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维樱
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的“美食之城”,饮食,是隐藏于明媚风光之外的“另一个普吉”。清淡健康的泰北菜开始在全世界流行,以普吉为首的南部菜,满足的是那些沉迷重口味,无辣不欢,想在椰奶里泡澡的香浓醇厚的爱好者。
特制鸡尾酒蕴含着家族餐厅“食橱”的人情味
吃到“木宏”(mu hung)的第一口,我就问:“这个有没有罐头啊?”“没有。”大家一起苦着脸摇头,顺便再塞下一块连肥带瘦的肉块。即使在普吉,能把木宏做好的店,少而矜贵。远离海滩游客,“木宏”形成的是一种谁吃谁知道的秘密心态。诗琳通公主访问普吉市政府那天,这家餐厅不仅“外卖”了公主的午餐,临走“木宏”还被打包了一份。
食橱餐厅(tu-kab-khao)就在普吉老城街上。新鲜猪肉早上腌两个小时,11点开火,8个小时以后,晚餐才能吃到这个菜。“蒜、黑胡椒、香菜根、椰子糖,一定要用普吉的酱油。”在这么多种類丰富的酱料里,玲己奶奶为家人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调味料,变成了南部的特色。
慢炖猪肉用最小的火,“结婚之类的大事一定会有这道菜”。这肉香得特别,虽然炖得酥烂,但却有很重的黑胡椒味,而且最后才放胡椒,吃起来清爽。肉质软到一触即化,用了很少的姜黄汁液,和泰国香米饭简直是绝配。
“木宏是普吉菜里最麻烦的一个,但是我最喜欢做。”老管家空姨(ko)担任餐厅总厨,“食橱”营造了玲己当年的家庭饭厅。
玲己奶奶是福建华人的富裕夫人的代表。玲己虽然已经不在,她的手艺却传给了她忠心耿耿的女管家空姨。不用铸铁锅,就一个薄薄的蓝色搪瓷锅。用炭火烧,炭火够小,能够让一锅肉滚而不开,只保持在锅的最中心点有一些起泡,像是煮中药似的。炖肉和卤肉的做法很相似,只是要更加酥烂,而且把中式材料里的八角、桂皮、五香粉全都刨除了。
华人富商家庭的晚餐,与清迈和曼谷截然不同。19世纪以后,海峡殖民地的建立,锡矿开采,大量海南、广东和福建的移民进入了普吉岛。至今普吉老城和槟城、新加坡一样,都在房屋下面留着“五加基”。老街上一栋栋半圆窗户的中葡结合的“红毛楼”,保留了普吉华人富商们100多年前的生活轨迹。
普吉海岸线绵长,从原产地的角度并不产猪肉,是华人的生活习惯把猪肉带上普吉菜第一的宝座。除了曼谷,泰国的华人以广东潮汕人为主,但普吉却是福建人较多。大量的华人劳工、矿主、商人形成了普吉浓厚的华人氛围,到拉玛五世时期,曾经做过国王卫队兵的华人许心美(拉萨靼弩巴迪侯爵)被任命为普吉州州长。他开通道路(国道四号),为锡矿制定法律,与法国商人谈判,开书店卖英语报纸,开电影院、舞厅、餐馆、图书馆、中文学校,此后普吉岛华人数量开始大幅上升,曾经横行的“青红帮” 社团等逐渐消弭,而且华人厨师、糕点师在近代陆续来到普吉,激发了普吉人“吃的热情”。
同时普吉号称有全世界最好的菠萝,清爽的酸汤菠萝鱼里,菠萝肉质不甜但果味十足,适合做菜,一口咬下去很空,质感更像酸汤的配菜。“菠萝在饭里容易出汁水,普吉人喜欢在汤里勾出酸甜的果味,而且果胶会让汤更清。”好食材搭配其实很难出错,椰奶和香茅草、笋、细嫩莲花茎、菠萝和姜黄,煮任何肉类味道都清爽鲜美。椰奶咖喱蟹是用椰奶、咖喱、蟹肉煮查普(chapu)叶子,配米线吃。食橱餐厅虽然也有华丽的饮料甜品,但是真正厉害的是其保留了家常菜里浓浓的人情味。
