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陈廷桂生卒年及《历阳典录》版本考述
——兼及志书评价

2018-04-03 00:00
宿州学院学报 2018年12期
关键词:同治嘉庆刻本

江 亚

闽南师范大学图书馆,漳州,363000

陈廷桂是清代安徽和州(今和县)著名文人,关于他的生平,在相关著述中常有提及。但综合来看,除“乾隆六十年(1795)中进士”这一表述各家基本相同外(据王瑞国《宋玉传》(第188页,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年1月版):“清嘉庆丙子年是1816年(嘉庆二十一年),淮东(今安徽省和县)人陈廷桂,应宜城县地方官要求,写下七律《修宋玉墓垣》:……陈廷桂是乾隆二十九年殿试二甲进士,初为翰林院庶吉士……他写下《修宋玉墓垣》时,其年52岁……”这是目前所见文献中唯一不同于“乾隆六十年(1795)中进士”表述的记载。按其文意,1816年陈廷桂写《修宋玉墓垣》时52岁,则其生年为1764年,即乾隆二十九年。由此可知,其所谓“陈廷桂是乾隆二十九年殿试二甲进士”实乃荒谬至极。又,据考证,乾隆二十九年(1764)陈廷桂6岁。),其他信息多互相出入,甚至于对他的生卒年,以及字、号的记述,也有互不相同的情况。与此同时,对于他依照“史体”所纂辑的和州地方志书——《历阳典录》,各家在记述其版本时也是纷乱不一,甚至张冠李戴。因此,对于陈廷桂的生卒年及其所纂《历阳典录》的版本问题,亟须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全面研究。近一年来,笔者因由校点整理《历阳典录》的缘故,对有关陈廷桂和《历阳典录》的材料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汇集和研读,对相关问题有了一些新的认知,现据此对陈廷桂生卒年和《历阳典录》的版本进行一次考证,同时对志书略加评价。

1 陈廷桂生平及其生卒年考述

1.1 陈廷桂的生平

关于陈廷桂的生平,多家著述中均有提及,但仔细研读后发现,缺略不全、偏颇错漏之处不少。今查清同治六年及以后刊本《历阳典录》(附补编),卷末均载有游智开《奉天府丞提督学政陈梦湖先生传》一文,记述详细。按游智开仕官和州之时,距陈廷桂卒年未为久远,搜求采访较为便利,所言应为可信。为备学者考察,兹节录原文如下:

陈梦湖先生名廷桂,字子犀,号梦湖,晚又号花谷,和州人也。少为博士弟子,负文誉,食廪饩,为诸生祭酒。中乾隆五十三年举人,乙卯会试中式,廷试二甲第一名,选翰林院庶吉士。

嘉庆元年丙辰散馆,改工部屯田司行走,旋授刑部直隶司主事、四川司主事,题升江西司员外郎、直隶司郎中。十五年春,京察一等,引见记名,以道府用。逾二年,补授湖北安、襄、郧、荆兵备道。二十四年,擢湖北按察使。逾年,调任陕西。旋调任江苏。道光三年春,奉召入都,旋补太仆寺少卿。明年,迁奉天府丞。终任,以年老乞休,遂不复出。

先生博学多闻,自守以严,遇公事必筹画至再,得当乃已。嘉庆戊午,副钱督学棨典试云南,过湖南澧州,州守滇人欲有请托,峻拒之。辛酉,副周侍郎兴岱典试江西,相与厘剔奸弊,佳士被落而拔起者得十余人。道光癸未、辛卯,闻江南大水,屡捐钱谷平粜,给散乡里,灾民多所全活。性好山水。及归自奉天,年七十,不复远游。又四年,壬辰七月卒,年七十有四。

生平尤留心乡邦掌故,尝荟萃古今载籍为《历阳典录》一书,诸城窦阁学光鼐、河间纪尚书昀见而嘉之,均为之序。后开雕于襄阳道署中,凡三十四卷。晚年阅书,时有改订,复为补辑六卷,附刻原书之后。

