城省钱,游戏公司投入也挺大的。

快的当年只有一个公司文化:干死滴滴。我当年是不领工资的。我们打北京,那张照片——“快的北伐”,我从下午两点开始搞到晚上一两点,每个字体做了十几个方案。

创业邦:你这么慎重?

陈伟星:我是在写各种词,写各种标语,跟社交媒体推送配套。那天发布之后,整个互联网全被刷屏了。

创业邦:你从泛城拉了几个人到快的?

陈伟星:核心的几个人,有产品和技术负责人。

我这样的人需要一个好的合伙人。我是一个特别好的战略设计师。你去看我原来写的文章和微博——虽然当时得抑郁症很多都删掉了——你看我说过的话、视频,现在是完全兑现了的;我这两年也说过很多预言,也兑现了。第一我是个很好的战略家,第二我懂得分享,不那么在意,我这样的人只会因为分享太多而犯错误。我把股份分给我的秘书、哥们,像保姆一样帮大家创业。

泛城从游戏上赚到的钱都是被我挥霍掉的。公司那么大的摊子,我找了很多人做研发,但是我不侧重管理,跟别人合作也亏过3000多万元,《魔力学堂》赚到的三到四个亿,都是发工资发完的。我光挖人给签约金就给了2000万元。

创业邦:有人对企业家精神的解读是“挥金如土,杀人如麻”。

陈伟星:有一次我一口气招了300人,后来发现有很大问题。我挖过很多人,给重金挖进来的都不行。我现在觉得,凡是冲着钱来的人都不行。

创业邦:招错人,是你创业中的巨大坎坷吗?

陈伟星:我有一次在上海看好一个人,给了300万元现金,听说他家里困难,又给了700万元去做游戏开发,后来游戏没有开发出来,搞得一团糟。那段时间我对看人的问题就很绝望。

我是一个人出来创业的,大三就创业,我是个从来没有打过工的人,是很乐观的人。别人看到那里是一坨粪便,我看到的却是一朵花。那时候我在上海创办的一家公司,老二来跟我汇报“老大,这个人太坏了”,那时候我开始怀疑人生了,每天睡不着,开始想怎么办。

我就觉得我要找个管理者去当CEO。

当年我曾经是个管理很细的人,公司文化标语都设计得很细,贴到卫生间里,开会我还喊口号呢。泛城当时400号人都是我面试进来的,找他们一个个谈心。

创业邦:你现在走极端了,不管人,只管钱了。

陈伟星:当你手里有这么多公司要处理的时候,你要知道,有些船开得快,有些船是漏的,有些船是需要天天修的。

很多人都会议论说陈伟星是个什么人,我是个目标感非常明确的人,为达目的尝试了各种方法。只要是合法的、可以干的、有创造力的,我就敢于去做。打仗我特别喜欢守正出奇。“守正”就是守好团队,利益分享;“出奇”就是招数,为了达到目标什么都能做。

创业邦:你是1983年出生,算是这一代经历商业事件与变革最多的人,你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找更最大的事情去做。

陈伟星:快的之后我一直想找更大的机会,没办法。

创业邦:区块链和比特币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比其他几次更大的机会?

陈伟星:比特币刚出来我也买过,那时候我只是把它作为新东西。我想最多也就涨到几千元,从来没有想到破万。至于区块链,我們现有的金融制度出了问题,区块链会改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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