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石黑一雄
人人喜欢英雄,却不是人人都能当英雄。作家石黑一雄的新书《我辈孤雄》,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真相。
每一位诺奖作家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石黑一雄最擅长用零星的回忆编故事。“那是1923年夏天的事了……”在书中主角克利斯托夫·班克斯的叙述中,他的过去和现在如同洋葱,一层层地在读者面前剥落。
班克斯的身份是一名侦探,屡破奇案。然而多年来,关于他的家庭,却有一桩未解的悬案:儿时父母在中国上海离奇失踪,从此他飘零异国,靠母亲留下的遗产过活。在年幼的班克斯眼中,父亲和母亲是为了阻止英国对华鸦片贸易才遭逢奇难。他们的高大形象激励着班克斯成为一名有英雄情结的侦探,并发誓要铲除世间所有罪恶。只是当他最终踏上寻找之旅,从伦敦上流社会回到侵华日军炮口下的上海时,才发现真相的残酷——父母并不是想象中的英雄,结局都只能用凄惨来形容,那么他之前为自己构建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词是“石黑一雄的小说,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联系的幻觉之下的深渊”。所谓“幻觉之下的深渊”,在《我辈孤雄》里正是起于童年时就开始的自我欺骗。他如同一个闹钟,想惊醒人们:你自以为的一切都不可靠,英雄故事只存在于童年的梦中,长大后的成人世界里,只有冰冷的现实。
执着于寻找真实的自己,或许是因为石黑一雄的经历。他出生于日本,6岁时随家人移民英国。因为年纪幼小,石黑一雄完全是在英语教育下长大的。他的日語很差劲,并且几乎从未用日语写作。
15岁那年,石黑一雄开始创作,不过最初他写的并不是文章,而是歌。他梦想成为科恩那样的歌手,但寄给唱片公司的作品全都石沉大海。他留着长发,背着吉他,四处流浪,阴差阳错最终成了作家。直到今天,石黑一雄依然喜欢爵士乐,弹一手好吉他,把每一部作品都看成是一首“长版本的歌曲”,希望能够塑造一种氛围和情绪,吸引读者沉浸其中。
英国移民作家有三雄:拉什迪、奈保尔和石黑一雄,文学评论家总是把他们相提并论,互相比较。石黑一雄本人却对此十分抵触。有人曾问他:你到底是日本作家还是英国作家。他的回答是:“我是国际作家。”因为早期小说《远山淡影》和《浮世画家》都以日本为背景,石黑一雄不可避免地被当成日本文化的代言人。但在这之后,他勇于创新,不断尝试新题材和作品。第三部小说《长日留痕》写的是“英国那些事儿”,纯正的英伦范让评论家感慨:“读他的小说,既能感受到日本文学中淡雅朴素的距离美,又能体会到英国人隐忍克制的性格。”
这部小说1993年被拍成电影,中文翻译为《告别有情天》。安东尼·霍普金斯、艾玛·汤普森等众多巨星加盟,当年获得多项奥斯卡提名。因为电影的成功,也使得作为小说家的石黑一雄,早在得诺奖前,就进入到中国读者的视野中。
“国际作家”也好,“移民三雄”也好,不可否认,身份感始终是石黑一雄写作的原动力。他曾坦言,是背井离乡的经历促使他走上写作的道路。异乡边缘人的痛苦酿出了他的文学苦酒,于是字里行间都是创伤。
《我辈孤雄》