今智开幸莅先生之乡,既搜辑《历阳典录》雠校重刊,复摭先生出处大略而为之传,俾读是书者有所考也[注][清]陈廷桂纂:《历阳典录》(附补编),同治六年刊本,安徽省图书馆藏。下文言及《历阳典录》或《历阳典录补编》时,若未做说明,均与此同。。

通过以上节录内容,已可知陈廷桂生平事略的梗概,诸家著述中出现表述不完整乃至错漏,大抵是搜罗资料不力,所掌握材料不甚完备的缘故。

1.2 陈廷桂生卒年考述

1.2.1 诸家关于陈廷桂生卒年的记述

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发现,诸家关于陈廷桂生卒年的记述,可分为如下三种情况:

(1)1759—1832(七十三岁卒——笔者注,下同)

《安徽历史名人词典》:“陈廷桂(1759—1832),清学者、官员。字子犀,号梦湖,又号花谷,和州(治今和县)人。”[1]

又,《安徽方志考略》:“陈廷桂字子犀、号梦湖,又号花谷老人、嫏嬛居士,和州人,生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卒于道光十二年(1832)。”[2]105

另有《中国诗学大辞典》[3]《传统语言学辞典》[4]等,亦记作“1759—1832”。

(2)1768—1842(七十四岁卒)

《巢湖地区简志》:“陈廷桂(1768—1842),别名梦湖,字子犀。和县历阳镇人。”[5]

又,《安徽历史文化名城·和县篇》:“陈廷桂(1768—1842),字子犀,又字梦湖,和州人。”[6]

其他还有《巢湖》[7]《桐城文选》[8]等,也记作“1768—1842”。另,王学礼《乾隆朝举人陈廷桂书法》[9]一文,也记作“1768—1842”。

(3)1765—1839(七十四岁卒)

《安徽藏书家传略》:“陈廷桂(1765—1839),字子犀,号梦湖,晚又号花谷,和州人。”[10]

又,《和县文史资料》:“陈廷桂(1765—1839),字子犀,一字梦湖,和州人。”[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和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征集工作组编辑内刊《和县文史资料》第三辑,1987:114。

1.2.2 考 述

通过以上所列内容可以看出,诸家关于陈廷桂生卒年及字、号的记述,纷乱不一,互相出入。鉴于前文已节录游智开《奉天府丞提督学政陈梦湖先生传》,其中已明确陈廷桂的字、号,无须再辩,故此处只对其生卒年进行考述。

上述三种不同的记述中,对于陈廷桂的年寿有两种(七十三和七十四)不同的意见。按游智开《奉天府丞提督学政陈梦湖先生传》,陈廷桂年寿为七十四。又考光绪《直隶和州志·人物志》卷十九:“陈廷桂,……卒,年七十有四。”[11]则可以初步认定陈廷桂年寿为七十四岁。

既知陈廷桂年寿,再考其生卒年。按游智开《奉天府丞提督学政陈梦湖先生传》,陈廷桂卒于“壬辰七月”。查《中国历史纪年表》,有清一朝共有“壬辰年”五:顺治九年(1652)、康熙五十一年(1712)、乾隆三十七年(1772)、道光十二年(1832)、光绪十八年(1892)。则可知此处“壬辰七月”为道光十二年(1832)七月。又可进一步推知陈廷桂终任乞休,归至和州,时年七十岁,在道光八年(1828);又四年,壬辰七月卒,年七十有四,在道光十二年(1832)七月。

又,考《奉天通志》卷一百三十四《职官十三》:“奉天府府丞兼学政:陈廷桂,安徽和州人,乾隆乙卯进士。道光四年五月自太仆寺少卿授,兼学政;五年八月联任;七年十二月病免。”[12]所记陈廷桂任官奉天府丞的时间,与游智开所记合,可兹互证。

此处需要注意的是,《奉天通志》所记“(道光)七年十二月”为陈廷桂离官时间,即游智开所谓“终任,以年老乞休”之时,而游智开所记“及归自奉天,年七十(道光八年)”是陈廷桂离任后归至和州的时间,即陈廷桂于道光七年十二月由奉天(辽宁沈阳)离任,于道光八年归至和州(安徽和县)家中。

