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看到黄子平教授《撬动现代小说的固有概念》（《书城》2018年1月号）一文对刘大任小说艺术的评价，想起了二○一六年底刘大任老师携新书《当下四重奏》在上海与陈思和、王安忆做活动的场景。从《杜鹃啼血》到《当下四重奏》，一个人的疯癫往事和四重身份的相互撞击，看似不同，刘大任却始终将目光投射到中国这片土地上。黄子平教授称《当下四重奏》是现代小说，无论是用四个第一人称讲同一个故事，还是小说的第一句“园锹一下去，便感觉不对了”兼有主观感觉和客观动作，都是很典型的现代小说的叙事模式。追溯现代小说的脉络，从鲁迅开始，诸多小说家在承袭“小说”既有概念时，都不可避免地融入自身民族、国家和文化语境的体验，而这些文本之下的变动，呈现出独有的韵味。刘大任以独有的现代風味诉说着他对大陆的感情。触碰他的文字，敏感、细腻、彷徨，像极了二十世纪的现代中国，里面充斥着写不完的故事和实现不了的愿想。刘大任笔下的简云松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作者本人。已过古稀之年的他，曾涌动过的情感、做出的贡献，及那用生命捍卫的往事，回忆时就如同一帧帧早已褪色的老照片。一腔热血还在，故土是否已将他遗忘？

还有什么是不会被遗忘的呢？当我们收拾行装，返乡度春节时，却发现人物两非的故乡把我们遗忘了；当我们激情昂扬，一路成长后，却发现此刻坚强的自己早已遗忘昔日的纯粹。外部世界纷纷扰扰，资讯充斥着彼此的生活，琐事磨光了我们的棱角，我们被时间推着往前走，根本来不及回望。然而，这些被遗忘的情绪，被冷却的真相，被割舍的情感，都会在文本中留下印记，用文字打败时间。好在，我们还热爱着阅读，热爱字符排列组合出的另一个世界。

—张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