安达曼海岸的吉卜赛渔民
在普吉真的找不到清淡,米珠阿姨的早餐店,早上7点人已经坐得满满的。炉台上三个火眼,卖的是普吉人自己最爱的早餐。主打的汤饭里有排骨、猪肝、小肠和鸡蛋,方便面只用面不用其调料,可以做成少汤多肉的营养酸面。
普吉人受华人影响,米粉、宽面和烫饭配油条完全是中华胃口。我最喜欢铝制小锅里的太阳蛋,在碎肉馅煎熟的情况下,在另一半锅里打两个生鹌鹑蛋,和肉馅融合了再切三个小香肠,撒些葱花、番茄酱,简直是完美的简易食物,倒让我想起了母亲两分钟做出早餐的那些年。
最显眼的灶头上一锅黑乎乎的卤水,“什么都给他放下去”。76岁的米珠至今仍在后厨亲手做手擀面,看食客有一种看自家晚辈的熟络。手擀面很像薄的刀削面,她亲手做,再晒干。普吉人吃面和米线有着截然不同的分水岭。曼谷和清迈的面都薄窄细,口感光滑,而普吉的面条碗里料重汤汁少,要和肉一起吃。
本地人偏喜欢在早上喝排骨汤,骨头与汤分锅而煮,连胡椒都是后放的,淡而有味,是巴昌米粉的绝佳搭配,这种早餐也是华人主妇的杰作。这种酱油炒的中式米粉只配了蔬菜,不加任何海味和甜辣酱,另一个版本是熟米粉,拌了白糖、花生粉、韭菜、黄瓜丝、豆芽、油豆腐,这就成了普吉特有的“米台”,都可以配排骨汤,这是普吉地道的早餐之一。
“悬崖餐厅”作为普吉岛老牌泰菜的代表,已经在巴东海岸上屹立了26年
踩上巴东(patong)海岸柔软的沙,柔缓的细浪与远处星星点点的渔船正在提醒我们,这里是一个吸引着全世界游人的旅游胜地。“悬崖餐厅”作为普吉岛老牌泰菜的代表,已经在巴东海岸上屹立了26年,2017年一举战胜大城市众多知名餐厅(包括米其林餐厅),成为泰国本国人最爱餐厅第一名。
向海一面完全敞开,以泰式的木制高顶撑起远处粉红色到蓝色之间的美丽大海,太阳明明看起来还有些撑得住的力气,但一个瞬间就跌落进印度洋。“先不要着急采访,欣赏吧。”
“很多餐厅号称皇室菜,但是我向你保证这家餐厅是真正的皇室风格。”澳大利亚人苏珊曾是一本旅游杂志的主编,举家搬到普吉后,开始为这家餐厅的美国老板工作。国际化是普吉美食发达的机遇。上世纪80年代开始,普吉岛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海滩之一。“老板在全世界拥有众多酒店和餐厅,他一直住在曼谷东方文华酒店,但几十年前他就想在普吉建一个纯净、高贵但不昂贵的泰餐厅。”
风姿绰约的苏珊熟练地指挥着泰国女侍应和厨师长,像一个严格的老朋友。苏珊的丈夫是在上海出生的犹太人,“二战”中公婆一家从奥地利逃难到上海,渡过难关后前往澳大利亚,苏珊说丈夫身上有深深的犹太烙印,一生觉得自己在漂泊。“没有国家,没有自己的故乡。”但泰国却成了他们的安身之地。“这里的员工都已经效力20年以上了,我是20年。”
纯正、高贵但并不昂贵的泰餐,与家常菜一日三餐的时间不同,是从炎热逐渐消退开始的。一系列华丽繁复的小吃陆续端出了厨房。“抽芒”(chormmuang)是蟹肉和鸡肉包的紫玫瑰花饺,是带甜的海味。玫瑰饺是泰国第一本菜谱中“班纳夫人”写过的皇宫食谱里有过的食物,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馅料先蒸七成熟的情况下,再包裹,饺皮的蒸熟时间很快。大厨用一个很漂亮的小夹子,把这种用木薯粉做的皮一点点地掐出花形。
泰式鸡肉卷粉(kuaytiaw lui suan)是肠粉那样湿润洁白绵软的薄卷粉,甜辣口味裹碎鸡肉蔬菜卷,蘸酱是九层塔酱。另一个则是金盏脆(gratong thong),香草、碎鸡肉、甜玉米做馅料,烤过的椰子片覆盖在上面。三个肉碎的口感截然不同。肉类做碎,但不会真的搅拌成馅,清爽易入口,得到了泰式一口菜的真谛。