既得出陈廷桂卒于道光十二年(1832),年七十四,则可推定其生年在乾隆二十三年(1758)。接下来,只需验证上述推定是否正确。

据秦国经主编《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第23册)所载陈廷桂奏摺:“臣陈廷桂,安徽和州进士,年三十八岁由庶吉士散馆奉旨以部属用签分工部行走;嘉庆三年二月,分签掣刑部直隶司主事缺。敬缮履历,恭呈御览,谨奏。嘉庆三年二月二十九日。”[13]依前之推定,陈廷桂生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则其三十八岁由庶吉士散馆奉旨时应在嘉庆元年(1796)。再考游智开《奉天府丞提督学政陈梦湖先生传》:“嘉庆元年丙辰(1796)散馆,改工部屯田司行走……”二者吻合。因此,推定正确,可以确定陈廷桂生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

综合以上考证可以确定,陈廷桂生于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卒于清道光十二年(1832)七月。

2 《历阳典录》的编纂情况与版本考述

2.1 《历阳典录》及《历阳典录补编》的编纂

据陈廷桂《历阳典录序》所言,是书初刻前,先后编纂增订凡四次。从髫丱时始,“见家塾架上有和含[注]和含,即和州、含山。含山,县名,历史上均隶属和州,今属安徽省马鞍山市。志,喜其为乡邦掌故之书,时时审阅之。既久,遇有谬误,或纪事未详而别见于他书者,用蝇头字录之。”此时在主观上,陈廷桂还未有纂辑成书的意愿,更多的是一种做笔记的心态,还不能算作编纂的起始。直到数年后,“乃稍稍排纂之,成上下卷,曰《历阳故事》。”此时才可称为是《历阳典录》纂辑的起始,这是第一次编纂。陈廷桂为诸生后,每“读迁固以下史,及唐宋后名人总集、纪事、说部之书,乃知志暨旧所录,遗逸尚夥”,便又“随所见录而签之”。如此日积月累,“久之,签满,更如前排纂,书一通,成五卷。”是为第二次编纂,内容多所增加。此后,随着“阅书日多,所掇拾日繁”,结果“五卷者签又满,于是又排纂之。乃别门类,分时代,删繁补要,志当存者存之,又书一通,成三十二卷,改题曰《历阳典录》,……前后从事者,二十年矣。”其时在乾隆乙卯(乾隆六十年,1795),是为第三次编纂,也是增加内容最多的一次。其后,“仍多增益,如刘禹锡《和州厅壁记》,得之扬州《全唐文集》;康诰《丈田方略》,得之顾宁人《天下郡国利病书》;谢德与《周侯生祠记》,得之《河邨集》;鲁可藻《乙亥失城始末》,得之故家废纸,……其他诗文事迹,随时甄录。”如此又二十三年,嘉庆戊寅(嘉庆二十三年,1818)“乃定为三十四卷,刻之襄阳道署。”是为第四次编纂,也是陈廷桂对《历阳典录》的最后一次编纂,增加内容二卷。

游智开在同治六年重刊《历阳典录》时,将陈廷桂在嘉庆二十三年以后续辑的《历阳典录补编》六卷附刻于后。讨论《历阳典录》的版本问题,必然会涉及《历阳典录补编》,在此对《历阳典录补编》的编纂过程也做一简介。《历阳典录》成编之后,陈廷桂又陆续辑录了很多关于和州的材料,“阅书所得为前所未见者,不敢憖置,仍掌而录之,积久又复盈帙。”道光丙戊,州守奉命续修州志,“《(历阳)典录》中事迹、诗文,见采甚夥。”而当时陈廷桂正在辽东督学,来不及钞寄其所续得之内容。“比请急归里,而志稿已授梓矣。”于是,道光己丑(1829),乃“取十年来续录者,刻为《(历阳典录)补编》”。

