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自然保护区放牧对大熊猫的影响

王　晓，李玉杰，李　程，张晋东

(西华师范大学 a.生命科学学院;b.西南野生动植物资源保护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四川 南充　637009)

放牧是影响全球土地利用变化的主要驱动因子之一，35个全球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中有23个受到放牧影响[1]。近年来，我国畜牧产业发展迅速，其产值在农、林、牧、渔业产值中的份额稳定上升，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产业之一[2]。第四次大熊猫调查结果表明，放牧是目前大熊猫生境中最主要的干扰因子[3]。许多地区牧民的家畜在大熊猫(Ailuropldamelanoleuca)栖息地内放养[4-5]。一些科研工作者在冶勒、卧龙、王朗以及小相岭等地区开展了相关的研究，结果表明：家畜与大熊猫在空间分布上有一定重叠[4-8]，家畜严重破坏当地植被，与大熊猫竞争空间与食物资源，大熊猫对此的响应主要是回避放牧干扰生境[4-10]。

先前的研究多运用传统的野外调查方法(包括样线法与样方法)，分析对比家畜与大熊猫生境选择情况、评估放牧对大熊猫的影响[4-5,7]，往往局限于保护区局部区域，尚未在更大空间尺度上(如整个保护区)研究放牧的时空分布动态变化、放牧对大熊猫及其栖息地的影响。为了制定更为合理的畜牧业发展与大熊猫保护政策，有必要在更大的空间尺度与时间尺度上开展相关研究。作者针对卧龙保护区畜牧业发展的时间动态变化，及放牧对整个卧龙区域内大熊猫空间利用的影响开展系统的研究，不但能为卧龙保护区制定更为有效的大熊猫保护及家畜管理政策提供科学依据，也可为全国其他保护区在处理保护与发展等问题上提供一个典范示例。

1　研究区域

卧龙自然保护区介于E 102°52′～103°24′、N 30°45′～31°25′，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自治州东南部，东西长52 km，南北宽62 km， 总面积约为2 000 km2，是以保护大熊猫(Ailuropldamelanoleuca)等珍稀动植物和高山森林生态系统为主的综合性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保护区内蕴藏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 有植物4 000多种，其中有24种被列为国家保护的珍贵濒危植物；有动物450多种，其中有57种被列为国家保护的珍稀濒危动物[11]。保护区内有皮条河、中河、西河和正河等主要河流[11]，分别在汶川县的映秀和漩口汇入岷江，皮条河沟谷之间的多级剥蚀面地势平坦、竹资源丰富，是大熊猫主要的栖息地[12]，据第四次全国大熊猫调查，保护区内现有大熊猫104只[3]。

保护区内有卧龙和耿达两个镇，居民约5 000人，其中大部分是农民，农牧业收入是区内农村人口的主要收入来源[9,12-13]。保护区内畜牧业较发达，放牧的主要家畜有：黄牛、牦牛、马、羊[14-15]，2014年畜牧业收入占居民总收入的26.05%(卧龙保护区管理局提供数据)。在畜牧业给保护区内居民带来可观收益的同时，给大熊猫及其栖息地也带来了一定的不利影响[8-9,14-15]。

2　数据来源与分析

2016年6—8月，我们对卧龙自然保护区内放牧居民进行了问卷调查。所使用的问卷经过课题组成员的细致讨论，根据所需要的信息设计，主要内容包括家庭基本情况、家畜存栏数以及家畜分布区。调查形式为一对一的随机访问。调查问卷共计202份，有效份数为202份，有效率100%，基本包含保护区内所有牧民。将调查的问卷数据输入根据问卷样式设计的Microsoft access数据库，一份调查表作为一条记录输入，并将1995年、2000年、2007年及2009年收集的相关数据与本次调查数据进行整合，结合从卧龙保护区管理局获取的家畜数量相关数据一同分析。

通过居民确定家畜分布位置，并结合遥感影像数据，利用ArcGIS软件数字化每户家畜放养的区域。在 Arc GIS 9.2 中，利用 Hawth’s Analyst Tools for Arc GIS 9.X 3.27插件(http://www.spatialecology.com)，采用核心密度估计法(Kernel Density Estimate，KDE)，选择平滑指数h=1 000 m[16]，估算卧龙自然保护区大熊猫种群的家域(home range)，选择利用概率百分比95%反映整个家域，同时添加卧龙大熊猫栖息地图层[17]，利用空间分析工具确定家畜分布区与大熊猫栖息地重叠部分以及家畜分布区与大熊猫家域重叠部分，并分别计算其面积及比例。

3　结　果

3.1　卧龙自然保护区家畜数量的时间动态

调查结果显示，卧龙自然保护区家畜总数量大体呈上升趋势(图1)。2003—2007年，家畜数量相对稳定，呈现缓慢增长；2008—2009年，受汶川地震的影响，卧龙经济受损，家畜数量有所下降；灾后，政府为加速经济发展，实施了激励政策，以无息贷款等方式鼓励当地居民养黄牛、山羊、绵羊以及牦牛，自2010年，家畜数量开始增长且速度较快，2014年家畜数量与2003年相比，约增长了63.60%；正常的交易导致2015年家畜数量略有下降，但仍比2003年增长了的43.37%。