这些精致零散以肉碎为主的小点心吃过,另一轮则有一点点米饭,比如班兰叶煮的玉色糯米饭上盖着甜的炸鱼,花香味的米饭配咸虾,蛋奶甜糯米,焦糖黑糯米,所有这些菜,都符合在一道菜里又甜又咸,却又各不相同的法则。
26年前创建菜单的主厨从小在御膳房长大,又教出姐妹两个徒弟。安达曼海新鲜的海葡萄沙拉,海葡萄剔透得好像一汪海水,虾快速汆烫过又进入冰水。把家常菜变成皇家菜,其实秘诀就是把所有的食材换成最高的等级,最好的米产区,季节性的鱼和食材。
荔枝咖喱鸭很像川菜里的“荔枝味”,但泰国用了货真价实的本地荔枝,突出了果实的甜和多汁,另外川菜里的“糊辣”则变成了“咖喱”,甜与微辣香浓交相辉映,马来与中式的融合。“均衡是皇室菜烹饪最大的特点。”
泰国王室菜里受葡萄牙菜影响,很早就引入了冰淇淋,现在博物馆里还能看到古老的手摇式冰淇淋机,但味觉上是绝对的泰国味道的碾压,椰子、罗勒和柠檬草口味的冰淇淋在这里不仅不新潮,还可以在老的宫廷甜点里找到。荔枝新鲜的鲜,柠檬草极致清凉的爽,冰沙在舌尖上弥散开来,其享受远远高于甜味本身。
“拈花惹草”的咖喱米线店是普吉人寻常的早餐
普吉岛地势狭长,作为泰国地图“象”鼻子的一部分,浸润于安达曼海之中,吸收两侧精华。西侧和南侧是宽广的海岸线,在地理上以跨海大桥连接泰国拉侬。“每年两次放船节,我们全村会漂一艘小船出去,全村渔民放上米菜、水果和油,随便它去哪里。”花臂青年古(gu)25岁了,叼着烟卷的他满头卷发,五官深刻,眉毛挑得极高,眼睛的轮廓好像画了眼线一样深。
他被叫作海上吉卜赛(chaole)人。吉卜赛人打鱼的方式也很特别,用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顶上是半圆的大鱼笼。“跑到海中间去放下,过几天四五个人一起去拉回来,就行了。”现在普吉原始的渔村越来越少了,我们沿着游客云集的拉威(rawai)海滩往远处走,来到一个游客区以外的小村庄,那里没有泰国人完全不吃的艳丽鱼类,和游客区是两个世界。
海鲈鱼,红鲷鱼,蛇头鱼,发粉色的石斑,点点的老虎斑,巨大的旗鱼,这些完整而较贵的鱼闪着银光。鱼贩早上乘小船出海,在海上迎接远航归来的大渔船。每个摊位的鱼混杂地放在一起,好鱼可以用肉眼辨别出是否野生,一公斤250~280泰铢。“脖子上有网的刮痕。”一个鱼贩很轻地抚摸它,很自豪又神气,对每条鱼都如数家珍。“身体白,尾巴黄,这就是野生的,养的都比较黑。”这些鱼在普吉也算得上昂贵,但是中午之前就能卖光。
跟随这些漂亮的大鱼,我们寻味而行。眼前的海水是浑的,再往前走有一个浮桥通向很小的一个岛,到达了普吉真正荒僻的渔村——撒班村,这里只有一家海鲜餐厅。这里除了吃货,就是特别古怪的西方人,要去对面的荒岛上体验无人的刺激。
巴東一侧有数不清的风景秀丽、水清沙幼、设施完善的小岛,但翻过山丘,背面的普吉湾,海水浑浊,风大、阳光暴晒。Leam hin海鲜餐厅里,渔村吃法的泰式海鲜走粗犷烹饪的路线:多、快、准、美味,海洋民族的豪放之味。
Yam(杂拌)就吃得眼花缭乱:食材的汇聚与交战在此一举。牡蛎、虾米、马蟹、鱿鱼、鲶鱼、鱼子,还有很多种鱼都加入了杂拌家族,而佛手瓜、树冠棘、香蕉花、草菇、金针菇等等也不示弱,再加上柠檬草、葱头,熟悉的青木瓜沙拉只能排在后面。