2.2 《历阳典录》版本考述

2.2.1 文献中对《历阳典录》版本的著录

在目前可见的文献中,对《历阳典录》的版本有过著录的,约有如下几种:

(1)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编《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乾隆】《历阳典录》三十四卷,(清)陈廷桂纂。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修、嘉庆二十三年(1818)刻本,科学、水利、北大……(馆藏地点,下同);清同治六年(1867)刻本,北京、科学、考古所……;清光绪十二年(1886)重印本,人大、民院、上海……。注:即和州志,同治本附补编六卷,游智开纂。”[14]

(2)朱士嘉编《中国地方志综录》:“书名:历阳典录;卷数:34;纂修人:陈廷桂;版本:嘉庆23(年)、光绪12(年)重印同治6年刻本、民国5(年);藏书者:北京、科学、北大等;备注:附补编6卷”[15]

(3)南开大学图书馆古籍组编印《南开大学图书馆馆藏线装书目录:史部·地理类分册》:“《历阳典录》三十四卷(即和州志),(清)陈廷桂纂,清同治六年(1867)重刻嘉庆本……;《历阳典录补编》六卷,(清)游智开纂,清同治六年(1867)刻本……”[16]

(4)倪晶莹主编《四川大学图书馆馆藏地方志目录》:“【乾隆】《历阳典录》三十四卷,(清)陈廷桂纂,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纂,同治六年(1867)刻本。”[17]

(5)安徽省地方志办公室、安徽省图书馆合编《安徽方志综合目录》:“《历阳典录》34卷,补编6卷,清陈廷桂纂。清同治6年重刻嘉庆23年本,和县档、含山档、省图……(馆藏地);清光绪12年重印本,省图。”[注]安徽省地方志办公室、安徽省图书馆合编《安徽方志综合目录》,1983:10—11。

除此之外,又有黄苇主编《中国地方志词典》,中引《续修四库全书提要》文:“《历阳典录》,清陈廷桂纂辑,嘉庆三年修,同治六年刻本。”[18]

又有陆勤毅、李修松主编《安徽通史·明代卷》,其第二章有注文:“[清]陈廷桂等纂修:乾隆《历阳典录》卷一二《职官》,清光绪十二年(1886)刻本。”[19]

还有刘尚恒编《安徽方志考略》:“《历阳典录三十四卷》(清陈廷桂纂,嘉庆二十年刻本;同治六年重刻本;光绪重印同治本)、《历阳典录补编六卷》(清陈廷桂纂,道光九年刻本;同治六年重刻本;光绪重印同治本)”[2]105

此外,张安东著《清代安徽方志研究》,第二章述及皖南地区修志概况时,列有《历阳典录》相关信息:“书名:历阳典录;卷数:34卷,补编6卷;纂修者:陈廷桂纂;版本:乾隆五十六年修,嘉庆二十三年刻本;光绪十二年重印本;存佚情况:全存;资料来源:《(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安徽方志)综合目录》。”[20]

综合以上诸家著录可以确定,《历阳典录》有过四次刻印,分别在嘉庆二十三年(1818)、同治六年(1867)、光绪十二年(1886)和民国五年(1916)。但如果再分别考察纂修者、纂辑时间、重刻、重印等细分信息,则又能细分出若干种版本,纷乱难辨。

2.2.2 考 述

通过以上所备录《历阳典录》的版本信息,即看出诸家著录的混乱不一。下面就以四次刻印为纲,分别进行梳理考证,捋清事实。

(1)嘉庆二十三年(1818)

通过前文关于《历阳典录》编纂过程的叙述,我们除知道是书初刻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外,还可以推定出《历阳典录》编纂的起始时间约在乾隆四十年(1775)。再考陈廷桂《历阳典录补编》序,明言《历阳典录》之纂辑“经始于乾隆乙未、丙申间, 嘉庆二十三年戊寅刻之襄阳道署。”因此可以确定,陈廷桂纂辑《历阳典录》的起始时间,约在乾隆四十年乙未(1775)至乾隆四十一年丙申(1776)之间,即编纂《历阳故事》之时;初刻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