3.2　卧龙自然保护区家畜放牧的空间分布

在卧龙自然保护区，家畜大多在保护区内放养。本研究被访问牧民的家畜分布区总面积约为467.21 km2，绝大部分分布于保护区内，其余牧场除一部分分布在汶川县内，在小金县以及宝兴县也有一定分布。卧龙自然保护区内的家畜分布区面积有417.08 km2，约占保护区面积的20.52%，其中，与大熊猫栖息地重叠的面积约为110.78 km2，约占卧龙大熊猫栖息地面积的12.96%(图2)。

第四次全国大熊猫种群调查数据显示，卧龙自然保护区内有317个大熊猫痕迹点，其中只有15个大熊猫痕迹点在家畜分布区内，其余302个痕迹点均在家畜分布区以外，说明大熊猫在放牧生境活动频率很低；有92.4%的痕迹点距离家畜分布区超过500 m，与家畜分布区距离超过1 000 m的痕迹点约占82.1%，说明大熊猫倾向于回避有家畜分布的区域(图3)。

本研究采用核心密度估计法(Kernel Density Estimate，KDE)估算卧龙自然保护区大熊猫种群的家域(home range)，其面积为513.70 km2，家畜分布区与大熊猫家域的重叠面积为30.25 km2，约占大熊猫家域面积的5.89%(图3)。

4　讨　论

2008年汶川地震给卧龙的社会经济与生态环境带来了巨大影响，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野生动物栖息地大面积丧失，家畜数量也有所下降。地震致使道路毁坏，很长一段时期内，对外农产品交易受阻，旅游业也陷于停滞状态，致使当地居民更大程度上依赖放牧带来的收入，扩大了马的养殖规模，向大熊猫栖息地中大量引入马群。后来有研究指出马群对大熊猫生境影响严重，并将结果汇报至卧龙管理局，管理局于2012年10月执行了禁止牧马的政策[9]，以降低牧马对大熊猫生境的影响。但另一方面，禁止牧马给居民带来的经济损失导致居民不满，为恢复当地社区的经济发展、缓和禁止牧马给当地居民带来的影响，当地政府采取无息贷款的方式鼓励牧养牛羊[14]。然而在最近的研究中发现，散放于大熊猫栖息地中的牛羊对大熊猫及其他同域分布的珍稀野生动物的影响也较为严重[14]。从图2可以看出，家畜的分布有较大部分与大熊猫的适宜栖息地重叠，家畜与大熊猫对某些生境因子选择的相似性可能导致竞争，尤其是对食物的竞争，这可能威胁到野生大熊猫的生存[4-5,7,9,14]。因此，需要对放牧活动进行合理的规划，将其控制在一定强度与区域内。

在卧龙保护区内发现的大熊猫痕迹点中，仅有4.73%的痕迹点分布于家畜分布区内，表明大熊猫在放牧生境活动频率很低；对大熊猫痕迹点与家畜分布区的距离进行分析，发现大熊猫倾向于回避有家畜分布的区域，这与之前的相关研究所得出的结论一致[14,18-19]。竹类资源对大熊猫的生境选择具有重要的意义[20]，家畜入侵大熊猫栖息地，给大熊猫造成的最主要威胁是对竹类资源的巨大消耗，尤其是马，马为非反刍动物，对竹子的采食量大，每匹每日采食量可达10kg[9]，我们推测食物需求难以得到满足可能是大熊猫极少利用放牧生境的主要原因。放牧通常被认为是对大熊猫生境影响很小的人为干扰，没有受到限制，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9,14]。

大熊猫现在的分布区大多在经济较为落后、交通条件较差的地区，其周边的居民对自然资源的依赖性较强，且多保有传统的放牧习惯[5,16,21]。在卧龙自然保护区，畜牧业是当地社区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之一[22]，2014年，畜牧业收入占卧龙保护区居民总收入的26.05%。随着保护区内家畜数量增多，在大熊猫栖息地内放牧的现象越发普遍[7,9,14,23-24]。周世强等[8]在研究中指出，在卧龙自然保护区，家畜放牧的野外遇见率为33.9%，其对野外大熊猫的影响居于人为干扰因子的第一位，有研究表明，放牧是大熊猫栖息地最持久的干扰[25]，由此可见，放牧对大熊猫的影响不容忽视。本研究仅从卧龙放牧的时空分布进行分析，未分别研究不同种家畜给大熊猫带来的影响，这需要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明确，以制定更为有针对性的保护管理政策。天然林禁伐后，周边社区居民无法再从森林采伐中获取经济利益，畜牧业成为当地社区居民谋取经济利益的重要手段之一，难以完全禁止放牧。我们建议，管理者需要在掌握更确切情况的条件下，制定适宜的畜牧业发展政策来调节管控放牧活动，使大熊猫保护工作更有效的进行。规定家畜应该圈养或严格限制于划定的牧场中，远离大熊猫的栖息地；控制放牧规模与强度，从而减少高强度的放牧活动对大熊猫及其栖息地的影响；关注社区发展，带动居民与外界进行交易、发展生态旅游等增加收入，使当地居民的基本生活得到保障，以减少放牧。

致谢:王盼、李安锐、彭东、侯金、杨远丽、李程、王玉君等同学，卧龙管理局刘明冲主任等为本文提供了帮助，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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