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守生
一部(篇)著作以纸质版还是电子版的形式呈现,这本身与学术评价无关。然而,从阅读的精深程度、方便程度等方面来看,纸质版著作与电子版著作存在着很大的不同,这些不同又会制约学术评价的实施。在著作的“增订版”“论文集”方面,问题较为突出的主要有:实质性的修改究竟有多少,论文重复收入有没有注明来源出处,是不是低水平的重复,这些问题与学术评价直接相关。
纸质版不能被电子版完全取代
随着科技的发展,有些人曾认为电子版必将完全取代纸质版著作,我们并不认可这种观点。如果能有那么一张安静的书桌,抚摸着一本学术含量很高的著作,我们时而凝神阅读,时而掩卷沉思,时而奋笔批注,这在当今的快节奏、喧嚣浮躁的社会大环境中无疑是专业、精深阅读的重要保证。相反,电子版图书也许更适合于碎片化阅读、快餐化阅读,但往往不利于精细化阅读,可能也不利于精思妙悟在阅读时的迸发。
传统人文学科不是一个靠电子检索的学科,需要长期的日积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对于这样的学科来说,精细化阅读和快速的泛读都需要,如果长期满足于快速泛读电子版文献可能会把这种学科做“虚”了。传统人文学科的“扎实”,一般离不开纸质文献。至于出土实物、出土文献等“阅读对象”,更不宜简单地数字化为电子版,或者说这一类的电子版可以用于“科普”,却难以用于精细、高深的“研究”。至于其他的某些学科,电子版可能会具有一定的优势。今天的综合性大学学报、综合性学术期刊由于一本期刊包举众多学科,学者们一般很少会通读各个学科的文章,所以,现在读这种纸质文献的人确实不多了。这一类的综合性的学报、期刊,电子版可能比纸质版更受欢迎一些。
这几种情况看似与“学术评价”不存在直接相关,实际上,它们却深深地制约着学术评价的具体实施。通常,需要精细化阅读的著作不一定会有较高的引用率,而那些快速检索、可以快餐化阅读的文章却可能会有较高的引用率。纸质版著作的阅读量可能也较为有限,这样一来,学术评价就存在着“学术影响的深度”和“学术影响的广度”的不同。从学术评价的周期来说,纸质版的著作一般适于长期评价,经典著作可以历久弥新、经久不衰;电子版论文特别是核心期刊的电子版论文短期评价“见效快”,但是,具有持久影响力的电子版论文占论文总数的比例很低。另外,在目前的学术评价体系下,人文学科方面的纯电子版论著(没有纸质版与之对应)基本上不被认可,常常不在“学术评价”的考虑范围之内。
增订版、论文集的重复率问题
笔者长期致力于“专业化”的中国语言学史研究,这项研究要求认真研读语言学原始文献。然而,“原始文献”有时存在着版本的问题,或者存在着论文重复收录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以“二次文献”的名义进行明确标注)与学术评价直接相关。
学术著作出版修订版、增订版对推动学术进步有一定的意义,我们可以从这些不同的版本中发现学术思想的演进过程,哪些内容、观点在不同版本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从学术规范来说,如果著者能够交代相关章节的修改情况、修订的篇幅,这当然能够帮助读者提高阅读效率。相反,如果一本著作没有进行实质性的修订却标以增订版,那无疑属于学术不规范行为。当然,在这一个方面,我们对于早期的著作不能过分苛求,比如说1949年以前的许多著作就没有太明确的学术规范意识。但是,从事学术史研究的学者应该能够梳理出各种著作不同版本之间的流变、异同,这应该属于学术史研究的基本内容。少数的论文集存在着恶意“组装”论文的情况,这种情况主要是个别学者把自己的论文反复地“糅”进不同名目的著作中,但不在著作中标注,致使论文发表、出版的源流情况不明。
学术著作的增订版、论文集的组装都存在着“重复率”的问题,重复率一般可以用百分比来表示,这些百分比可以为学术评价提供某些参考。但是,仅仅靠诸如CNKI这一类的“查重率”是不够的,学术评价从终极上讲永远都离不开“人”的评价,人是学术评价的终极裁判。当然,学术评价须要建立在“专业化”评价的基础之上,评价者也应持有公正、客观、纯洁之学术态度。如果是涉及非常专、窄、小的学术评价对象,可以尝试由著作者“自我评价”,并由专业相近的学者监督、修正“自我评价”的办法。学术评价的前提是人们普遍地相信学术良知,否则人们对某一个学术成果是否进行评价就没有太多的学术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