(2)同治六年(1867)

考游智开《历阳典录》序:“同治四年秋,(游)智开权篆和州。时兵燹久,百度废弛,图籍多灰烬。政事稍暇,日以搜罗志乘为务。闻嘉道间,州先辈陈梦湖少京兆纂《历阳典录》三十四卷,较州志为详。因遍访之藏书家,东西辏集,始成全帙。虑日久散佚,文献无征,爰筹资重刊,校雠至再。其书考核精详,采取博赡,洵足广一州之故闻也。越期竣工,始得《(历阳典录)补编》六卷,惜不早见之以分列各条中也。仍附刊于后云。六年秋八月,新化游智开。”可得出以下几点信息:一、本次刻印为重刊,时间在同治六年秋八月,所据底本应为嘉庆刻本;二、访得的各家藏本有所散佚,所以在重刊时进行了校雠;三、将《历阳典录补编》六卷附刻于《历阳典录》后。

又,考陈廷桂《历阳典录补编》序:“《历阳典录》……嘉庆二十三年戊寅刻之襄阳道署……。嗣是,阅书所得为前所未见者,不敢憖置,仍掌而录之,积久又复盈帙。道光丙戊,郡剌史奉大府檄修辑州志,《(历阳)典录》中事迹、诗文,见采甚夥。而予是时适视学辽东,道远不及钞寄续得。比请急归里,而志稿已授梓矣。于是取十年来续录者,刻为《(历阳典录)补编》,附诸前录之末。……道光己丑,花谷老人廷桂识。”则可知《历阳典录补编》为陈廷桂在《历阳典录》刊刻以后十年间所续录,初刻于道光九年己丑(1829年)。游智开附刻于《历阳典录》所据版本,应是此本。

据上述内容可知,同治六年,游智开据嘉庆刻本重刊《历阳典录》,并附刻陈廷桂所续辑《历阳典录补编》六卷于其后,所据《历阳典录补编》版本应为道光己丑刻本。

(3)光绪十二年(1886)

考吴廷选《跋》:“《历阳典录》一书,始篆于陈君梦湖,复刊于游君子代。……予莅斯土于今四年,下车以来,即拟重修州志,期以资观感而厚民风,乃注念虽殷有,志焉未逮也。因念是编,属辞比事,无非典要之言;援古证今,实为掌故之府,诚使读其书者,睹人物而抗怀曩哲,览文艺而矩矱先民。则不独山川、古迹可以究原委而扩见闻,将硕彦名儒,文章经济,其间必有接踵而起者矣。观感之资,又岂待州志之成哉?且异日修志所藉以订讹正谬者,又岂外是哉!爰就其原板增□[注]原阕,以“□”补之。如干部,以广其传,抑予更有勗焉。……今幸全书具在,而或漫然涉猎,不思有以继美前贤,为将来志乘光,不重负两君意乎?……光绪丙戌仲夏,武陵吴廷选跋。”[注][清]陈廷桂纂:《历阳典录》(附补编),光绪十二年重印本,安徽省图书馆藏。跋文不仅交代了《历阳典录》的刊刻历史,也道明了据原板重印的原委。

又,考查光绪十二年刻本卷首,有牌记“同治六年和州官舍刊,独山莫友芝检”。

据上述内容可知,光绪十二年,吴廷选据同治六年游智开刻《历阳典录》“原板”重印。

(4)民国五年(1916)

考裴景福《复印〈历阳典录〉序》:“予从弟仲璟宰历阳之三年,议复印陈犀林先生《(历阳)典录》一书,而存板蠹缺,乃怃然伤之。谋醵资补缀,邑之贤士大夫,厥声欢然,并索予一言志其事。……丙辰秋七月,霍邱裴景福,叙于蚌埠客次。”[注][清]陈廷桂纂:《历阳典录》(附补编),民国五年补刻本,安徽省和县地方志办公室藏。