南部菜比泰国的其他菜系辣得多,咖喱鱼也就相当重口。鸟眼辣椒在这里的使用频率和数量几乎等于北部的长辣椒。比起泰北菜,这里的咖喱是另一个泰国菜的极端,高辣,大量椰奶,以及加入的本地水果诸如菠萝、罗望子、酸木瓜、芒果、李子和玫瑰果,也都毫不犹豫地以重盐腌制。
从海鲜市场辗转来到渔村餐厅,美味已经远远出离想象范围。菜市场上我看到的鲭鱼非常搞笑,好像能听到它们张大嘴在互相吵架。“海里面一捞起来,马上蒸,个个都低着头。”这种鱼捕捞上来就用海水洗净,盐腌,在竹篮里蒸熟,一夜之后就出现在上午的市场里。中午厨师用竹笋、青木瓜把这大嘴巴鲭鱼煮成咖喱,让我吃的时候还忍不住想乐。
泰国菜和中餐里对于生猛的定义已经很不相同。泰菜里大部分的鱼肉切块,肉做成很细碎的肉馅,肉类要处理得心安理得,是信佛的泰国人对美食的让步。菜市场里很常见的一种便宜的淡水鱼巴林鱼,是日本送给泰国国王拉玛九世的礼物,经由国王培养,不仅肉多,在淡水里也容易长大。普吉人本来不喜欢吃淡水鱼,但是因为喜爱国王,因此也开始吃了。而国王本人唯独这种鱼不吃,据说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孩子。
悬崖餐厅的柠檬鱼、荔枝咖喱鸭和柚子沙拉
哥呸店烧热套餐
“悬崖餐厅”的海葡萄沙拉
“任何单独吃一口泰菜使用的调味品,可能都是灾难。”看大卫·汤普森写泰国菜的时候我想起吃到的刺芹和叻沙叶,但是总的说来这两样还是植物,再怎么样还是有植物味道,直到我在普吉的菜市场吃到了“budu”。
酱料铺子前我终于找到了这个叫“budu”的东西,是用生的刚刚剖出的鱼内脏和香茅草一起熬煮发酵腌制。如果说腥味是从腌鱼、鱼露、虾酱开始逐渐越来越强,那么“budu”已经是臭与鲜的极致了。
现成的“budu”分层,好像生物实验室里泡器官的迷你瓶子,清的液体下面是浑浊的,似乎还能看出内脏的轮廓。怎么吃对我来说是问题,对于普吉人来说却实在爽快:卖白螺的一对妇女正蹲在菜市场的通道里,嬉闹着在两个碗里搅拌,我从她们后面探出头,还想着怎么发问比较好,妇女直接用她的小塑料勺,来了一勺完全不知内容的碎末喂到我嘴里。
这碎末混杂着一种特别的苦腥,那绝不是来自植物的,也并非来自新鲜的螺肉,而是一种好像从海底挖上来的,包含了说不上来的微生物的奇怪味道。这就是budu的魔力。
我管它叫普吉“杂拌”,也是“炎”(yum)的一种。除了米饭是熟的,其他的香草和调味料都不再加工,也不用杵臼了。碎末调料要新鲜,芒果、豆芽、四季豆碎、黄瓜丝,长香菜切段,花生粉、虾干,都各自装在一个大玻璃碗里。
“杂拌”里还有一丝若有似无令人欲罢不能的臭味来自于虾酱。“臭鲜三剑客”的干虾、鱼露和虾酱当中,虾酱在普吉可以说通行无阻。南部海的虾和盐、糖、一点熟米饭混合,发酵一星期,就可以与红葱头、薄荷和辣椒一起做成南呸酱了。南部作为虾酱产地,保留了虾米的皮,这是臭鲜味更浓的原因。
拉玛二世曾留下了一首关于用姜和苦橙叶腌过的“budu”味道的诗,说一吃到这个味道,就知道自己没有离开家乡。
泰菜里更普及的调味品虾酱出现于14世纪以后,从蒙人开始的,海洋的收获让大多数新鲜的虾,变成了腌制以后咸咸的黑色虾酱。泰国海域的虾产量极大,即使所有的材料都是生的,虾酱也能成为所有味道的黏合剂,帮助材料整合的,还有盐和大蒜。盐不仅咸,还起了研磨颗粒的作用,盐也能把蒜的辣味去掉,只留下浓郁甜美。品尝起来南呸大部分都能吃出虾酱的味道,深度的臭、多层的甜和鲜,这个量的把握全看厨师,用多了虾酱喧宾夺主,用少了吃起来又一堆味道融合不到一块儿。一吃下去,在最肤浅的酸甜之后,在锋利甚至疼痛的辣椒之后,就是虾酱给每一种材料勾出的味道。
自信和有经验的厨师会递减酸甜度,尽量让虾酱出场。这是盘子里的歌剧。在领唱的虾酱统领下,辣椒、葱头、干虾米领导各声部,十几种生的或焯过盐水的蔬菜,炸脆鱼和腌制蔬菜,就是器乐团。
哥呸店(café)是华人食物在普吉200年间的硕果。老城里还有一些道观、宗祠,百年历史的中文学校,普吉人的一粥一饭之中,无不体现这种影响。现在老城里仅存的几家哥呸店,以“定光堂”最古老。光头的福建老板和大多数华人一样,中文已经讲不出来了,坚持要女儿代替自己接受访问。
普吉人喝咖啡的习惯来源于锡矿的开采。19世纪以来大量华人迁入普吉,锡矿成为普吉曾经的经济支柱,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国际锡矿价格下跌,普吉才转向了旅游。
“哥呸”苦得我浑身发麻。矿工早上出门之前一饮而尽,不能慢慢品味,还要含住一嘴咖啡渣离开,只有这样在矿上工作,才能不睡过去。锡矿咖啡有很奇怪的搭配,而且在普吉人的菜单上,这叫中式咖啡(chinese-style coffee)。配了一杯上好的乌龙茶,一块糖冬瓜。这也是普吉唯一一个能喝到中国茶的地方。咖啡馆里日常的饮料,有乌龙、白茶、荔枝罗汉果茶、人参枸杞茶,也有英式茶,如伯爵、薄荷、姜柠檬茶之类。
在普吉,哥呸店慢慢发展成了普吉的“茶室”,成了早期聊天、聚会、吃“哥呸和粿”的餐饮店。粿是福建话,保留了糯米粉、芋头之类做的中式点心,又加入了木薯粉和椰奶作为主料的点心,因此我们在早餐店看到很多人打包甜点,都是吃“哥呸和粿”的固定搭配,形成味觉习惯。
现在哥呸店开张的时间是早上10点半。“我们煮菜用中药铺子的材料,我母亲的家族曾经在锡矿做过咖啡,所以父亲开了这个店,原本就叫哥呸店,现在倒扩大了店面。”在普吉碰到好几个餐厅的继承人,都是年轻漂亮受过大学教育的女儿,如定光堂,她推荐的是自家的“海陆一盘过”,非常像港式茶餐厅的套餐。
烧肉饭的烧肉外表四方,内里却是绵软至极,不很紧实,同时具有卤肉的入味和烧肉的细嫩,加上甜美的汁水。
比起曼谷、清迈的小点心,普吉甜咸搭配的巧思更适合中国口味,比如炸馄饨、蒸馒头,可以配木宏,混杂着食物的国界,吃起来亲切和随性。
以普吉岛水果做主打口味的冰淇淋店“torry's”
在理解了各種搭配法则、烹饪要义之后,泰国菜香味的魔法变得一通全通,无往不利。用沉浸于泰菜多年的西方厨师的话,穷毕生精力竟不能学习完全。
我在普吉只有短短48小时,林珍珠把最难的一课留在了赶飞机之前的三个采访中。等待我的,是装在一个大篮子里的“百草园”。树叶、花茎、豆子组成的蔬菜篮子,颠覆了我对食物的界限,七成以上冒出篮子的,完全像是厨师在马路边随便摘的叶子、花梗,灌木的枝丫、分叉和嫩芽。
本地人却能脱口而出。“亚美”完全像一株野草,“明辣”的味道非常像一种精油,而我觉得有一种,基本完全可以确定就是大茶叶,前涩后甜的手掌大的叶子,钉嘴的麻,但是本地人却说这只是一种树芽。
吃咖喱面线的时候,一只手不能停,我看他们摘下一小片,有的麻,有的苦,有的香,但是特别古怪,感觉颇似北方人吃什么都要就口生蒜的那个“提味”的意思。苦,涩,臭,呛,但是这些味道中和咖喱的辣却是绝配。本地咖喱店常配的饮料是黄豆粉冲的冰水,有炒黄豆的香气,吃完了那些刺激的味道,豆末水才能使人恢复平静。
(感谢泰国旅游局、泰国旅游局成都办事处,在《环球寻味记》泰国采访过程中,泰中双方提供的联系、翻译、协助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