又,该本卷末载有张学宽跋文:“右《历阳典录》三十四卷,《补(编)》六卷,陈梦湖京兆纂。……咸同间,粤逆踞和,传刻浸佚,惟《典录》一书以藏弆者众得以不绝。新化游君子代刺州时,为覆刻之。今县长霍邱裴公,又为补其缺佚,……游本字画差不逮,而斠订特精审,不悖鄦谊,补刊一准游本,盖此书至是凡三刻矣。……丙辰十月初吉,邑后学张学宽谨跋。”

通过以上序跋可知,此次《历阳典录》的“复印”,虽也是以游智开重刊本为蓝本,但与光绪十二年之重印却又不同,还增加了对缺佚之处的补缀。所以这次刊印,称之为“补刻”更为确切。

综合上述以四次刻印为纲的考证可知,《历阳典录》的纂辑,起始于乾隆四十年至乾隆四十一年间,讫于嘉庆二十三年。是书共有四个版本,即嘉庆二十三年(1818)襄阳道署刻本、同治六年(1867)游智开重刊本、光绪十二年(1886)吴廷选重印本和民国五年(1916)裴仲璟补刻本。而《历阳典录补编》六卷的纂辑,起始于嘉庆二十三年《历阳典录》刊刻之后,讫于道光九年。初刻于道光九年己丑,同治六年游智开重刊《历阳典录》时附刻于卷后,光绪十二年吴廷选重印、民国五年裴仲璟补刻均以游刻本为蓝本。

另,又有1974年台湾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影印出版的《历阳典录》[21]和《历阳典录补编》[22],均声称“据清陈廷桂纂辑,清嘉庆三年修、同治六年刊本影印”。但通过以上梳理,可以确定其所称“清嘉庆三年修”为错。再者,核其内容,实与光绪十二年重印本相同,应是据光绪十二年重印本影印,其所称“据同治六年刊本影印”,实属张冠李戴。

3 《历阳典录》略评

《历阳典录》(含《历阳典录补编》,下同),是陈廷桂在日常阅读时,对史志中有关和州本土的记述出现谬误、错漏、缺略的地方,进行纠正、考覈、补辑而积累起来的,是一部关于和州历史文化、山川古迹、人物风土等各方面的资料汇编。因此,他不像普通官修志书那样,受到时间、材料的限制,对人物、掌故、文献等相关资料的搜集和辑录也更加全面和广泛。故裴景福称其“虽出自私家纂述,然其遗闻轶事,往往足苴罅漏而正乖讹,较官书为善。”概括起来,对其有以下几个方面的评价。

3.1 辑录资料,丰富一地之文化

文字创立以来,大到国家民族,小至乡镇里社,所有的文化俱依赖其流传播远,故而史志之重要不言自明。然“自欧风东被,学子喜异闻野获,相帅侈谈海国瀛洲。而诘其父母之邦某山某水、沿革盛衰往迹,辄瞠目结舌,不能对什一。”(裴景福《复印〈历阳典录〉序》,民国五年补刻本)要其原因大约有二,一为闭国日久,乍然破篱,辄被番外文化所吸引,并以之为好学博闻;二则是本邦史志不达,难与异邦之书相抗衡,此乃最重要之内因。《历阳典录》从五百八十余种文献中辑录出与和州地域相关的内容,并按照沿革、郡邑、山川等十大类分门陈列,内容全面翔实,使人读之即可对和州的历史人文了若指掌。因此,吴廷选评价该书说,“是编属辞比事,无非典要之言;援古证今,实为掌故之府。诚使读其书者睹人物而抗怀曩哲,览文艺而矩矱先民,则不独山川、古迹可以究原委而扩见闻……”是非常恰当的。

3.2 保存材料,可备相关之研究

在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数次文化浩劫,以致文化典籍遭遇灭顶之灾。而对于地方州县来说,莫说大的文化浩劫,单就小小的兵燹人祸、水火天灾,也足以令当地文献毁于一旦。诸多文献多因此或灰飞烟灭,或仅存题名,或只有片语存于他书。对于和州文献的传世情形,陈廷桂在《历阳典录》序言中有“本州自六朝以后,累罹兵燹,文藉散佚,碑版毁泐,欲问其事,而遗风扫地尽矣”之语;游智开在《历阳典录》序言中有“时兵燹久,百度废弛,图籍多灰烬”之叹。因此,陈廷桂《历阳典录》从经、史、子、集,以及稗官野乘等共计五百八十余种图书中辑录资料,对有关和州典籍文献的保存,可谓功莫大焉。其中如《历阳遗音》、戴重《河邨集》等诸多文献早已散佚不可见,今幸赖此书而窥其一斑。另外,书中辑录了很多名人轶事、诗词文章,所据原书后世多有散佚,现今也可据此书补其不足,以备研究需要。譬如章学诚所修《和州志》,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刊行,书中许多篇目后世已不可见,而《历阳典录补编》一书中辑录其内容多达33篇10 000余字[23],实对研究章学诚补益不小。又如,吴承木在探讨刘禹锡“陋室”的归属地时[24],任荣在考辨项羽“自刎乌江”时[25],都引用了《历阳典录》中的材料。《历阳典录》所保存的和州相关材料,上至秦汉,下至明清,内容丰富,对将来与和州相关之研究必有裨益。

3.3 考据史事,以正史实之流传

《历阳典录》虽然是以辑录他书中关于和州的记载为主体,但却并不只是单纯的辑录,对一些有争议、有错误的记述,陈廷桂分别进行了考覈。关于这一点,陈廷桂在《历阳典录·例言》中有清楚的表达。譬如对于沿革,他认为“《禹贡》九州,阅时已变;涂山万国,后代无征。盖因革不同,分合亦异。编书者因其故垒,徒画萌芦;把卷者入其疑城,每堕云雾矣。”于是辑录时他“博稽众史,详考历朝,不敢与陈编苟同,惧其未覈;不敢以己意立说,求其有征。”而在正文中的体现,则有卷一“沿革”中对《和州志》所记“春秋属楚,后入吴,吴亡入越,越亡仍入楚”的考述,卷二“郡邑”中“雍丘废县”一条后对州志所载相关记述的考证,卷六“山川”中“濡须坞”一条后关于“濡须”的考据,等等。这些考覈大多有理有据,专业精确。游智开认为其“考核精详”,方宗诚认为其辩论“精凿”,纪昀认为其“考据博雅,辨论精核”,吴元庆则称其“辨覈之精,有目共见”,孟成儒则称陈廷桂辑录时对“讹而陋者,为详考而驳正之”。(以上均见《历阳典录》序言,同治六年本)由此可见,陈廷桂的考据,得到了诸多学者的认可,称其书是一部具有“史体”要素的方志典籍,是名副其实的。

3.4 兼收糟粕,难脱历史之局限

陈廷桂所处的年代,正是我国历史上所称“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顶峰时期,他本人在其时也属士大夫阶层。因此,他在辑录编纂志书时必然受到种种历史环境的影响,从而带有局限性,内容包含一些在今天看来属于理应摒弃的糟粕。譬如,“人物”中专设“列女”一门;“诗话”“杂缀”二类中备录众多具有荒诞传奇色彩的人和事;以及一些封建“忠君”思想;等等。这些记述,以今天的视角来看,显然值得商榷,但在其时却可谓为“正统”。这是历史的局限,无关乎编撰者的识见,需要客观辩证地对待。相应的,若从“存史”的角度来说,这些“糟粕”,也可为后人研究当时的社会文化提供素材。

4 结 语

通过梳理考证,关于陈廷桂的生卒年问题,以及他所纂辑的《历阳典录》的版本流传情况,业已厘清,可裨相关学者在研究时采用。而关于陈廷桂的生平,清游智开所纂《奉天府丞提督学政陈梦湖先生传》一文叙述较详,有意相关研究的学者应善加利用。同时,陈廷桂用“史体”纂辑志书的编纂方法,以及《历阳典录》中所保存的大量关于和州的文献资料和信息,也在开展相关研究与传承地方文化方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应给予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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